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神色有些异常的郭凤鸾,陆淮将苏芩送回房间,见她神色有些不对,便问:“想什么呢?”
“在想傅明渊,他为了复国大业,相信了郭凤鸾编织的谎言,决意跑到南方去自立为帝,可他怎么就不明白,别人为什么要帮你?还不是有所图?为你打江山,难道就为了图一个国丈的位置吗?”自己头脑发昏,害了一个纯情的姑娘,真是该死!
“先哄着傅明渊树靶子,要是成了,自己就拥立有功是权倾朝野的大功臣,拥立自己的外孙为皇储,找个机会弄死傅明渊,扶持幼帝上位,他就是不坐龙椅的皇帝,小孩子嘛,有个病啊灾的是常事,夭折了也不稀奇,到时候这皇位归谁?归傅氏一族?想得美!当然是郭氏上位!如此,就完成了皇位的更迭。”
“多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他就不懂呢?”
陆淮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不懂吗?他懂,他什么都懂,可是他想做皇帝,为了能当皇帝,他什么险都敢冒,这是他的执念。”
“他的执念,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实现的,他坐在龙椅上,就不会觉得满鼻子血腥味吗?”苏芩心里有些发堵。
“龙椅就是架在尸山骨海上的。”陆淮摸摸她的头发,“但是,有些人坐上去问心无愧,有些人坐的如坐针毡,我将是前者,他肯定是后者。”
苏芩被他逗笑了,“你说话也太口无遮拦了,就不怕陛下猜忌你?”
“我们是上阵父子兵,跟其他的皇帝和继承者的关系不同,我爹真心想封我为太子,但是太子这个位子太敏感,繁文缛节又多,而我要办的事情太多,在那个位置上不好办,暂居而已。”
就是如此自信!
陆淮向京城送了一封信,说明了此事,告知皇帝,他即将将最后一股前朝势力消灭,不费一兵一卒,全靠对方蠢笨,送货上门。
另一边,向郭一陶送了信,立即投降,否则先砍了他儿子再砍了他女儿,然后派兵砍了他全家。
这是陆淮的原话,苏芩有幸拜读,读完直牙疼,“要不我帮你写一写?这也太粗鄙了些?”
“不用。”陆淮轻蔑地说:“他郭一凡算个老几,值得你费这个功夫?就这么写,省得他看不明白,还以为我在跟他做交易呢。”不是交易,就是让郭一陶单方面投降。
接下来的路程就比较风平浪静了,苏芩终于可以安心整理自己的实录。
不过,她先用纪实的手法整理了一份纪录文,后来又整理了一份比较干的干货,没有过多的文采修饰,写法特别实在,介绍时间,地点,赈灾类型,灾情范围,灾情爆发的原因等等,以及广平王陆淮的具体救灾措施,如何派遣医者救助灾民,如何控制疫情蔓延,如何保证药材充足并确保讲药材发放到患者手中,如何保障百姓衣食无忧,如何命当地乡绅富商出钱出粮,如何处置当地赈灾不利的官员,以及如何保证来年百姓可以正常耕作行商,并为当地减免赋税三年。
最后,列出了她觉得做的不足的地方,以及该如何改进。这样一篇实用性的文章,完全可以作为以后赈灾的范本,直接可以拿去用。
陆淮看了苏芩提的意见,自己也提笔写了自己觉得做的不好的地方,这一写就停不下来,篇幅比苏芩的正文还长。而她的见解比苏芩要深,这让苏芩很没面子。
她恼羞成怒:“你不会自己另写一篇吗?干嘛在我的文章后边写?趁的我见识浅薄!就你能!就你会显摆!”
陆淮哈哈直乐:“这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完成的,让父皇看看我们的默契。”
“默契个鬼!”苏芩将笔塞给他:“给给给,你能,你来写!”
