唐尧和阆獾交手数招,已经吃亏了多次,水心弯刀配合音幻之术不断给唐尧制造幻觉,这些幻觉有一些甚至是来自唐尧自己的记忆,听到的幻听也不仅仅是宋舜的,甚至还听见了邡巢的声音,并且因为邡巢的声音而又被阆獾钻了空子,水心在唐尧身上开了一道血口,唐尧不得不将耳朵里的耳机给拔了。
但最让唐尧无法忍受的是,音幻之术一直在他耳边制造其母亲的声音,唐尧通过各种手段了解到了一些母亲的事情,自己记忆深处也封藏着一些婴儿时代母亲的声音,音幻之术仿佛能将这些声音从他脑海的深处挖出来。
“唐尧,你快点回过头来,唐尧,我被债主打了,全是血,唐尧……”
这一次出现在唐尧耳朵里的是其父亲的声音,唐尧知道这肯定是幻觉所以只当听不见继续对付眼前的阆獾,可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近,也喊的越来越凄惨,唐尧有些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一眼,却在此时唐尧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然后看见一张满是鲜血的脸出现在了眼前,那是他父亲的脸但只是幻象并且很快就从唐尧的面前消失了,可他还是回了头,于是水心弯刀又一次刺进了他的身体,弯刀这一回从他的肩膀刺进去,并不是所有刀剑都能刺穿唐尧的身体,可水心这样的上品机关兵武却可以,好在唐尧的身体经过了四重强化,要不然这一刀能够扎他个透心凉。
唐尧猛地回头劈出一剑,阆獾也不恋战,马上收刀然后迅速后退。
弯刀拔出唐尧身体的一刻带出了一大片血液,阆獾看着从刀尖上落下来的血液冷冷说道:“才流了这么一点血还不够,还要流更多的血才能洗去你这种无名小卒给我带来的耻辱。”
宋舜一直握着刀想要出手帮忙,可还是在克制着自己动手的冲动,这是公平的对决,无数人见证了唐尧和阆獾之间的约战,他甚至连开口提醒唐尧一句这样的小事也不能做。
在江湖之中,如此这样一对一的对决是被人们极其看重的,如果他插手的话,即便打赢了阆獾也将被人们耻笑,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荣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对兵家的幻师而言,荣耀有时胜过性命。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冲唐尧大声喊道:“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下来换我上,别磨磨唧唧的。”
唐尧此刻其实根本听不见宋舜的声音,因为在他耳边充斥着乱糟糟的声音,这些声音来自他记忆中的父亲和母亲,甚至是身边认识的每一个人,声音好像要将他逼疯了似的。
“别喊了,你们都别喊了……”
当噪声达到了极限,唐尧只觉得脑袋就快涨裂开来,然而接下去他却看见眼前有血落下,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流过鼻梁然后划向嘴边,但那不是真的血,更不是他自己的血。
“我为你做了一切,而你给了我什么呢,我的孩子,你能给我什么呢?”那是母亲的声音,但却好像在质问唐尧似的,一双带血的葇荑轻轻蒙上了唐尧的眼睛,他眼中所有的光顷刻间被吞噬,他听见母亲在耳边低声说:“我其实一直很后悔一件事……”
唐尧开始慌张,仿佛已经猜到了母亲想说什么话,可他不敢去想,有些事你明明能猜到但却不敢面对,是因为这些事远远超过了你内心的承受极限,比如深爱的女子其实只是将你当成备胎一直利用着,比如你敬爱的前辈只是想将你当成自己背黑锅的对象,诸如此类……
而对于唐尧来说,有一件事一直都是他心里难以迈过去的坎,也是他不敢承认的事。
“我一直很后悔生了你。”音幻之术的影响下,唐尧听见自己母亲在耳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不,不是这样的……这是幻术,是幻术……”唐尧正不断对自己重复,然后当胸又挨了一刀,眼前的黑暗散去,他看见水心弯刀的刀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处,扎进去大约两厘米深,伤口并不严重可一直在流血。
“的确不是真的,都是幻觉而已,我虽然不知道你都看见和听见了什么,可我想那应该是件特别好玩的事情,只可惜我没办法看见到底什么人用什么样的话把你这个泥腿子吓成了这样。”他的话伤不了唐尧,只是充满了恶意,说完这番话后的了阆獾抽回了水心弯刀,再次后退并且等待下一次攻击的机会。
像是在消磨猎物的生命,有经验的猎手并不指望第一枪就打死猎物,而是不断地攻击猎物,让猎物受的伤越来越重最后自己体力不支倒下,这样的方式更稳妥也更有胜算。
唐尧踉跄着后退,眼里虽然已经有了光可光并不能驱散萦绕在他心头的黑暗,母亲的声音是幻觉可他听见的那句话却好像是他心里最真实的写照,他只是不想承认可在他心里也许就是这么想的。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唐尧将手按在胸前的伤口上。
“折磨你这家伙的确很好玩。”阆獾因为被唐尧逼到了这个份上而对唐尧充满怨气。
“那你何不自己尝试一下呢?”唐尧问道。
“哈哈……音幻之术把你的脑子给烧坏了吗,还是你也有什么办法让我体会一下你那样的痛苦,如果有的话尽管使出来。”
唐尧拨动着破戒托,然后将邪曜石对准了自己,他慢慢攥紧拳头,邪曜石因此浸润在了他的血中,手掌再打开的时候整个邪曜石已被血染红,他便用带血的邪曜石对准了面前的阆獾。
“邪曜石吗?我调查过你的七曜奇石,你的邪曜石不能完美发动,而且就算发动了威力虽然巨大可只能针对一个目标……”说话间阆獾伸手往地上一拍,其手中捏着的几张纸片也跟着洒落在了地上,这些纸片迅速变成了一个个惟妙惟肖的傀儡人,傀儡人挡在了唐尧和阆獾之间,阆獾以此来隐藏自己的身影,避免被邪曜石攻击。
“我也想让你尝尝这份痛苦,你不是觉得好玩吗,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们还是共享一下吧。”说完唐尧开始慢慢转动手腕,阆獾也跟着紧张起来,可等了一会儿之后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连面前的傀儡也一个都没有倒下。
他顿时大笑道:“哈哈,看来传闻是真的,邪曜石并不能每一次都发动,你对邪曜石的控制好像时有时无,这一下你没辙了吧。”
“是吗?”唐尧冷冷问道。
此话一出口阆獾却愣住了,因为他发现唐尧的这个声音就好像是在自己耳边响起的一样,随后他看见面前的傀儡一个个如同烟雾般缥缈不定,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脑子里蹦出,自己难不成中了幻术?
可他根本就没看见唐尧对自己施展幻术,而且此时此刻这片地方完全被他的音幻之术控制着,难道唐尧在他的幻术里居然还能施展幻中幻吗?
“你做了什么?”阆獾问道。
“你不是觉得好玩吗,那咱们就玩一玩吧,看看你面对自己内心最恐惧的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好玩。”唐尧的声音忽然飘远,阆獾紧张地看向唐尧之前站着的方向,却发现四周的一切就好像蒙上了一层血色的滤镜,天空,地面,墙壁和房屋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唐尧不见了,他的傀儡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匹正朝他缓缓走来的巨大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