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战场多年,虽然不是每战必胜,但是从来不会空着双手离开战场的老雇佣兵结束了短暂的回忆,哼了一声朝小拉姆等人走去。屠杀一些造反的奴隶没什么油水可言,他唯一的酬报来自于小拉姆等人付给他的薪酬,若不是他此来另有使命,他才不会在这片荒漠上耽搁一分一秒。
现在么,反正拉姆等人在镇压完奴隶暴动之前是抽不出手来支援他现任的雇主的,那么,闲着也是闲着,何不顺便打份零工呢?老雇佣兵基于这个打算,答应了小拉姆等人的盛情邀请,而他的战斗力也不负对方的期望,那些奴隶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因为这片荒漠的特殊地形才勉强支撑着。
“真理在上,我们一定要杀光这群狗崽子!”小拉姆说,“绝不容许他们在真理的土地上作乱!”
其他人敲着刀背表示同意,其中以法里斯敲得最为大力,在这次镇压行动中,他比许多在奴隶造反中丧失亲友的人行动更加激烈,因为他是一个靠改宗真理而被释放的前奴隶,他憎恶他的同胞,远胜过其他土生的奴隶主。如果说其他人残杀造反的奴隶是打击敌人,那他就是打击过去的他自己——如果造反的奴隶们成功地获得了自由,那么提前屈膝的他算什么?他必须用他血脉同胞的惨死来证明他选择的正确!
老雇佣兵毫不怀疑他们会获得最终的胜利。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是这里的土著。熟悉一切的地形,又有本地的教友帮助他们。即使不如此,他们的优势也很明显,他们可以从本地和其他地方的教友那里获取补给,他们都是训练有素,武装齐全,纵横各国多年的强悍战士。即使数量多于他们的异*队他们也不放在眼里,而他们的对手是何等可怜!
那些造反的异国奴隶。他们的劣势就和拉姆等人的优势一样明显——他们身处异国他乡,周围都是满怀敌意的异教徒,没有任何支援和补给,他们也没有经过像样的军事训练。他们与其说是对抗,不如说是逃跑——唯一的麻烦就在于,不管是骄傲的小拉姆,还是憎恶同胞到极点的法里斯,都不愿意轻易放走一个造反的奴隶——不,他们都指着他们的真理起了誓,在不把最后一个造反的奴隶处以火刑之前,他们绝不收兵!
老雇佣兵摇摇头,他不觉得在这片荒漠上用这样的兵力来追逐那些丧家之犬是什么明智的举措。但是他也知道用这种理由去劝说小拉姆等人是同样不明智的,他真正的雇主还在等他的好消息呢!
到那个时候……纽斯特里亚会沉浸在血与火之中……
而小拉姆和法里斯的尸体也许也会浸在他们喜爱的异教徒的血泊当中……
那可真是一幅美好的图画啊……
老雇佣兵露出了仿佛同意的欣喜笑容,小拉姆看到就开心地冲着他点了点头。“兄弟,干得好!”然后,他朝北面的大海望了一眼,大海的那头,是让他挨了一箭,让他狼狈逃回的纽斯特里亚。骄傲的小王子一直记得这个仇,他不会放过那些该死的异教徒。就像他现在没有放过一个这些注定悲催的奴隶一样,他会……
他挥动刀子,狠狠地砍了脚下的尸体一刀,并想象着刀子砍进纽斯特里亚王族身体里的感觉。
其他人粗鲁地大笑着,开始谈论搜捕造反奴隶之后的庆功会,而有人更加迫不及待,“这些不算什么!等我们打下北方的纽斯特里亚王国之后,奴隶、蜂蜜和金银会像海水一样流淌!”小拉姆大声喊道,“感谢真理!赞美真理!”他的左手虚空一抓,仿佛已经抓着一个女俘虏的秀发。
“赞美真理!真理高于一切!规定世界上其他所有人都是我们奴隶的真理高于一切!”其他人跟着喊道。
“呵。”老雇佣兵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可不认为这世界上有什么独宠某些猴子的真理,不过,他可不会傻到提醒这些猴子,他还要利用这些猴子替他在尸山血海里火中取栗呢:“感谢真理给予我们这样的好机会!惩戒那些没有信仰不信真理的异教徒的好机会!”他装模作样地祷告道,而这个祷词又让他和这些人的联系紧密了一些。
在这些人为屠杀和即将到来的屠杀欢呼的时候,不远处的海滩上,逃亡的奴隶们正在用流血的双手将漂流到海滩上的浮木和海藻扎成简易筏子,他们要乘着这第一次制造的东西远渡重洋,他们不是不害怕大海上的风暴,可是跟在他们背后追逐的那些奴隶主相比,大海是多么温柔无害啊!
“愿圣奥布里保佑!”他们的领头人喃喃地祷告道,“救我们出苦海吧!”如果有可能,他们是一刻都不想在这片土地上多耽搁,那些凶残的奴隶主和他们的狗腿子随时随地会追来,他们制造筏子的工作又是这么缓慢!
虽然,在拯救他们的其实是他们自己。
新生的纽斯特里亚王国对在她周边涌动的这些恶意似乎毫无所觉,她的土地上生机勃勃,朝阳照射到忙碌的船厂上,也照射到同样忙碌的甲板上,那里,从旧的时代过来的人们——懂得会不会挨打不是取决于长得是否可爱或者是不是“同教的兄弟”,只取决于自己手里是不是拿着一根足够结实的大棒的人们——正在为了制造和维护大棒而努力。
“救命呀!救命呀!”懒惰到家的贝利尔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摊上爬桅杆的差事,抱着在风浪中起伏的桅杆哆嗦着。
“他昨天跟我说,身为一个预备军事参谋不能总干些(擦甲板之类的)低级事物,他要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美丽的前强盗骑士现在的海军总指挥没有因为头顶那只懒虫的哀嚎而生出一丝一毫的同情心来,他翘着两条长腿,悠哉悠哉地和旁边琥珀色眼睛的副手解释噪音的由来,“我是个仁慈的,通情达理的上司。”
懒虫现在无比地怀念那个以坏脾气和说怪话闻名整个纽斯特里亚朝廷的前上司,即使他远不如眼下的这只这么通情达理,可他也不会派他来爬桅杆啊!
虽然的确……“站得高看得远”……
从他所在的地方,可以看到忙碌的上工的人群、做买卖的人群、朝圣的人群……甚至还可以看到远处隐藏在幽静林荫中的干部医院的白色屋顶……
苦修者慢慢睁开了眼睛,空气中飘扬着好闻的香气,那是新鲜的面包出炉的香气、树叶和青草的香气,周围围绕着他的是粉刷得雪白的墙壁,窗户微微开启,阳光正好照射到他的额头。他侧了一下头,哦,当然,他躺在一张极其柔软的、散发着新晒过的衣物特有的那种好闻的味道的床上,甚至他本身的气息也是令人愉悦的,是那种刚洗过澡的味道?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臂和手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