打过闹过,等两人将文章修改两边,并誊抄完成,船就到了通州码头。
苏和早就接到了女儿的信,估摸着时间,日日站在通州码头上等着,等了三天,终于将胆大妄为的女儿等了回来。
“爹爹!”苏芩蹦蹦跳跳地下了船,朝着苏和跑去。
苏和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又赶紧收了回去,他狠狠地瞪了苏芩一眼,向陆淮拱手行礼:“参见殿下。”
这可是未来岳父老泰山,陆淮可不敢得罪,忙扶住苏和的胳膊,“苏大人免礼,那个本王还得回宫复命,待事情交割了,一定上门赔罪。”
苏和一脸茫然,“殿下为何向下官赔罪?下官还得多谢殿下互送小女回京呢,等殿下忙了,下官一定设宴答谢殿下。殿下快回宫吧,陛下一定等急了。”根本不承认苏芩跟着他跑庐州去了。
苏芩吐了吐舌头,幸灾乐祸地看着陆淮。
陆淮悄悄瞪了她一眼,臭丫头竟然幸灾乐祸,等他腾出手了再收拾她。
苏和看着他们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的,顿时脸黑如锅底,他哼了一声,说:“跟我回家,你娘快担心死你了。”
苏芩心下愧疚,当时喝醉了酒,脑子一热跟着陆淮走了,都没时间跟她娘说一声,她娘胆子那么小,一定是吓坏了。
上了马车,苏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让先生教你读书,让教养妈妈教你礼仪,最后就教出一个跟男人跑了的女儿?你知不知道你消失了,你娘急得差点儿晕倒,后来知道你跟广平王去了疫区,她直接晕倒了!我们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气死我们的?”
苏芩理亏,低着头任由苏和训斥。
“你要是喜欢广平王,一切都可以谈,哪怕我豁出老脸,也有能力让陛下同意你嫁给他,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一声不吭跟着人走了,聘为妻,奔为妾,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苏芩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句:“当初真的是担忧疫区的百姓,就没想那么多,而且那时候并没有想要嫁给广平王。”
“我不管你当时怎么想的,你这么做的结果就是,皇后娘娘无论如何也不肯聘你为正妃,只肯给你一个侧妃之位,就算是侧妃那也是妾!”苏和烦躁地说:“我把话撂着了,你要么做正妻,要么一辈子不嫁人,我养你一辈子没问题。”
苏芩心中一暖,抱着苏和的胳膊撒娇:“好,我听爹爹的,爹爹说嫁就嫁,爹爹不让嫁就不嫁。”
苏和的脸总算和缓下来,“那天的事情陛下压下去了,我们说你突然发病送回家修养了,后来将你送到南方亲戚家修养,在路上遇到了广平王殿下,他护着你回来的。你跟他的交集就这些,在外边别说漏了嘴。”
“嗯,知道了。”
王氏终于盼回胆大妄为的女儿,又是拍打又是抱在怀里哭,哭过了就开开心心地给女儿张罗好吃的去了。
宫里。
陆淮的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
皇上先问了正事,陆淮正回禀此次赈灾的事情,黄皇后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你个死小子!”黄皇后直接上手拧陆淮的耳朵,“长本事了哈?都会自己挑媳妇了?我告诉你,谁都行,就她不行!那丫头伶牙俐齿的,一看就脾气不好,娶媳妇当然要娶个温柔娴静的,娶她进门,三天就得气死我!”
皇上轻咳一声,拿起苏芩写的实录看了起来。
陆淮微微侧着身子,捂着耳朵喊疼:“疼疼疼!娘您快松手!您这话说的不对啊,咱家就没有娶过温柔娴静的儿媳妇,我爹都没娶上,您不能强求我呀。”
黄皇后手一转,将陆淮的耳朵转了一圈,“你什么意思?说我粗鲁?我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让黄皇后出了气,陆淮才扶着她坐下来,“娘,我跟她两情相悦,我只娶她,也只娶她一个。”
黄皇后哼了一声:“男人的嘴,信不得,现在情浓之时,海誓山盟,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可时间一长,就变了心了,三妻四妾,一个又一个地往家里扒拉。”说着,眼圈就红了,“这宫墙深深,身不由己,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别将她弄到这个吃人的地方。”
皇上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陆淮单膝跪在黄皇后面前,“娘,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做不到过?既然我承诺了她,就一定能做到。您是知道我的性格的,那些哼哼唧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姑娘不适合我,您要是为了我好,就同意了吧,您要是不同意,我就一辈子不成亲。”
“威胁我是吧?”黄皇后哼了一声:“我现在就给她赐婚,明天就成亲!”
“那我就抢亲。”陆淮呵呵一笑:“反正,她是我的。”
“你个不孝子,要气死我是不是?”黄皇后恼怒不已,“她可曾跟傅明渊谈婚论嫁!”
“又没真嫁,他们连口头婚约都算不上。”陆淮满不在乎,“我还有过婚约呢,我们两个半斤八两,特别般配。”
“总之,我不同意!”黄皇后一拍桌子,恶狠狠地瞪着皇上,“都是你惯出来的,无法无天,不服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