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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

醇厚的嗓音又略微有些沙哑的嗓音缓缓吟出,场上之人不再言语,甘心沉浸在这场音乐盛宴中。闻乐微微闭着眼,手指在琵琶上翻飞,浣纱裙风中摇摆。

一首乐府诗在他手中谱上了新曲,爱而求不得,君心不再,辗转反侧,多少人陷在这场凄美爱情里闭目沉思,感慨女子的痴情,欣赏女子的决绝,陶醉于有所思中。

年元瑶闭上双眼,静静聆听着,有时会睁眼看看封玄霆,有时又会看看自己,还在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冰冷的脸上一双凄清的眼,似一汪湖水,大风刮过,却不起波澜,她有的时候明明近在咫尺,可两人却离得很远,可触却不可及。

歌声还在继续,皇帝坐在案前,欣赏百官的反应,当视线落在封玄霆身上时,久久地停留了下,眉头微微皱起,又上下打量着在他身旁的年元瑶,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眼神示意周边的太监附耳过来,耳语了一阵,复又端着酒杯与群臣同贺,变故此时陡然而生。

“死人了,死人了,死人了!”人群中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阵惊呼。

武英殿阁楼之上,一席嫁衣的女子双目无神,缓缓爬上城楼,口中念念有词,纵身一跃,如秋叶枯蝶,在空中坠落,不留余地,鲜红的血液在身下如潮水涌出,浸满整个身躯,血流顺着嘴角划过下颌,慢慢没入衣襟,刺激每个人的神经。

舞台上闻乐的歌声已经停了,看着眼前血腥一幕,微微震惊,封玄霆放下了杯子,抬头往阁楼上一瞥,纵身飞入阁楼之上,如风掠影,无息无痕。年元瑶原本一双桃花眼挑起,心里在选择是要跟着他一起过去查看,还是先维持自己弱不禁风的淑女形象。

封玄城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原本清秀的俊脸呈现出可怖地表情,双目狠狠地瞪出,嘴巴微张,显然受到了惊吓。

场上之人无不大惊失色,但到底是人中翘楚,又念在皇帝在场,很快恢复了秩序,皇帝脸色铁青,所有人都把头深深地低下去,巴不得低到尘埃里,等待着这场龙颜盛怒。

封玄霆飞身跃下,身轻如燕落在了皇帝正前,“陛下,阁楼之上并无他人身影,目前最大怀疑自杀身亡。”说完低了低头,等候皇帝发话。

原本温厚醇和的声音变成了数九天里的冰渣,皇帝冷峻着开口道:“靖安王听令,着手查办此事,务必水落石出,大理寺从旁辅助。”字句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浑身散发着杀意,话音刚落,头也不回地挥袖走了。

年元瑶突然觉得这才是那人原本的样子,强势威严,不可侵犯,而不是他所呈现出来的那副温顺和煦,面带微笑的展示给他人的模样,这个帝王本就不是一眼看透的人。

一场欢喜的寿宴,以欢声笑语,一片祥和开幕,在最后的结尾处却以一片惨不忍睹的鲜红谢幕。

封玄霆得令以后,迅速控制住场内众人,吩咐在场之人未经盘问,一律不许离开,有些名望大的臣子,气的胡须高高翘起,怒发冲冠。

“靖安王,你这是在怀疑我们吗?我们难道会与一女子过不去?”

“靖安王,你我并无怨仇,我曾教导于你,你竟目无尊长至此,罪过罪过”

“靖安王,皇帝陛下可知你如此对待我们,我们要见皇帝陛下。”

“……”

一时之间,场内嘈杂,声讨声,哭泣声不断,年元瑶只觉得头疼不已,摇摇头往封玄霆身边走去,封玄霆见状,一双原本冷淡的眸子燃起炫目的火焰,冷冷俯瞰着场下,不是冰冷的寒意,而是汹涌的杀意。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几个臣子被封玄霆的眼神一瞪,也默默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只是脸上怒色更甚,心里盘算着到时一定要在皇帝面前多参他几本。

封玄霆眉头蹙起,拍了拍手掌,一人出现在眼前,一身玄衣,衣上用银线绣着流云飞雪,一身干脆利落,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从哪里出现的,就那么干巴巴地跪在了封玄霆身前,几个还在交头接耳的臣子,立刻闭了嘴,冷汗直冒,不敢多言。

“在场之人,一个不漏,一一盘问。”封玄霆没什么感情的开口,挥了挥手。一瞬之间,地上之人已不见踪影,场上却出现了更多玄衣卫士。

“诸位大人,烦请配合!”封玄霆又转过头来对着人群说道,只是声音压的更低,更加深沉。

年元瑶已经到了他身边,看他周身寒气逼人,果断转了个身,决定不去碰这个眉头,径直往那坠楼女子处去了。只是等她走进前,定睛一看,封玄城已早早地跪在了那里。

封玄城跪在女子身旁,原本雪白的袍子沾上了不少的血迹,像极了冬日里迎雪绽放的腊梅,明明是副极美的图画,却在可怜的女子周边,添上不可言的凄美。

年元瑶慢慢靠近,蹲下了身子,疑惑道:“阿城,你认识这姑娘吗?”

封玄城久久的没有回答,仿佛听不到周遭一切声音,年元瑶瞧他那副样子,无奈叹了口气,将手搭在了他肩上。

许是掌上传来的热意,慢慢渗透皮肤,让人温暖,封玄城慢慢回过头来,对上年元瑶一双担忧地眸子,良久,缓慢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年元瑶一愣,随即了然,封玄城已经脱离了黄宫,也就是说他已经成年了,这个年纪想必已经要立正妃了,就算是不立正的,相必也会先找几个女子封为侧妃,诞下子嗣再说。

没等她再开口,封玄城又接着道:“阿瑶,我与她虽并非海誓山盟,情投意合的爱人,可她与我从小长大,是陛下赐给我贴身服侍的婢女,近来,陛下催的紧,将她赐予我当个妾氏,说是也好给她个名分。”

“她唤作秋娘,是我给她取的名字,因为我说我喜欢秋天,幼年时,她便同我说,那自己就唤作秋娘吧!反正像她们这样从小被卖入宫中的女子,是没有名字的……”

年元瑶看封玄城失神呢喃自语,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听的样子,心里有些沉重,仿佛压了个大石头。在她记忆里,封玄城一直都是明媚爱笑的少年儿郎,很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