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若能听到,若是知道这位宗主心声,一定相当无言。
“……”
您都已经故去三十二万载,器宗都快要淹没在光阴长河,成为历史尘埃,您还在意什么颜面……
要颜面往别的地方挣不好吗?非要折磨我?
却幸而不知,只以为这就是第九关的难度。
无心身前只剩下十三步了,每一步都是一场突破、一场极限的挑战!
肉身的极限、意志力的极限……且并非被动,而是主动。
每一步的前行都需要莫大的意志力支撑,一次又一次,从一刀一剑,到磨盘似的碾压。
距离山巅还有六步,无心便险些气绝,被一种莫大的恐怖扼住咽喉——这次她可是没有了“长生木心”,甚至任何灵物都没有……
距离山巅仅剩三步,却又是数十丈高,爬不知要多少载,无心肉身再也承受不住这般摧残,涅盘血焰入不敷出……
这是无心自走出小镇,遭遇到的第二次近乎无解的危机,且相较上一次,有“破界令”为后盾,实在拼不过,还能逃不同。
这一次,无心想要看看,她的极限,同样也是对七罪孤桐的承诺;故她必须要往前,而往前纵然一步,也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距离这一个月的期限,仅有十五日了”她心道。
“这一关至眼下是过半了,还是只一个开始?”她也不知道。
“难道,我的力量,只能够凝聚八道完美道纹,第九道仅能是最次?”
连她都这般困难了,其他人为何不见半点声响?具被隔绝?却也没有力气再思虑旁的……
又一步踏出,这一次真正筋骨寸断,无心眼前一阵白炽,一阵模糊、一阵恍惚!
她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
犹如当年无日峰自爆,世间一切仿佛都泯灭了。
耳畔幽幽传来了一道又一道魔音……
“拥有这般多的手段,却还不是停在了此地?”
“退去吧,往后一退,便是无限生机……”
“退去吧,这一次的机缘不属于你,此时离去,还能保住你手中的琴胚,若再往前,琴胚与人都要玉石俱焚……”
她仿佛还看到了那一道长久盯在她身上的人影,不知男女,却闻人淡淡道:
“重生了又如何?你——始终逃不出我的掌心!”
她仿佛看到了宁赤颜充斥和蔼的目光,她沙哑道:
“幽儿,回到祖母身边吧,道途太苦了,不若随祖母,做一个平凡的人,平凡的过完这一生……”
前世今生逐一走过了,见到无数人,无数的嘲讽,所有人都不看好她,认为能往后退一步,便能减少无数的难题,为何执意向前?
任由涅盘血焰燃烧,体内《枯荣秘典》疯狂运转。
荣属真元涌向血肉,涌向涅盘血焰,“哗啦”血焰暴涨,艰难弥补着,因为伤势反复,涅盘血焰内劲不足的缺陷!
毕竟涅盘血焰治愈能力再强,终究有它的极限,否则,若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早就引来了天地的排斥、降下毁灭天劫……
无尽痛苦中,无心紧紧抱住七罪孤桐。
怔然问心,“我只能走到这里了吗?”
怔然闻琴,“我只能带你到这一步了吗?”
她凝视来路,看往去处,那里一片坦途,甚至有一座专门恢复的平台。
她知道退一步她可以非常轻松,她可以等待下一次……
但她争的,从来就不是这一次,某一次的机缘,她争的,从来都只有二字。
“道途!”
道途容许她退一步吗?
这一次退了一步,下一次呢?再退一步?退到最后,她是否还有那一颗争渡大道的坚毅之心?
这也是无心事事谨慎的根源,尽量不让自己遇到危机……但她也知道,想要完全杜绝,这在道途是不现实的。
如寒玉洞天、伏魔岛、眼下的器宗传承……
但是每一次失控,都是一次通往未知道途的机遇与危机……
无心无法笃定,这份传承不会轻易抹杀传承者……
她能做的一切准备,全都被封锁了——谋算了多年,终究还是遇到了无法通过谋算解决的生死难题……
眼下唯一的好处是,无心不需要担心外来的危险,只需要全身心应对眼前的一切。
“前进与退缩”这是她能做的两种选择。
她终究要面对的,终究要挣脱五百年记忆带来的优越感,她总不能守着这五百载记忆渡过往后道途……
若无法挣脱,无法凝聚属于自己的大道信念,终将作茧自缚……
这一刻无心内心是绝对地坚定,她只有一个答案:
“绝不退缩!”
“我真是一个贪心到了极点的赌徒?”她内心讥笑。
赌徒又如何?她便是要赌,赌那道血色身影,赌那器宗最后一任宗主,舍不得她的凝聚《大荒真解》的肉身、舍不得她《枯荣秘典》凝聚的一身极致又超越当世的金丹真元!
凝聚了八道完美道纹,若连她这般成就,都不值得他关注——那无心也实在没有必要将《养魔天功》放在心中!
她赌,他不只关注自己,更赌他就在这“死境山”内,甚至就站在她身旁!
她还有一赌,赌她锤炼了八次的“道藏境”!
若是赌输了——不外乎两种结局,一个是死,另一个是被传送出去……
这一次几乎到了第三十日,她才挣扎起身,荣属真元尽数涌入涅盘血焰,涅盘真意达到极致!
她将七罪孤桐放在身前,任它漂浮,自己则往前一步。
仿佛是飞蛾扑火,却又仿佛是一场意志的浴火重生……
“嘭!”
她再一次被碾在了地上,浑身血肉被碾成了泥,但骨头没有,上面镌刻着两大阵法,堪比法宝!
但被肋骨包裹,被血肉包裹的五脏,却在这一下,裂开了……
七罪孤桐响起了一道幽幽而又清亮的鸣叫……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说的道则共鸣诞生了——
“哗啦!”
一股隐藏在五脏内的五行道焰骤然点燃!
无心内心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化为四个大字:
“我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