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天君准备广而设宴,众神都在猜测有什么喜事。
有说是祁渊要娶南栀,有说只是给祁渊办寿尔尔,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前面的那个上仙迟迟和守门的神兵叨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万一碰上上神阶位的神仙,我闯天宫之事便又要闹得仙尽皆知了,我这正是都还没办呢!
“太子,恭喜,恭喜……”
我心里暗道糟糕,听到祁渊回了句多谢。
听着这方位,我悄悄转了个头,用后脑勺对着那个方向,心想这位仙人千万不要在这时候去搭话。
可偏偏我不想什么,它就来什么。
我想当时就不该选做这个仙人的随从,明明只有几万岁的年纪,怎么叨嗑起来连凡间的妈子都比不上!
我拼命地躲躲藏藏,想着我现在换了一副模样,这里加上我一共有两个女娇娥,祁渊一定不会注意到这边来的。
可偏偏,眼前这个仙人就往祁渊眼跟头撞了,非要提着嗓门亲自道贺方才罢休。我不过是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祁渊这厮还真瞧上了我。
我低头,继续低头。
他们说了什么我也没留意,只当听到一位上神突然吆喝说闻到了魔气,我脑子里一阵蒙,想着是直接跑路还是先过几招。若是过招侥幸逃了,也还能溜去把药王仙君拐走。
然我还未动手,祁渊先开口了,“这位上神怕是太紧张了。”
那位上神见祁渊都这般说了,自然不会再较真。
我想着算是躲过了一劫。
然刚进天宫,润奇那厮很突然就把我拽走,等到没人的地方才客客气气地对我行礼:“太子妃。”
这句‘太子妃’就让我很是不舒服。
我甩手就是给他一巴掌,“润奇,嘴长在自己身上,还是得小心护着才好。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且在心里掂量掂量好了,再说。下次再胡言乱语,我可以替你割了它。”
“脾气长了不小。”身后祁渊走来,润奇面不改色地施礼告退。
我冷冷地转向祁渊,“怎么,我说错了?”
“阿柯怕是忘了,我们四百年前已经定下生世。不过忘了也没关系,为夫可以帮你记着。”祁渊还真敢说。
若非此时在天宫不能泄露身份,我定然出手将他的嘴巴打得稀巴烂,纵然打不过,至少出其不意的一巴掌还是可以的。
我暗暗想象着扇他巴掌过瘾,他反而朝我走来,“阿柯,回来吧。别再闹了。”
我伏柯家破人亡,自个险些神魂俱灭,祁渊竟轻描淡写地说我在胡闹。
何其可笑。
以前我竟没发现,祁渊是个冷血无情却不自知的主,演起深情的戏码也是一套接着一套。
“祁渊,你怕是忘了,我现在已经是魔,魔没有仙根。你与我那所谓的生世诀,早在四百年前已经毁得干干净净。你即便是想演,也该找个着调点的,可别当我伏柯还是一个傻子。”我一字一句在他耳边清晰地说,“你若是识趣,我们可以找一个敞亮的地方好好打一架。若你不想打,那就不要在我面前晃悠,我真怕我忍不住将你,碎尸万段。”
有了莲心红火的加持,我自然不怕和他单挑的,但我得给十一争取时间。
所以不管祁渊答不答应,我只能当他不答应,找着机会就脱身。
然祁渊这厢非要跟在我后面,“阿柯,你想如何才能解气,你说,我都可以答应。”
我停下来,狠狠瞪他,“想我解气,好啊,那你拔掉自己的仙骨,抽掉自己的筋骨,或者干脆毁了仙根,和我一起入魔。”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阿柯,我们之间,非要这样吗?”
“非要这样。”我冷幽幽地笑,“别人不了解我,你一定了解。我伏柯可以不认真,但认真起来比谁都要较劲。若你做不到,就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我最讨厌你们天族人这副说一套做一套的嘴脸。”
话已至此,祁渊果真没再跟过来。
我稍稍平复心情,果断地往药王殿里去。
药王老仙君向来不喜热闹,寻常的宴席也不会参加,我估摸着这会他应该找着借口在药炉房赖着了。
我从侧门翻进去,特意隐了身,寻常仙童看不出来。
但我没想到,时朽这厮竟也没走,他在那里炼药,一会皱眉一会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这一路偷溜过来,倒听了时朽不少事情。
有说自四百年前玄灵山被灭之后,他便鲜少出天宫了,整日整夜地修行炼药,大抵也替我们在伤心。但今日见他这么认真,我又心有几分不快。
然转念一想,就算时朽当年替我们伤心难过,那也已经过了整整四百年。
四百年,多么漫长的时月,足以让人把玄灵山淡忘,把我忘掉。
走神间,时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往我这边瞧了瞧。
我及时往旁边躲了,久久没听到动静,该是瞒过了他。
然我往另一头走的时候,时朽正笔直地站在我眼前,怔怔地看着我,面色复杂。
为不让他有过多的纠缠,我向他表明了来意,他听了之后,没再多说一句话。不过走之前又回头让我站在那里别动。
我想着他大抵是念着我们的情分帮我一把。
但我没想到,时朽要亲自跟我走。
“时朽,你可知,我现在是魔,你和我在一起,若是被天族的人发现,那你在这天宫便难以立足了。”
时朽淡淡地看我,“你觉得我还在意这个?”
我自嘲地笑笑,“时朽,你是唯一一个没有问我为何要入魔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待我不变的。
时朽走两步,见我没动,转过身来皱眉,“还走不走?”
“走!”既然他不怕死,我又何必为他担心。
时朽大抵是太久没有出远门了,以至守门的天将看到他,都忍不住上去问候一句,“时朽上神是要出诊?”
时朽淡漠地嗯了一句,领着我走了。
果真是不在意,演戏都能这般自然。
到了玄灵山,我带他走进仙洞,他也未感觉到奇怪,我也便省了一顿解释。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时朽才从里面出来。
我还没上前问,仓岭和梅凉已经跑了过去,“上神,我们山主情况如何?”
时朽往我这边瞥了一眼,“已经保住了。他的身子骨不错,不过还需要静养三个月。”
仓岭和梅凉一听,都喜开眉笑地跑进仙洞看十一去了。
我说,“你要现在走吗?我送你。”
时朽看着我,又看看外面的仙山,“四百年没来了,这里安静了些许。”
“过几日我就让它热闹起来。”我说,一时没能控制住魔气,也不知伤没伤到他。
时朽看起来倒还安然无恙,“听说,你给各路仙家都送了请帖?”
“你听谁说的?”我用的可是十一的名号,他这人说话也太不走心。
“小柯,适可而止吧。”时朽语气深沉地说,“就算你再怎么折腾,他们也回不来了。如果他们在,也不会希望你带着仇恨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