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发生的这一场风波,随着丁夫人被抓进衙门大牢,暂时平静了下去。
此时时间已经进入四月。风青柏跟柳玉笙在凉州城呆了已经有近十日时间。
每天也不干别的,就是在城里城外游山玩水,好似真的是过来观光一样。
那些明里暗里监视的人没有发现一点破绽,却也不敢放松。实在是因为南陵王的身份太特殊,无论他出现在哪一国的国土,都会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漠城城北的一处人工湖上,画舫里,男女相对而坐凭窗观湖,看着惬意悠闲,说的话却跟表现出来的神情全然无关。
“就连坐船游湖都被盯得那么紧。那些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用吃饭睡觉的吗”柳玉笙吐槽。
“自是要吃饭睡觉的,所以他们一天换三拨人马轮流盯着我们,以确保精力足够。”对面男子笑道。
柳玉笙眉毛垮了。
她现在对西凉皇帝越发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变态到这种程度?为了在边城盯一个他国王爷,竟然叫人采取轮班制。究竟在防备什么?
“边城离西凉路程有多远?你说我们在边城的消息,这个时候可已经传到西凉皇帝耳朵了?”
风青柏摇头,“没有那么快,便是用最快的飞鸟传递消息,从边城到达西凉都城至少也需要半个月时间吧。”
这个半月时间实则他也只是猜测而已。因为这么多年来西凉始终保持神秘,一直拒绝外来人来访,可以说周边三个国家没有人真正看过西凉国的全貌,更遑论对这个国家幅员的了解。
西凉边城到都城究竟有多少距离他不知道,他只能用其他三个国家做对比来进行推测。
一国的都城大多在这个国家的中心。国家中心到四面八方的边境,最远距离大概是一个多月两个月路程。当然也不排除西凉是个例外。
所以他没办法对女子说出具体答案。
“天下间居然还有你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真稀奇了。”女子调侃揶揄。
风青柏挑眉,“我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呢?”
“既是不知道的,又怎么能举出例子来?”
柳玉笙歪倒在窗台上,对男子这个答案无比服气。
随后将注意力转向别处,“魏紫跟柳芽这段时间都没有跟我们呆在一块,是不是又被你派去做什么秘密任务去了?”
“没有。”男子一本正经,“不让他们跟着,纯粹是不想让他们碍眼。”
柳玉笙愣了下,噗嗤笑开来。
瞧着女子展开笑颜,风青柏轻轻扬了唇角。
心里装着事,这段时间其实女子很少开颜。于是他最喜欢做的便是这般逗她笑。
她记挂别人的事情倒也罢了,记挂到整日愁眉不展,他真是见不得。所以短短几日时间,他已经记了很多笔账,全部算在薛红莲头上。
日后寻得合适时机,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今日咱们不是看到驿站里那个老太监出城了吗?你猜他现在到圣巫寨没有?”
“漠城距离圣巫寨不算远,坐马车大概一刻钟左右,最长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这会子应该已经到了。”
柳玉笙扭头看向骄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叹,“希望那位叫千漪的小姑娘,以及生活在圣巫族所有的小姑娘都能逃过一劫。”
“有些命运是注定的,逃也逃不了。圣巫族跟西凉皇室之间是西凉的事情,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笙笙,你操心的太多了。”
“我不就是顺口一说嘛。”女子用脚踢了踢男子鞋尖,“你说西凉皇帝有没有真的延年益寿?听说他已经很老了,莫不是真的活成了老妖怪?”
男子摇头,“或许已经老了,但是不会老的太过分,年纪当不超过七十。”
“你怎么知道?”
抬眸,男子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年纪再大些,帮他挑多少年轻貌美的姑娘都没用了。”
柳玉笙恍然点头,“说的对,有心无力。”
“……”
男子嘴角微抽,柳玉笙朝他得意扬起小下巴。
整天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开荤段子,听得多了她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以为她还会动不动就害羞?
“是我小看娘子了。”男子朝她作揖。
“好说好说。要是夫君有兴致,尽管放马过来。”
男子扬唇,“好。”
“……我指的是聊荤段子。”
“我有说不是吗?”
“……”
你倒是没说,可是你做了。
此时的圣巫族,一辆马车驶入寨子门口监视范围,车中人亮出腰牌之后立即得以放行。
寨子里因为这辆马车的到来掀起动静。
宫中特使到了。
人被迎进长老院没多久,长老就下令召集寨里适龄的女子前往长老院测试挑选。
千漪因为已经有了守护者,所以无需过去。但是她也没有藏起来,而是带着薛红莲偷偷摸摸潜到长老院对面的竹楼,爬上二楼,躲在窗户后头偷看长老院里的动静。
“那个死老太监真的来了,我明明已经把他的圣血金蚕偷走了,他待会要用什么测试血统纯净度?谢红林你能猜得着吗?”将身子掩在窗台后面,千漪嘴里一直不停的碎碎念,还不忘跟身边男子问取意见。
男子倚靠在窗台一侧,合着眼睛闭目养神,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多日接触下来,千漪已经深知男子这个死德性,是以没有得到回答一点不奇怪。
要是男子有问必答她才惊悚。
下面长老院里,年龄在十六七岁的女子陆陆续续赶到,在院中整齐的站成排,一共六人。
长老站在她们面前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千漪猜测长老一定是在训诫教导,叮嘱女子们牢记自己的使命。
视线落在那些年纪跟她一般无二的女子身上,千漪眼里的光芒慢慢黯淡下来。
大家都是同样的年纪。十六七岁,本该是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却因为身上所具有的血统,人生将变得极为不堪。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不能拥有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她们只能成为炉鼎,去为一个已经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牺牲自己?
就为了让那个老头子能多活几天,多活几个月,圣巫族无数女子就要为此付出一辈子。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