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楼是什么时候声名鹊起的呢?
是当年楼主在那雪域之巅一战成名?还是当年皇长子携重金只为寻佳人芳影?没有人知道,总之,藏书楼的呼声越来越高,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数年间,突然成了最大的情报买卖组织。
一直到四年前,言希执掌情报网开始,藏书楼更是达到了一个空前盛况。
谁都知道,在北齐帝国,有一个自诩“晓乾坤事,知天下人”的藏书楼,多少人带着奇珍异宝慕名前来北齐,只为了一访藏书楼。
季云深苦苦寻找北陌,甚至张贴了告示以重金酬谢以示诚意,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季王府在寻找北陌,传闻神医北陌心情难测、阴晴不定,医术高明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有他不想治的病。
那么季云深的眼疾,很显然便是他不想治的。
无奈之下临风找上了藏书楼,想要打听北陌人在什么地方好登门拜访,谁知道言希竟直言,藏书楼不涉朝政!
囊进天下乾坤的藏书楼,突然端起了架子,轻飘飘一句,不涉朝政,便打发了他们去,连理由都这么敷衍!谁不知道藏书楼何止是涉了朝政,甚至是涉了皇族好么?
再看此刻言希抱着胳膊似乎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般,跟他很是熟络又认真的商量这次的事情的模样,临风只觉得有些……怪异,只是到底哪里怪异,他又一时说不清楚。
“言……言希……北陌神医……”
斟酌再三,他还是决定就是重提,谁知道言希眼神一闪,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司竹就问道,“我睡哪儿,困死了……”说完,真的像是困倦不已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
……
言希……你真的不考虑下次拒绝人的时候,不要这么敷衍么?临风看着方才还神采奕奕,这会儿已经“困得”差点挂在丝竹身上的言希,有些无语……
此刻,那大夫跟着侯爷已经离开了,说是帮侯爷把把脉,忠叔也一块儿走了,程泽熙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个不留神,房间里竟只剩下了自己。
临风过去看了看王妃,颜色比先前好了许多,只是还睡着,他便悄声走到门口,季云深已经在那站了许久。
“王爷。”临风上前,出声唤道。
季云深微微侧了身子。
“言希……还是不愿透露北陌的消息。”他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怪异,“为什么……言希不接我们的单子,季王府和藏书楼之前并无交集,而且如今看来,言希和王妃也是熟识,更没理由不接啊……”
百思不得其解,既然言希那么关心王妃,那王爷的眼睛好了,王妃不是更安全么?若是今日王爷看得见,那些个杀手何足挂齿?
季云深也是沉默,许久,有些不确定地喃喃道,“也许……她并非不接我们的单子,而是……不接寻找北陌的单子。”
藏书楼干的就是消息买卖的营生,既然是买卖,自然价高者得,可是藏书楼一听是求问北陌,当下价格都不谈,直接说不接。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线索,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待得再要去深究,却是半点都抓不到了,沉吟片刻,犹豫着问道,“她……如何了?”
“王爷放心,王妃已经大好。说来也奇怪,那大夫却是神奇,就喂了一颗药丸,见效就这般地快……难怪司竹司琴拦着大夫不让进。”临风的口气,轻快了许多。
季云深点点头,吩咐道,“今日那大夫,你派人去查一下什么来头,只要看看他有没有危险即可,旁得不必过问。”
“是。”
嘴角,还是火辣辣地疼,程泽熙那一拳头,半分力气都没留,可见是怒极。季云深抬头揉了揉嘴角,也是啊……他们关系那么好,今日若是程泽熙在,怕是程泽熙宁可自己掉下去,也定会护她周全吧。
旧疾……
怕是真的很棘手的旧疾吧,否则按照言希对她的重视程度,什么神医请不来?北陌……
“主子,您……要上一点药么?”正想着,临风突然出声打断了他,问道。王爷自己瞧不见,他却看着心疼,半边脸都肿了,程泽熙那个混不吝的,动手这么狠。
思绪被打断,那些若有似无的想法再一次飘远,季云深有些挫败地摇了摇头,问,“里面还有谁在?”
“这会儿都不在了。主子……要去看看王妃么?”虽然瞧不见,但是经过今日这一场,临风哪里看不出来,主子的心思,重着呢,以后这位王妃啊,怕是成了王爷心尖儿上的人了。
“嗯,我进去看看,你先去休息吧。”说着,转身进了门。
屋子里,一股浓郁的药香,有轻微的呼吸声,比之方才要安稳沉静了许多,没有了辗转反侧,没有了胡乱梦呓,她似乎只是安静熟睡着。
季云深摸索着来到了床边,在床沿坐了,他看不见她究竟如何,有没有哪里受伤,但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去,一定不会完好无损的吧?
程泽熙那一拳,其实打得很对,也质问地很对,自己到底是怎么保护地她?
在此之前,自己从未想过婚姻,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人,就该如履薄冰地小心翼翼着,若他有了婚姻,那也一定是陛下一纸诏书的事情,至于是谁,其实没什么分别,不过是季王府多了张唯唯诺诺的嘴,添了双筷子罢了。
谁曾想,陛下竟乱点了鸳鸯谱点到了南宫凰。
那个独立特行、自带光芒的人,那个和所有女子都不同、看似无状,实则最是柔软良善的人,那个会站在他背后,同他一同御敌的人。
那个……令他牵了手,就不愿放开的人。
他从锦被中牵住她的手,指尖微凉,肌肤细腻而骨架纤细,他握在手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拂过,没有人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柔软而宠溺,“南宫凰……既已见过了你带来的光,我还怎么能够忍受失去你之后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