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风暴和漩涡中心的大魔王对直奔她、图尔内斯特教区和纽斯特里亚王国来的各路强盗一无所知,在图尔内斯特教区内部和教区周边的大小贵族、强盗都望风而降,和谐美好的情况下,欲求一附近之敌练手而不可得的大魔王只有一边感慨这年头的反派怎么能这么没有男人的勇气,一边按原定计划出兵讨妈了。
可见,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只要凡人们和谐友好亲如一家不互相捅刀子,就算是异界穿越过来的大魔王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
誓师仪式非常简单朴素,罗怡知道这种仪式上出任何岔子都会动摇军心,所以连旗杆都是用铁做的。整个仪式很简短,就是主教说明了出兵理由(有刺客胆敢在神圣的大教堂中行凶这事使得来送行的底层百姓们都惊恐不已),然后男爵夫人申明了不许抢掠和骚扰的军法,最后主教给予全军赐福。
尽管仪式如此简单,现场还是出了一个不小的岔子。
有两名仆人,奉费舍尔伯爵的命令给伯爵的女儿,布拉德男爵夫人送一个盒子,在进入城门的时候守门官告诉他们布拉德男爵夫人在校场誓师,他们就到校场来了,并不知道这天的誓师是为了讨伐费舍尔伯爵领地的。
他们到达校场的时候,正听见最可敬的主教(他穿戴着全套礼服,那是十分好认的)宣称誓师讨伐的目标,那个捧盒子的人就吓了一跳,将盒子里的饼落到了地上。这时候有看管场地的宪兵过来问这两个异乡人是来做什么的,他们原是很坦荡地来的,却不料想会撞到枪口上,不知道是否照实说好,一下子都支吾起来。
附近的其他人看着他们可疑,都围拢了来,那两名仆人正在支吾的时候。谁也没防备有条野狗从人们脚下窜来,将那饼銜了去。
人们看见一条野狗銜了这隆重装在精致木盒子里的饼,都喊着打,那狗慌忙在饼上咬了一口就扔下饼跑到另外一边。两个仆人看着被狗咬了一口的饼,都大怒着要打那狗,谁晓得那狗却已经倒下来死了。
这事让所有附近看到的人都大大地吃了一惊。
等他们知道这两名仆人是照了费舍尔伯爵的命令送这个有毒的饼过来的时候,他们对出兵的理由再也没有怀疑了。愤怒的呼喊从广场的这头传到那头,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们再不出兵,那只伸向图尔内斯特的黑手是不会缩回去的。
残余的饼被郑重地作为证据装进了盒子里,准备带到费舍尔伯爵面前去当面对质,当然,得伯爵落到他们手里。隔绝了那个胆大妄为,敢于挑战图尔内斯特主教的邪魔的威力之后。
他们对此都深信不疑了。
想想,连一个受到敬仰的贵族夫人都会成为毒害的目标,连神圣的大教堂都能成为行凶的场所,那么图尔内斯特还有哪个人是安全的呢?所有人都知道。没有。
他们热烈地为出征的命令欢呼,因为他们这次去,不是冒着危险,而是让他们自己更安全。
征讨费舍尔伯爵领的大军就这样出发了,他们的行军队伍是这样的,辎重马车走在中间,骑兵走在两边。步兵在外,斥候在最外侧。
这次一共出动了两千步兵,其中包括九百名长戟兵,他们必要的时候可以组成三个方阵;一千名带刀的弩兵,每个弩兵配五百支弩箭;一百名弓箭手,比起弩手。他们很不容易训练,但是他们的射速比弩兵快,布置得法的话很有用处。每一百名步兵组成一个大队,配备两名骑马的传令兵,他们按抽签的顺序排先后出发。
三百名轻骑兵被分成三班。每次一班在外侧和后方护卫,两班在内侧跟随行军。四十名重骑兵走在最中间,和辎重马车走在一起。这样的安排,一是为了稳定军心,有骑兵在背后压阵,步兵就不容易溃散;二来,罗怡也着实不放心他们的军纪。
四十名骑术最好,身手最敏捷,头脑最灵活冷静的骑兵“尖子”被选为斥候,他们分成三班,轮流在前方探路。他们不但要侦察敌情,还要为整支部队寻找水源和宿营地。当然,所有任务中最要紧的就是侦察敌情,为了确保他们的这项任务,每个斥候都配备了三匹马,可以轮流替换以保持马力。他们除了自己的武器以外,不负担任何装备。在挑选斥候的时候,罗怡宁缺毋滥,纪律第一,因为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侦察,不是充满了侠义精神和敌人战斗,更不是看到旅行商人就去抢劫。后者是非常有害的行为,而罗怡又不可能跟他们在一起,只能在事先预防。
同辎重马车走在一起的,除了重骑兵以外,还有救护、绘图、木匠、铁匠、面包师、兽医等后勤人员。
罗怡和珍妮骑了马,带了传令兵,走在整个队伍的左右两侧,她们一个从前走到后,一个从后走到前,像春天的犁队那样,走到队伍尽头的时候就转头继续走。她们就这样亲自巡逻,确保军纪。
那时候正值春夏之交,路边的景色非常美丽,蓝色的矢车菊和红色的虞美人在田野中盛开,紫色和白色的百里香装点着沿路的景色,远处淡蓝色的山上传来杜鹿和野牛的吼叫。罗怡骑在马上,可以看到不时有一只云雀一边鸣叫着一边直冲云霄。行进中的步兵们唱着之前训练的时候学会的行军歌,走在中间的后勤人员给他们打着拍子——他们本身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
这些年轻的士兵们因为图尔内斯特教区多年的丰收个个营养充足,而且他们的脸上还洋溢着之前的胜利带给他们的自信的光彩,他们的衣服整齐,并不破旧,也很少补丁。他们的肩背挺直,因为他们的主人并不用鞭子强迫他们朝自己鞠躬。他们唱着欢快的歌曲,偶尔还因为某个调皮士兵编的段子开怀大笑,他们的脑门上没有艰辛的生活留下的刻纹。
沿路遇到的牧人和农夫一开始都躲到了林子里面去,但是罗怡先前吩咐过只要他们没有戎装就不必管他们,因此大军唱着歌继续行他们的军。渐渐这些人就大着胆子走近来,欣赏着这支漂亮和欢乐的队伍。“这些是什么人哪?”他们问道,“是从东方圣地来的哪位大主教的队伍吗?还是异国的王或者哪位显赫的公爵呢?”
当他们知道这只是一位男爵夫人所带的部队后,起先都以为是玩笑,因为连伯爵都没有这样的气派。但是当他们知道男爵夫人是从图尔内斯特来的以后,他们又不稀奇了:“是从那个受到神明和圣奥布里照拂,银子多如石头的图尔内斯特来的么?那是不奇怪的!”
他们这样说着,但是并不肯离去,牧人丢下了他们的羊群,农夫丢下了他们的农具,争着来看这支漂亮的队伍,“唉,唉,但愿我在这支队伍里。”他们这样讲着。
甚至地主的管家和仆人也掺杂在看热闹的人群里,他们比较整齐的衣服和因为吃饱饭而高壮的身体让他们就像马鹿挤在梅花鹿的群里,但是面对骄傲和自信地走过他们的士兵,却又像面对着俊美的马群——那是不能比的。
军队并不管这些人,至于戎装的地主骑士,他们看到了军队的规模,看到那些闪着寒光的钢刃,就理智地远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