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天色已经完全的沉了下去,今天陈锦绣也该出院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申请延长了住院的时间,说自己身体还是很不舒服。
逃避而已,这样无能的方式。
郁言深其实并不想来见她,甚至于见到她就会想起另外一个支配他十几年人生的人。
但是不见…
更烦。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陈锦绣正在和人打电话。
猝不及防门被打开了,她皱眉就要说些什么,结果看到了郁言深的瞬间,不仅仅自己想要说的话说不出来了,手机差点都掉了。
仓促间把手机挂断,有些紧张局促的站了起来。
“郁言深?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她紧张的看向郁言深的身后,没见到什么人,她这才微微的放心。
其实她还是很怕被杀人灭口的,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并不难。
郁言深无声的看了她一眼,扫过身后的沙发,坐了下来。
随意的抽了一根烟,拿起床头柜上的打火机就点燃了。
呲的一声。
像是宣告着某些故事即将开始。
“你想要什么。”
薄唇间吐出缥缈的烟雾,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晦暗的不真实感。
陈锦绣看着郁言深,恍然间似是想起前几天虞清也坐过郁言深的这个位置。
“郁总之前不是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了么,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男人的眸色漆黑冰冷,没有半点另外的情绪。
“谈交易,变卦难道不正常?”
陈锦绣局促不安的咬了咬唇,“郁总你也知道,当年的事情我是被你父亲逼着做的,其实也不是我的错,现在虞小姐…”
“是他逼你还是你主动毛遂自荐我心里有数,别废话,切正题。你要什么,才能闭上你的嘴。”
谎言直接被戳破,陈锦绣面色一红。
“这已经不是我要什么了吧,是虞小姐步步紧逼,不是我。”
“只要你闭上嘴,她那边是我的事。”
陈锦绣躁动的心稍稍的安了一点。
“其实我要的很少,一直都很少。我要钱,足够我生活一辈子的钱。还有,我要一个稳定的工作,也就是我目前在做的这个工作,我要你在网上把这件事情的舆论压下去。”
“只要郁总答应我这些,我从此和虞小姐泾渭分明,看到她绕道走。就算她逼迫我,我也绝对不会说出半分关于当年的事情。我只会说,是我自己鬼迷心窍。”
这两个条件,对于郁言深来说都不难。
他垂下眸,凝视着空气中那一团潦草的烟雾。
“就这样,我怎么相信你不会说?”
“…我可以给你写保证书。”
“一张烂纸。”
陈锦绣有些为难,“那你要我怎样才肯相信我?”
郁言深在她的注视下抬眸,他眼底的冰冷让陈锦绣的心底咯噔了一声。
伸手打了个响指,房门忽然被推开。
门内瞬间涌入了一群黑衣男人。
陈锦绣下意识的朝着后面连续退了好几步,惊恐的看向眼前的人。
“郁总,郁总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说了我只要这些,只要这些,我就把事情烂在肚子里,我谁都不会告诉的!”
郁言深垂眸,像是没听到陈锦绣惊恐的尖叫声。
他把那烟随手丢在了床单上,床单瞬间被灼了一个窟窿出来。
“动手。”
……
郁言深甚至没有出来。
他的视线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影和那歇斯底里的女人。
聒噪。
二十分钟后,黑衣人整齐退出房间的地界,重新回到了门外。
这二十分钟,陈锦绣几乎快要疯掉。
她颤抖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指甲缝里面被戳入了十根针。
鲜血溢出…疼的她几乎麻木,嗓子也嘶哑到叫不出声。
她的视线从自己的手上划过,落到至始至终都未曾有任何神色波动的男人。
只觉得他像是地狱里面来锁魂的恶鬼。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恐怖,这么残忍…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甚至没有一点怜悯出现,像是在看一汪毫无波澜的池水。
“记住这种疼,如果我知道你对虞清透露了任何…是任何只言片语,后果,你承受不起。”
陈锦绣的双手颤抖,窝在墙角死死的盯着郁言深。
“……你这个疯子!变态!…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欠你的,你为什么要——”
“这是你欠虞清的。”
陈锦绣歇斯底里的声音像是从肺里面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还没说完,就被直接打断了。
她双眼通红的盯着郁言深,再也没有一个字能说出来。
直到郁言深出去,陈锦绣也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她看着空旷的房间,和自己红肿生疼的双手,瘫软在了血泊之中。
不久,门被推开。
她眼前被人丢了一份合同。
“你的要求,郁总答应。但是郁总有一个附加要求,你,滚出国。”
是了。
只有她出国,消失在遥城,消失在这片地域,事情的真相才能真正的被掩盖。
陈锦绣冷笑着,“合同?你看我的手…”她抬起自己的双手,十根银针,没有人帮她拔下去,“我怎么签,我怎么签?!”
苏秘书沉默的看着她,一如郁言深一般,没有任何的波动。
往日里他可以是苏秘书,但是在完成工作的过程中,他只有一个身份——郁总的秘书。
他不会有任何的个人情感,只会完成自己的任务。
“你的指纹没有被损伤,摁下手印即可。”
陈锦绣曾一直觉得,自己会风光一辈子。
是的,她一直深信不疑。
-
苏秘书拿着已经摁上手印的合同,重新回到车里。
“郁总,陈锦绣已经答应了您的要求,同意了去国外,这份合同她也签下了。”
郁言深嗯了一声,“开车。”
苏秘书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刚刚那血腥的一幕他已经见惯不惯了一般。
而实际上,他三年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确实恶心的想吐。
不过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么多年,许多次黑暗中穿梭,除了第一次之外,也只有唐艺那件事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些许的波澜。
同时,更加畏惧,又钦佩身后坐着的这个年轻,又把冷血两个字刻入骨子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