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洲县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朝廷派来的新的县令已经上路,众人打点了行头,浩浩荡荡地回盛京城。
来时快马加鞭三个人,如今倒是翻了一倍不止,声势浩大的模样,出了平洲县一路北上。
路过几个小镇,前面便是一大片树林,如今已入冬,天色暗地早,队伍中又有女子相随,众人就早早地在镇上找了客栈歇息准备明日再赶路穿过树林。
镇子小,客栈也是简简单单的两层小阁楼,掌柜的是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长裙,发间有根极其简单的金簪子,看到他们一群人很是热情,领着人亲自送进了屋子,喜上眉梢的模样显然是对这桩生意很是满意,临走前还兀自嘀咕着,“也不知道这今日是刮得什么风,竟来了这么些财神爷,方才那女子也是,一看就是阔绰的主……”
声音渐行渐远,财神爷南宫凰失笑,这镇子估摸着难得有个过路人也都是赶着天色不早不愿意夜穿树林才会在这歇息,个把月没个人影也是正常吧……
客栈虽说简单,却很是干净,洗漱一番下了楼,季云深他们已经坐在了大堂里,饭菜已经端了上来,简简单单的素菜清汤,索性他们都不是挑剔的主,倒也吃得不挑。
只是他们不挑,不代表别人不挑。
“掌柜的!你们这是什么菜啊!喂猪都不吃的吧?”有些跋扈的声音,来自于楼上某个房间,一听就是颐指气使的小丫头,本来还乐呵呵的掌柜闻言,尴尬地看了眼南宫凰他们,搓着手小跑着就上了楼。
脸色讪讪的……
鲸落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又看了眼“喂猪都不吃”的菜,偏头晃了晃,嘀咕道,“这哪家的猪,这么金贵?”
噗!
对面姬易辰喷饭……这孩子,至于用这样一副真的在思考的表情,认真地问这样的问题么?
就连季云深都勾起了嘴角失笑,问身侧的南宫凰,“吃得惯么?车里还有一些干粮。”他吃的很少,也不讲究,到了战场上哪还会讲究吃的,不过他想女孩子总是讲究一些的,更何况是南宫凰,这人从小就是食御膳珍馐饮琼浆玉液着绫罗绸缎的人。
南宫凰摇头,难得顺着鲸落调侃道,“没事,我不及楼上那家的猪金贵。”
姬易辰觉得……他已经不能好好地吃饭了,经过平洲县的事情之后,他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就是这南宫大小姐每一次不着调的时候,他总心里发怵。
再看季云深嘴角那抹愈发明显的宠溺的笑容,他心底……就更发怵了,这俩腹黑大佬联手,以后盛京城怕是难安,姬易辰几乎可以想见日后景象,必然是一个上蹿下跳惹是生非,另一个站在后面云淡风轻添油加柴,别提多默契!
“掌柜的!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么?就这样的菜,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的?”还是那丫头,咋咋呼呼的。
鲸落撇嘴,“原来只是一个丫鬟,看来那主子也不咋地……”
楼上依稀传来掌柜的低声道歉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鲸落淡淡哼了声,她最瞧不惯这些个端着小姐架子一副“你知道我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的人。
“没有菜你不会出去买么?瞧瞧你这些个菜,瞧着就没食欲,白水里煮煮捞起来的吧?”那丫头扬着声音,一听就很不屑的模样,掌柜的声音愈发地低了,似乎是辩解了一两句。
“哼!别人能吃那是别人的事,鬼知道他们是哪山沟沟里来的穷酸货,我们家小姐可是盛京城来的!”
“嘿!我说,他们说的山沟沟里的穷酸货是我们么?”暴脾气鲸落已经受不了了,咬着筷子皱着眉瞪着眼,站起身撸起袖子就喊,“嘿!楼上的,谁穷酸?!”
她这一爆发实在出乎意料,姬易辰拉都来不及,她就已经喊开了。
南宫凰默默抚额,这一幕何其眼熟,不就是当日和姬家那位夫人干架的模样么……不过,盛京城来的?莫不还是个熟人?倒也巧!
楼上声音一怔,那小丫头蹬蹬跑下来一看,大惊失色,果断提了裙摆就要过来行礼,却被临风上前一步及时阻止了。
饶是如此,那丫头也是大惊失色,“王……王……”了半天,才算找回自己的声音,默默低头,道,“季公子。”
态度和方才完全反转,低着头,绞着手中帕子,脸色都是白的,南宫凰叼着筷子看她,有点儿面熟,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从楼上追下来准备拉架的掌柜被这奇怪的反转下了一跳,扶着扶手怔怔看着下面。
似乎听到了不同的动静,于是,楼上那位正为了“喂猪都不吃”的伙食发火的大小姐带着些脾气走出来,语气不太好,“怎么回事?”
她在楼上,自然是见不到楼下的动静,但似乎也没有打算下来,从南宫凰的角度,只能看到鹅黄色长裙的一角,翻覆的下摆,层层叠叠的绸缎如云朵铺展开来。
声音倒是很熟悉,的确是个老熟人,楚清雅。
难怪一个小丫头都颐指气使地似乎高人一等,只是,她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丫头这会儿一点气焰都没了,支支吾吾地既不能暴露季云深的身份,又不能直呼其名,还得对她家主子表达出意思,似乎也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她斟酌了一会儿,竟灵机一动道,“小姐,季公子和南宫小姐在呢。”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南宫凰玩味地笑,若说季公子,怕是盛京城的人一下子都会反应不过来,毕竟称呼惯了季王爷,但带上她,效果就不太一样了。
果然,楼上哐嘡一声,那鹅黄裙角一下子消失在了门口,很快,那门又被打开,少女提着裙裾快速地跑下了楼梯,走到跟前,脸色微红,娇声唤道,“云深哥哥……清雅正要去平洲县找你……”
还真是情深义重。南宫凰撇撇嘴,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