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降临梵蒂冈,照在黑塔和诺达脸上的时候,挪威同样迎来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
昨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不管是黑门山脉上的战斗,还是黑门山脉下的谈话博弈,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疲惫。王清野他们把这些都交给了首都的“卡尔斯”做下一步的分析,而失落绿洲的T,也把下一个阶段的装备送到了。
“我们就这样在别人的土地上明目张胆地拿装备?”许久不见太阳的苏尽眯了一下眼,看着整整齐齐码在面前的十个巨大的装备箱,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青天白日,吴天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装备,就在教堂的眼皮底下把他们的装备送了过来。苏尽抬起头,晴朗无云的天空肯定还埋伏着各国的无人机,卫星甚至能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现在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失落绿洲他们重新拿了装备,目标就是教堂。
“放心吧,别人的准备比我们充足多了。”钟离望回头对苏尽露出八颗大白牙,双手叉腰,下巴往远处的山脉轻轻一点。苏尽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去,只见数架巨大的球形飞行器解除了电子迷彩,正源源不断地给王清野他们输送物资。甚至包括昂贵的水和食物,简直像是要把这里打造成一个军事基地。
“每个国家都在准备。”钟离望又说道:“现在只是中场休息。”
“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苏尽看着昨晚被战火摧残的草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哎,孙无情呢?”
“他在那边。”承万里也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畏畏缩缩的破壁者和双手插兜的持椅人。
苏尽回头看去,只见孙无情爬到了一块突起的岩石上晒着太阳,手里还把玩着一根短短的权杖。林琼露坐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孙无情的手里便是海王的权杖,只需要轻轻一挥,一道水流就可以顺着心意出现在面前。水流像一条东方龙一样绕着他周围旋转,看起来得心应手。
如今孙无情的恩赐强度,在解除“朋友”的限制后,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只是他的大脑似乎还没能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进步,一旦多个恩赐同时使用,很消耗体力。
海王的权杖是钟离望争取过来的,阿尔忒尼斯的弓给了学院,阿尔忒尼斯和那名黑衣少年的尸体给了冬宫。本来按照失落绿洲的实力,是绝无可能得到任何战利品的,但钟离望又卖了不少位于俄国的营地,才成功地让冬宫负责人闭嘴。
“这根权杖毕竟是使用温蒂尼的基因打造的,她确实曾经是教堂最强的海王。”钟离望看着那根权杖,面露怀念之色:“我还是很想念她十几年来对失落绿洲的帮助。”
“她的死你应该负责任。”承万里站得比钟离望高,于是低着头看他:“还有卡塔尔。”
“我这不是在负责任吗?”钟离望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很快转移了视线:“卡塔尔应该没有死,我们在进攻教堂的时候应该会见到他。
”
“然后呢?请他回来?”承万里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海平面,说道:“你要知道他来的比我还早,如果教堂真的能招安他,证明他们提出了更诱人的意见。”
“我真的不明白。”钟离望皱起眉头:“雅典娜提出的条件真的比我诱人?”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承万里道:“我的存在,可是悖论本身。”
这种嚣张的发言倒没有招来承万里的嗤笑,因为对于这一点,他也十分困惑。
要知道,钟离望之所以能招揽那么一支庞大且忠心耿耿的执法者军队,不单单只煽动他们的内心的骄傲情绪,更重要的事,他许诺了一些并非空头支票的东西。
没有人想象得出他付出了多少,在未来的每一个时间线上的他都在努力。三年前正是他穿越过去招安卡塔尔的时候,却没想到转眼间,他就投入了教堂的怀抱。
但未来的他却没送来任何提示,这一点,着实让现在的钟离望有些困惑。正如他所说,他恩赐的存在,即是悖论的本身,那他自己,也身处于悖论之中。是否是他的回溯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亦或是他改变的所有过去,本身就理应被发生?
