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麟在三皇子面前站定,动作缓慢优雅,那一身从容贵气,是三皇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看到这一幕,三皇子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想象不到,一个自幼没有父母疼爱,被丢再遥远庶城的人,居然有让他嫉妒的气质。
难道他真的是大家所言,天命所归吗?
三皇子不愿承认,也不会承认。
殷天麟一眼便能看穿三皇子眼中的不甘,可他不在乎。弱者永远就是弱者,哪怕披上了富贵的皮囊,也不过是个华丽的架子,更何况三皇子如今与他一样,一无所有。
“三哥,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刀剑无眼,三哥你为什么非要撞上来呢?”殷天麟唇角带着笑容,看上去温和极了。
他的眉眼和顺,一眼看去,只能让人感觉到无害。可三皇子内心却惊恐不已:“殷天麟,你敢!你就不怕背上杀害兄弟的罪名,被天下群而攻之吗?”
殷天麟伸手按住三皇子的肩膀,轻轻笑了,那笑容犹如冰破时一般清澈,却也尖锐蕴含杀机:“三哥,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闻言,三皇子抬头,虽然不甘,却也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
“因为你蠢。”殷天麟的手从三皇子的肩膀上松开。
他的眉峰上扬,道:“历史是由胜利者所写的,千百年后,天枢国的国史上,只会有我殷天麟的名字,而你们不过是被一笔带过的早亡者。”
三皇子目眦欲裂,霍地站起,却被暗卫一个刀背拍在肚子上,坐了回去。
他的面容扭曲,如今他明白了,殷天麟是真的敢杀他。他虽然想要皇位,可他更怕死。
“四弟,四弟,不,皇上,你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争了,你饶了我,这天下都是你的。”随着周围杀气越来越浓,三皇子是彻底怕了。
只见殷天麟慢慢转过身,从门口走到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一声叹息,从他的喉间溢出。
“可惜,太迟了。”
身后一声惨烈的痛呼,划破了寂静长夜,又被寒夜吞噬。
戈城,属于深秋的阳光带着凉意。从纸糊的窗子里只能传来微光。外面无风,可站在室内看,窗子透出的树形轮廓,让人觉得冷。
慕容离醒来的时候,床上空了。
居然又跑了,慕容离从床上坐起来,心中带着不悦,一转头便看到公孙朗在桌旁写着什么。
慕容离的内心平静了,虽然公孙朗依旧很忙,可他们同处于一个屋檐下,总觉得距离很近。
此时,公孙朗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束好,纹丝不乱。轮廓瘦削,可那精致的轮廓因为不同的境遇,带着沉稳气息,让人想到岿然的山峰。
慕容离下床,头发披在两肩,公孙朗听到响声,停了笔去看慕容离,慕容离便觉得她心中的山中升起了朝阳。
可她却不知道,公孙朗这座山的朝阳,只为她一个人升起。
“醒了,饿吗?”公孙朗拉过慕容离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
慕容离摇了摇头,看向公孙朗写字的纸,纸上是对军中主要将领的分工。
“你这分工倒是很好,各司其职,有交叉处也解决的很好,真不愧是战神。”慕容离夸赞道。
公孙朗矜持,听到慕容离的夸赞觉得有些过誉了,他也不喜欢别人把他捧得很高,可因为是慕容离,他的唇角微勾,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咦——”慕容离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将几页纸拿起来又看了一遍,发现了不对。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下属了,你做什么?”慕容离的眉头不赞同地皱了皱。
她也不愿公孙朗太过劳累,但身为主帅,不能把决策的权力也交出去。她的爱里,是充满理智的。
公孙朗看着她,眼神温和,里面似乎有千言万语。
岂不料,慕容离又道:“而且里面也没有我要做的事情,阿朗,我知道你爱我,关心我,可我不是温室里的小姐,本来女子在军中就争议很大,我不想让你为难。”
慕容离的声音柔和,却很坚定,她的眼睛也是。公孙朗内心长叹,揽过了慕容离,将她置于自己的腿上。
四目平视,而后,公孙朗一声轻叹,似佳人在怀的满足,也像无奈的叹息。
“阿离,我们走吧。”公孙朗道,他的眼睛中失去了被战火熏染的冷肃,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
可慕容离没有听懂,道:“走,我们要去哪里?难道又出事了?”
见慕容离紧张,公孙朗伸手抚了抚慕容离的长发,柔化的触感让公孙朗下定了决心。
“没有,如今戈城平定,也无战事,是我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闻言,慕容离的表情诧异:“离开军营,不回来了吗?”
她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也期待,但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突然。
“是,剩下的事,我会交代给风行他们,我们只需要找个钟灵毓秀的地方过一生就好。”公孙朗声音温和,如最甜的蜜糖。
可慕容离却觉得有些不真实,因为在公孙朗的生命里,军队占据了他整个青春年少的时光,若要舍弃,怎能是轻易的事情。
慕容离摇了摇头,道:“你再考虑考虑,不要因为我做了错误的决定。”
“不会,为你做的决定,从来都是我甘之如饴,我认定的事情,不会错。”他已经拼尽全力,为戈城赢得一席之地,戈城重要,她也重要。
他不能为了戈城舍弃阿离,也不愿让阿离内心愧疚,所以他走之前,会安排好一切。
“虽然我很感动,但是阿朗,感情是相互的,你敬我爱我,我又怎能让你为难,我可以一辈子跟你一起守护戈城,守护我们的朋友。”她说话郑重,也让公孙朗明白,他们是一条心的。
“傻丫头,我做这些,也不全为了你,殷天麟忌惮的是我,如果这世间再也没有公孙朗,戈城就安全了。”他相信殷天麟会明白他的意思。
殷天麟一直都是很理智的人,他将戈城拱手让出,就是告诉殷天麟,除了阿离,一切他都可以让,只要殷天麟能够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