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名吧——你别走后门啊。”
“你多虑了。”温训礼笑了一声:“我还没帮你走后门的本事呢。”
苏芩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人太讨厌了。
“你爹打算把你关到什么时候?”温训礼将文稿塞进信封里,拿起笔写上苏芩的名字,“你最近可是落下很多课啊。”
“以后恐怕不劳烦您大驾了。”苏芩拿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下巴放在抱枕上,“我爹给我大哥打电话了,在电话里将我大哥狠狠地骂了一顿,这大概是我大哥第一次挨骂,骂他办事不靠谱,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女英文老师给我补课,偏偏找了你?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哎,你这话可没良心了啊。”温训礼不肯独自背黑锅,“不靠谱的难道只有我一个吗?难道你就很靠谱?”
“还是你责任大一些。”苏芩甩锅甩得干净利索:“谁让你道貌岸然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让我哥也以为你是个成熟稳重的人,这才犯了大错。”
温训礼绷不住笑了一声,“行了啊,别互相埋怨起内讧了,等这件事过了,咱们的关系在父母面前过了明路,就没人说什么了。”
“我看难。”苏芩摇头:“我娘马上就要来上海了,到时候她得削死我。”
高元虞得到消息之后,一边为大女儿感到庆幸,一边又被她气得七窍冒烟,立即着手处理家里的事情,带着小女儿气势汹汹地杀到上海来。
与她同行的还有贺老爷和贺太太。
这个世道,已婚男人有了红颜知己,那是人物风流,不是大毛病,甚至还有人推崇,但是已婚女人如果稍微跟其他男人走的近了一点,那就是不守妇道,不知羞耻。在江城这个老城里,有些宗族还在用浸猪笼这种野蛮的方式惩罚不守妇道的女人。
贺长泽从报纸上看到关于苏芩的报道之后,第一个念头不是为她担忧为她庆幸,而是出离的愤怒,尽管他不喜欢她,准备跟她离婚,可是她现在还是他的妻子,他竟然敢跟其他男人大半夜去舞厅寻欢作乐?这种女人,必须休了他!
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人的思想并不是一下子就从旧的变成新的,在某一些事情上,并不能将新思想贯彻到底,比如他的婚姻,他喜欢上别人,跟原配妻子那就是离婚。但是如果妻子喜欢上别的男人,那他就得休妻。
简而言之,就是双标。
一路上,贺太太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高元虞则唯唯诺诺,一路上好话说尽,巴结讨好的模样。
要苏荻说,没必要,反正婚事要黄,自家姐姐新找的那个男人据说家世显赫,还是复旦大学的教员,怎么比都比贺长泽条件好啊。
但是高元虞却不这么认为,“你姐现在的名声,一般人家都不敢要,那温家家大业大的,能娶你姐进门?就算他们家娶了你姐,难道你姐的名声就能好了?还不是要被人嚼舌根?”
“那跟你讨好贺家有什么关系?”苏荻实在找不到这两者的关联点:“难道你还指望贺家帮我姐扬好名声?”
“贺家很关键。”高元虞掰开了跟小女儿说:“第一,如果前婆家都说你姐的好话,别人就会以为你姐并不如传言中的那样,传言兴许有误。第二,万一温家不肯娶你姐,这不是还有贺家吗?不能落得两边都丢了。”
“感情您是两头打算啊。”苏荻觉得好笑,这不是将人当备胎吗?
“要是那个不成,贺家就是最好的选择,大不了我们多给你姐一些嫁妆,看在嫁妆的份上,他们贺家也不敢使劲欺负你姐姐。”
“我姐姐还没落到那个地步!”苏荻气恼:“您别再做跌份儿的事情了!你看贺家那副德行,根本就不是良配!我姐就是将就,也不能将就他家!”
高元虞:“你年纪小,不懂······”
“别总说我年纪小不懂!”苏荻直接炸了:“我再不懂事,也知道做人要有尊严,您这样对着他们卑躬屈膝,就是在丢我们苏家的脸,我爹要是知道了,肯定得生气的!”
女儿一搬出丈夫,高元虞立即偃旗息鼓,丈夫是个要脸的人,让他知道了自己这样,真说不好会不会生气。
于是,等苏芩接到母女两个的同时,也看到了贺老爷和贺太太。她礼貌地向两位打招呼,贺老爷还算有风度:“代我向你父亲问号,我们修整几日,就登门拜访。”
贺太太直接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用白眼一眼一眼地翻着苏芩。
“好的,我会替您转达问候。有人来接你们吗?不如让我家司机将二位送过去?”
