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阿朗,有人要见你。”慕容离温和了眼睛,说道。
多日不见,心中都是思念,现在见了,思念更甚,不过,现在可不是诉衷情的时候,至于思念有几分,可以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慢慢聊。
公孙朗挑眉,那似星如月的眼睛中笑意温和,道:“是谁?”
“很多人,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慕容离微笑,却不愿意把好消息现在就说出来。
她太了解公孙朗,他年少时的不合群,他的孤高清傲,他的重情义,他的满腔抱负,即便这多年来挫折重重,危机四伏,那一腔赤诚之心从未改过,也不会改。
正因为如此,她才非要卖个关子,她要让公孙朗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得不到回报。
公孙朗见她知而不答,捏了捏她的脸,宠溺中带着几分佯装出来的不满:“几日不见,居然越发皮了,都知道勾起我的好奇心了。”
话虽这么说,伸手挽了慕容离的手,去见来人。
待客室,门敞开着,屋外有两个老人家向外张望,看到戈城的状况,即便冬天,寒风猎猎,可城内井然有序,与他们为官多年,想象的理想画面如出一辙,便眼中叹息,后悔没早些来。
两人看完之后,落了座,跟其他几位讨论。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自己心中想的,成为真的。”王大人捋了捋胡子,感慨道。
话一打开,便止不住,这些人为官也有几十年,经历过两代,也有好的时候,却不及现在。
正讨论的热火朝天,便看见一个男子携了女子走来。
男子身姿挺拔,是天地间最高贵的一瞥,女子清逸出尘,眉眼天成,这不正是他们要见的人。
“公孙将军。”几个老臣向着公孙朗拱了拱手,十足的尊敬。
这几个人都是元老级别的人物,却对公孙朗行此大礼,实际上,是有些不合规矩的,但这些人心甘情愿,也认为公孙朗值得。
“几位前辈不必多礼。”公孙朗微笑,与当年倔强孤傲的少年并不一样,曾经被大家孤立轻视的少年,终于长成。
“我们来,是知道戈城已经与天枢水火不容,想着还有几日可活,不如为你们出谋划策。”王大人作为带头人,将他们的善意表达出来。
闻言,公孙朗一愣。因为这些人,在天枢为官几十年,有些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却不想,他们居然主动来帮助他。
本以为,这需要关键时刻去请多次才能成功。
公孙朗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道:“如今戈城根基不稳,只怕诸位这时候来,会跟着受苦。”
他本意是为几位老人家着想,毕竟,最残酷的战争,还未开始,到时候,不知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却见几位老人家面色不悦,甚至还有些愤怒,道:“我们承蒙将军所救,本就是捡回来一条命,又岂会成为贪生怕死之徒?只要将军如我们所想,不辜负我们这份真情实意,那便是死在戈城,也是我们的造化。”
垂垂老矣的人,居然也有几分少年郎的豪气。
公孙朗认真看了看这几位老人,道:“好,承蒙诸位不弃,公孙朗一定竭尽所能,不负大家所望。”
吩咐人安顿几位老臣之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慕容离与公孙朗相伴而行,听着属于隆冬时节的风,任由微冷的风吹在脸上。慕容离觉得这样很肆意,在风穿过衣服,在肌肤上留下冷意的时候,让人更加清醒。
可她虽然任性,有一个人却是不准的。
公孙朗在她不备的时候,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慕容离围着,细心打了一个结,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确认能抵挡严寒之后,公孙朗眉眼才放松了。
“阿朗,我不怕冷。”慕容离皱了皱好看的眉,有些撒娇道。
“我觉得你冷,阿离,不知为何,虽然你总能照顾好自己,我还是担心。”公孙朗伸手,挽了慕容离的,大手包裹着小手,摩擦着彼此在战场上留下的印痕。
那些薄而带着磨沙感的茧,是他们曾经努力的证明。
“知道了,阿朗。”女孩儿隐了刚刚的不满,眉眼笑开。
她抱紧公孙朗,两人在寒风中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公孙朗闭了眼睛,感受着怀中娇软的人,还有一句话,在心中反复咀嚼,却不曾说出。
这一路走来,感谢有你在我身边,阿离。
陈家。
这是慕容离离开陈家的第十天。
老爷子开心了一阵,结果人很快又走了,心中郁闷,笼子里的鹦鹉也不好玩,晒太阳也没趣味,便每日唉声叹息,活像个没人照顾的老人。
“爷爷,我爹带回来了西域的清茶,要不要尝尝,据说三沸三扬之后,口感极佳。”陈洛川带了一小包茶叶,放在老爷子的桌上。
老爷子撇过脸,不说话,也不知道跟谁生闷气。
陈洛川像他的父亲,为人踏实,不是个会哄人开心的,见老爷子依旧没兴致,没有了主意,本想着找他聪明的堂弟出出主意,可一转头,他的堂弟倚着墙,看着天边,不知在做什么,背影萧索。
唉,他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人他是哄不好了。
本想着找二叔出出主意,却看见老爷子随手抓起一个棋子,砸到了陈洛凌的头上。陈洛凌扭头,眼中委屈,自家爷爷连发个呆的自由都不给他。
“爷爷,你又做什么?”陈洛凌委屈,可人还是极孝顺的,百般不情愿走到了老爷子身边。
“看见爷爷不开心,都不知道过来哄哄?”老爷子傲娇了,陈洛川偷笑。
陈洛凌翻了一个白眼,无奈道:“那爷爷,我不开心呢,你怎么不开导开导我?”
“你是小辈,得让着爷爷。”老爷子一脸傲娇。
“那你是老人家,还要爱护孙子呢。”陈洛凌反驳。
见两个失意的人居然斗起了嘴,陈洛川心中放松,白担心了,这两个失意的人凑到一块,自然有他们两个解决的办法。
他悄悄退出,让剩下的一老一少索性吵他个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