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士兵们都驻扎在城外,能够进宫述职等待皇帝召见的人自然不多,百姓们在那头“雪色猛兽”的余威下赶紧起身离开,半点不带迟疑的,一直到走出老远,遇到之前还未离开的百姓,便絮絮叨叨说起了今日所见。
几乎是小半日的光景,那些进宫述职的将士还未出来,这次三皇子和季王爷带回一只硕大猛兽的事情就在盛京城传开了,还有后来的人都亲眼见着,那猛兽就这么一路被拉去了季王府,可见,是季王爷抓到的……
季王爷的骁勇善战在百姓心目中那是有目共睹的,即便如今患了眼疾,还不是照样退强敌抓猛兽?一时间季王爷的呼声一下子高涨,那些百姓非但不害怕,反倒津津乐道着季王爷骁勇善战、与众不同。
瞧瞧,人家二世祖都是养鸟遛狗的,季王爷呢?养狼!还是一直巨大的狼!
至于你说那狼在盛京城多危险?笑话!若是季王爷都看不住一头狼,那不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了么?
……
是以,当皇宫里还因为这头狼的到来一片凝重的低气压的时候,皇宫之外的百姓们已经很自然得接受了这一个既定的现实。
而皇宫里,皇帝面色阴沉地看着底下的众人,从将士还在城外之时,便已经有人快马加鞭紧急来报,说是这一次带了一头巨大的雪狼进城,他原以为是季云深抓到了献给自己的,正谋划着是该在御花园劈一块地方养了还是直接当场宰杀犒赏众将士为好……
谁知道,很快,消息便又来了,说是那雪狼直接进了季王府,于是,突然就有那么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的,原本不愿发作,谁知道季云深汇报完战况,趁着自己问及他想要什么嘉奖之时,竟是理直气壮地要求自己恩准他在盛京城养一头狼……
言下之意就是他还知道在人口济济、达官贵人甚多的盛京城养一头狼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如今什么赏赐都不要,就要这样一份口头恩准,或者说是特赦令,并且他又同时承诺,这头狼一定只养在后院绝对不会出现在府门外,即便出现,也一定是在今日这样的笼子里。
季云深都已经保证到这个地步了,将自己拒绝他的说辞一下子全都堵了回去,何况,是自己问他要何赏赐的,如今人家说了,作为帝王金口玉言,还能反对不成?如今这么多将士看着,众目睽睽之下这事儿要传出去,皇帝的面子往哪搁?还有何威信可言?更何况……大半个盛京城的人都看到了那头狼是进了季王府的了!
只有季云深……能让人这般膈应地上不去、下不来!
“父皇。”见两人僵持不下,将士们又默默不敢言语的模样,楚兰轩上前一步,说道,“陛下,那头狼其实极具灵性,这些日子在落日城也是乖得很,除了偶尔叫唤几声外,基本不扰民的。何况,季王爷也保证了养在后院,您便同意了吧……”
说着这些话,楚兰轩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什么“乖得很”、什么“偶尔叫唤几声”……受尽了昨晚来自于那头血狼王的折磨的楚兰轩说得一脸风平浪静,边上将士们却是暗自抽搐着嘴角……这世人都说三皇子和季王爷不和,这哪里不和了?这种谎言都说得理直气壮正大光明的,这么不要脸的事情都为季王爷做了,还要怎么个和法?
皇帝地太阳穴又抽抽地疼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半点没有领兵打仗的天赋,也就是只能做个守成的皇帝罢了,开疆拓土那是半点没希望的,也没那个必要,至于这次战报上说的他自愿佯装深陷虎穴而后一举将敌营摧毁的话,也就只能看看了,多半是季云深送他的功劳。所以这孩子这是在报这一恩情。
罢了!
这么大的恩情,若是能用一道特赦令就还了回去,也是楚兰轩赚了……左右如今也是骑虎难下,瞧着季云深那半死不活的模样,你能如何?继续这么僵持着么?有效果么?
皇帝很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着下方即便有人替他求情也一副人在心不在的模样、甚至都令人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样子,挥了挥手,“罢了,你要养便养着吧。但朕有言在先,若是闹出了伤亡事件,朕拿你是问!”
“是。”疑似睡着了的季王爷瞬间回道,下跪行礼的动作一气呵成,仿若早就知道皇帝必然会同意一般,“谢陛下恩典。”
已然没了脾气。
皇帝又一次揉着眉心,叹气,挥了挥手,“众爱卿这次辛苦了,凯旋而归皆大欢喜,庆功宴设在今晚,众爱卿先行回去歇息吧。”
“是,谢陛下……”又是好一阵下跪请安行谢礼。
当日正午时分,嘉奖的圣旨就颁布了下去,一应将士都或多或少地收到了不同程度的嘉奖,即便是驻扎在城外的将士,也都按照职位一次性发放了几个月到一年不等的月例银子。
赏赐最大的莫过于三皇子楚兰轩,一应绫罗绸缎珠宝玉石自是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楚兰轩原是北齐王爷,并没有封号,只是名唤楚兰轩,是以大家都称之为轩王爷,而这一次,圣旨实实在在颁布,赐三皇子封号,“睿”,唤睿亲王。
这一份恩宠,在这一代皇子中,还是头一份!一时间,周遭众人纷纷揣测皇帝意思,不曾站队的官员也隐隐有了摇摆的趋势。
而最奇怪和耐人寻味的赏赐,却是季云深。
物质上的赏赐自然也是有的,即便季云深什么都没有要,但皇帝不可能真的只给一道圣旨特赦令,只是相比之下也不算多就是了,至于那道特赦令,却令众人纷纷哑然——因为上面说得明明白白,应季王爷的请求。
也就是季王爷……用了可能的厚赏,换一次养狼的机会?
可不就是奇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