贺老爷脸色变了一变,笑着说:“长泽说会来接我们,应该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既如此,苏芩就带着人走了。
剩下贺老爷和贺太太在车站外等人。然而,他们等啊等,在太阳底下等了将近一个钟头都没有等来他们的宝贝儿子。
跟来的仆人被晒得头晕眼花,他舔了舔嘴唇,说:“少爷大概记错时间了,要不给老爷太太叫辆黄包车?”
“也好。”岁数打了,贺老爷也不禁晒,就叫了三辆黄包车。
回虞庐的路上,高元虞将苏芩好一阵数落,要不是教养使然,她都得揪着苏芩的耳朵训斥了。
“等我见了你爹之后,就带你回江城老家,在老家我看你怎么野!都说上海滩好,我看一点儿都不好,将我乖巧的女儿都带坏了!”
两个女儿大惊失色,苏荻沉不住气,叫道:“我不回去!我要在上海上学!”
“上什么学!”高元虞没好气地说:“你姐这还没上学呢,都敢半夜跟男人跑去舞厅了,要是上了学,还不得上天去!?”
“去舞厅的又不一定都是不正经的人,上海就流行去舞厅玩!”
“流行什么你就去干什么?流行杀人你就去杀人?”
“你这是不讲理!”苏荻还要说什么,被苏芩按住了手,“娘,我知道你为我担忧受怕,我知道我做错了,您别生气了。现在我还不能离开上海,因为我跟爹得罪的是qing帮,已经他们背后的势力,留在上海,就在公众的视线里,他们就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万一离开了他们的视线,他们要是搞暗杀,娘您说,我们是能抗住对方的毒药还是抗住对方的刀枪?”
“这么严重?”高元虞被唬了一跳。
“是,很严重。”苏芩颔首:“对方报复心极强,不仅我跟爹不能离开上海,就连你跟妹妹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万一路上出了意外,你让我们怎么办?”
“那,那暂时就不走了。”高元虞被吓住了,一手握着一个女儿的手:“外边的事情我不懂,都听你爹的。对了,那你哥那边······”
“我哥那边很安全,qing帮的势力还伸不到北平去。”
苏荻偷偷向姐姐竖起大拇指,还是姐姐有办法。
汽车快开到虞庐的时候,后边突然跟上来一辆车,开车的人穿着白色的衬衣,短短的头发特别的清爽,一个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斯文又帅气。他是不是地转过头看上这边的车里。
最先发现他的是苏荻,年轻的小姑娘平时见不了几个男人,乍一看到比自家大哥不相上下的男人,忙暗自捅了捅姐姐,示意她往外看。
苏芩一转头,正好跟温训礼对上眼了。她翻了个大白眼,转过头不再看他。
苏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想,这个男人肯定跟姐姐认识,说不定是姐姐的追求者——之一。
打了虞庐门口,汽车停了下来,温训礼也停了车往这边走。
“伯母,您好。”他主动上前打招呼。
“这是······”苏芩看向大女儿。
苏芩暗自瞪了他一眼,介绍道:“这就温先生,就住我们隔壁。”
这么一说,高元虞就知道是谁了,她暗暗将温训礼打量了一番,别说,跟贺长泽优秀的不止一点半点,往那儿一站,就给人一种安全感。
“原来是温少爷。”
“您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温训礼以巴结丈母娘的姿态巴结着高元虞:“您这一路过来累了吧?上海的夏天跟蒸笼一样,热得很。您先歇着,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再说吧。”高元虞见到真人,心中的火气稍微降了点儿,至少这人现在的态度还可以,没有忙着撇清,而是主动过来寒暄。
进了虞庐,苏荻小声跟苏芩说:“姐,那个温少爷长得真好。”
“男人长得好有什么用?”高元虞教训女儿:“看男人,一看人品,二看本事,三看家世,最后才看长相,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
“人品也不能当饭吃啊。”苏荻犟嘴:“贺长泽倒是长得丑,但是也靠不住啊。所以说,看男人先看脸,然后再看人品本事,找个丑的丈夫,看他一眼我都吃不下去饭。”
把高元虞气得高血压都要犯了,死孩子,真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