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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乐也不管对方理不理他,眨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江清峰,直到对方不得不将头转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才肯罢休。

“你不生气了?”一点也没有身为弱势一方的自觉,反倒像是个欺负良家民女的小痞子,猫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江清峰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攻势,很快败下阵来,摇头扶额说道:“闻先生,你还是好好看着你手里的帕子方才是正事,免得有被抢了去。”

“那你不许生气了。”闻乐还是不死心,很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哼的一声笑了出来,直到看到对方那沉重的头颅缓慢低下来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得去和封玄城继续商量让他把待会接到的手帕全部送给自己。

暮色下沉,金子一样的太阳逐渐向天边靠近,那里远处连绵不绝的高山在等待他的归来。橙黄色的日光从天边斜斜地照射在朱雀大街上,给形色匆匆的人们笼罩着一层温暖的光影,绚烂夺目。

几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被耽搁了不少时间,特别是闻乐和封玄城一路上被姑娘拦下来好几回,早已经忘了正事,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了大理寺门口。

“江大哥,咱们不是去找蒋离吗?怎么来了这里?”封玄城看看一旁的闻乐,只见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的模样,放弃了询问他的念头,转过来对着江清峰问道。

江清峰笑着说:“先来这里,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说完一脚踏进大理寺大门,径直往一处牢房走去。

窗外的阳光照射在斑驳泥泞的老墙上,被一阵黑暗所吞噬,散发着死气,一如那些被关在牢门里仅有一墙之隔的死囚犯,这里充满着独有的死亡的味道。

黑暗角落里蜷缩着数不清的肮脏与污龊,老鼠吱吱叫着迎接一个又一个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交响乐在这逼仄狭隘的小房子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显得幽暗阴沉。

铁链被拉响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刺耳,来人披头散发,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与其说那是件衣服,不如说那仅仅是从一堆破烂里捡来的碎布,仅供敝体而已,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望着眼前之人,脸上挂着放肆地笑。

他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颧骨上,眼角上,额头上,下颌上全部都是青紫一片,嘴角还挂着几滴来不及干涸的血珠,欲落不落,一只脚勉强站在地上,颤颤巍巍发着抖,看的出来已经是他的极限,偏偏那双满是怨毒的眼睛,浑浊又精明。

江清峰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从上往下来回扫量了几遍,移开视线后,声音低沉了好几个度,“你的日子看来过的并不是那么称心如意。”

那人猖狂笑出声来,血液混着声音在喉头翻滚,咕噜咕噜地十分难听,偏偏他还不愿意停下来,良久,他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碎了一口血“拜大人所赐勉强还能活得下去,令人失望啊!”

“是吗?那说明对待您我还得再加把劲,这样才配得上村长对我的期待,你说是不是?”

江清峰一边听着,一边从桌子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面,没什么表情的脸在黑暗里看不清情绪,声音也无甚起伏。

“随便。”

这人恰是那日被江清峰提早换了包的村长,蒋离那日所见到的,不过是事先安排好的替身而已,一场大火不过是一场大家提前准备好的戏,等着有心的主角上场。

“你说,如果我们抓到蒋离,然后再把他送进来和你做伴好不好?”阴冷的牢房里,陈年的水滴声嘀嗒嘀嗒砸在铁皮窗上,江清峰的声音里隐隐有着愉悦的笑意。

村长脸上的肌肉随着走动的步伐一颤一颤,铁链在地上拖着哗啦哗啦响,随地坐下,狼狈又疯狂。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说自己是怎么杀了蒋离一家,怎么把陈家两老一把火付之一炬,怎么如此不小心将眼前这几头虎狼引入到身边而不自知,一失足成千古恨,说出来嘲笑自己无能嘛?

江清峰抿着嘴唇,眼睛微妙的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像一头豹子,平日里的温润气质在他脸上涤荡一空,周身的气场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变化。

“不如就说说蒋离这个人吧!你跟他有接触,应该多少对此人有些了解。”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地上笑着的人似乎怔愣了片刻,原本一双死灰的眼睛里闪着戏谑光芒,蹭的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跛脚的六旬老汉。

“哈哈哈哈,你竟然想知道他,怎么觉得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牲比我更值得抓是不是?”阴狠的笑声在狭小幽闭的空间里回荡,旁人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如就从你跟我说说他是个什么人开始吧。”江清峰换了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顺便还拉了拉垂落在一旁的衣摆,看上去就像在戏园子里听戏的常客。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大人,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村长执找到了什么开心得不得了的事,兴奋地有些语无伦次,“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陈云儿醒了。”江清峰装作没有看见他的疯狂模样,只淡淡笑道。

空气凝结,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狂躁的笑声戛然而止,眼前之人慢慢扭转身躯,露出一双可怕的眼睛,拉出鲜红的血丝,死死看着江清峰。

“你想说什么?”警惕的声音顺着粗重的气声脱口而出。

“不过是又多了一个指证我的贱人而已,那个死丫头,竟然背着我把解药偷偷给你们,还想代替那个姓年的去死,贱骨头。”说着往地上碎了一口唾沫,沾满血渍的鞋子带着尘土的血腥气在地上狠狠摩擦了几下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