这件事他不敢想,如果他自己也在悖论之中,那所有的时间回溯就没有意义。那他所希望的未来,还是在不可计算的概率之外,这是他的价值观和使命感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每次想到这一点,他都有一种身为人类的无力感。执法者还远没有超脱人类的本质,恩赐是上帝赐给他们的武器,但不是他们本身。
“等我们见到他,就可以问清楚了。”钟离望不再纠结于此,转身走进面前这个巨大的装备箱,开始整理下一步的作战物资。
“这一次我们还需要到机甲?”突然,持椅人在自己的装备箱里说道:“我们可是要去敌人大本营”
“你在说什么?”钟离望探出脑袋:“我这里可没有机甲。”
“只给持椅人和苏尽准备了。”这个时候,T的声音久违地从耳边传来:“给他们逃跑用,而且这款机甲可以折叠成飞行器,都是天成帮忙做的。”
“我们还需要对一下新的作战计划吗?”钟离望按着耳机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这轻松的语气就像是在讨论下一次的度假计划,毕竟所有人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稳定军心还是一个必要的工作。
只是一想到接下来的对手就是教堂本身,所有人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只有上原京介一个人,隐藏在岩石的阴影下,很悠闲地把玩着手里的军刀。作为钟离望发掘的传奇刺客,他对接下来的作战,没有恐惧,只有兴奋。
磨练了二十多年的杀人技术,如果不在他壮年时期尽情施展,恐怕只会落下无边遗憾。经年累月的训练让他在挪威一战中扬名立万,但他只向往着更高的目标。
钟离望向他许诺的人,应该不是阿尔忒尼斯。
“我觉得计划可
以延后,现在北欧已经乱成了一团。”T否决的钟离望想要立刻进攻的打算:“阿尔卑斯山脉的战役已经开始了,大家都在等那场战斗的结果。兰马洛克已经回到了教堂,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有新的战斗。”
“正因为这样,才需要乘胜追击不是吗?”钟离望把旧的战甲丢在地上,仔细地穿上了新的战甲,看着排在面前的武器问道。
“如果冬宫在阿尔卑斯的战役胜利,冬宫就可能越过东欧直接在欧洲腹地建立新的基地。”T说道:“非洲联盟可能也会尝试进攻意大利,‘伊甸园’依旧能调用大量的计算资源,如果等他们逐步蚕食掉欧洲的计算资源,我们的胜算会很大。”
钟离望陷入了沉思,这个时候,孙无情早已经在自己的装备箱中溜了一圈,速度奇快的穿戴好了所有装备。“朋友”还在他的脑海里,任何科技都逃不过它的双眼。只是这一次,钟离望没再留给孙无情可以暂停时间的装置。
“如果乔治解开‘伊甸园’的自主决策权,怎么办?”他按着耳机,反问T。
这几个字仿佛是违禁词一样,队伍的通信系统瞬间变得安静。但事到如今,大家早已心知肚明,钟离望依旧好整以暇地整理装备,上原京介则是似笑非笑地靠在一边。
“如果他要这么做的话,应该早就做了,甚至就在昨晚。”T说道:“昨晚在你们打架的时候,整个世界的不稳定指数就已经飙升到了近百年来的最高峰,但现在已经逐渐回落。各国对乔治是否会解除自我决策权的意见开始分化,很多人开始认为乔治只是想通过这场战斗吸引大量执法者,从而充实教堂的执法者基因库。”
“让‘伊甸园’变成一个怪物,是包括乔治在内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钟离望自嘲道:“他们是永生者,还要在这个位置上做上千年。会使用这种办法的,一般只可能是向我们这种随时可能死掉的普通人。”
“但我们算不到他的真实想法,不是吗?”苏尽说道:“这些都是各国首脑意见的集合,但乔治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
“这不重要,因为如果大家都这样想,他们就只会这么做。”T解释道:“学院进攻教堂应该也会从长计议,至少在一周之内,斯文托维特在阿尔卑斯山的战斗结束之前,最终的决战应该不会到来。没有联邦等国的帮助,仅凭我们是无法做到的。”
孙无情听后陷入了沉默,脑海里“朋友”正在给他提出相似的意见。进攻教堂这件事实在太过复杂,想要调动更多的军队和资源,联结其它国家作为联盟,就要顺应所谓趋势。
他看着站在岩石另一端的王清野,后者正在指挥者学院的机器人降落在山脉上。它们就像蝗虫一样扑在毫无动静的机械臂上,通过吞噬金属来壮大自己的势力。学院似乎真的要把这里作为临时的据点,把这场战斗打成持久战。
“回来看看吧。”T又说道:“整个北欧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