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坤引导出老夏梦境后,老夏几乎是“秒清醒”,现如今她对这种“情注物”引发的梦境已经是越来越熟悉,在梦中通过控制“超联物”投影来影响梦境,也是愈加的娴熟。
很快,夏离冰就在梦中通过俱现的“CAKE01”进入“意识世界”,连通那张今天刚刚建立了联系、让向坤弄到分局宿舍某个窗台上沿的黑圈涂鸦。
感知发生明显变化,宛若进入一个新世界。
向坤知道,那个待在窗台上沿的黑圈涂鸦影响范围内,有正睡着的人,已经被老夏成功引入她的“梦中梦”。
但一看清梦中的情况,向坤却是有些意外。
这“梦中梦”的主人,竟然是他和老夏都认识的人。
年前廿九那晚,他刚回刺桐,和老夏在咖啡厅见完面,回去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老夏,于是干了一小架,生擒了俩“歹人”。
当时负责他们这个案子的,是一老一少两位分局的警官,年长一些的姓徐,年轻一些的姓赵。
而此时在梦境中,那“主人公”的形象,明显就是那位小赵警官。
空旷的大街上,穿着便服的小赵警官正一脸紧张地躲在一辆汽车后。
一个身长约过四米的巨人,长着十几只手臂,脑门上满是眼睛,正在街上游荡,似乎是在寻找小赵警官。
发现这是小赵警官的梦,向坤就已经有些意外和惊讶,在小赵警官的梦里看到这个多臂多眼的巨人,就更出乎意料了。
虽然这巨人的形象和八臂八眼木雕并不完全一样,不说其他,连手臂的数量、手臂与躯干的连接方式、眼睛的排布方式都有根本上的不同。
但向坤却是有种直觉,小赵警官梦中的这个巨人,源头就是八臂八眼木雕。
他很清楚,现在他的直觉都是来源于大量大脑还无法处理的超感官信息,并不是一拍脑袋就冒出来的不靠谱猜想。而且现在在梦中这种环境下,直觉有时候甚至比直接的梦中感官信息还要可靠一些。
不过他也可以从这巨人的形态,判断出小赵警官对八臂八眼木雕的认知,应该是源自于他人转述。
毕竟从之前的诸多实例来看,不论是现实里通过“投影俱现”让人产生幻觉,还是在梦中八臂八眼木雕的情绪投影,虽然具体的一些细节,比如八臂八眼怪物的大小、衣着、皮肤状况等会有差别,但整体的身体结构,比如眼睛排列、手臂数量,与躯干连接的方式等等,都应该是一样,和那木雕是统一的。
如果是看到幻觉、做了恐惧噩梦的人,现实里描述八臂八眼怪物时,或许会有说不清的地方,但在梦境中,那八臂八眼怪物源自潜意识的形象,却不应该畸变得这么厉害。
向坤马上就猜想到,小赵警官是从哪里知道八臂八眼怪物的形象——那废弃厂房被向坤“超感状态”下情绪投影范围影响的三个偷车贼。
按他后来听到的消息看,三个偷车贼最后都是去了警局,被警方控制。
一个是发了神经,两个是去自首。
他们多多少少会将在废弃厂房看到的“幻觉”,告诉警方。
虽然他们是去云港区分局自首,小赵警官并不在那,但同是刺桐市,估计是多少对这个事有所听闻——连他的老同学李佩烨都能听到不少消息,更不用说同一系统内的小赵警官了。
但有所听闻是一回事,梦里梦到……可就有点奇怪了。
要知道,这梦境是由黑圈涂鸦引发,从以往的经验看,主要是调动梦境主人近期关注的事情上面。
云港区那郊外废弃厂房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没道理小赵警官还记挂着吧?毕竟不是他办的案子。
而且警方听到那几个偷车贼的描述,正常来说也不可能相信。按着之前参加同学婚礼时,李佩烨的描述,警方也是当笑话来听的,这才是正常态度。
难道小赵警官对这些“传言”特别在意?
或者……小赵警官特别胆小,被那个“传言”给吓到了?
呃,按着向坤廿九晚上和小赵警官的短暂接触,建立的认知模型来判断,后面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就在向坤疑惑的时候,小赵警官的梦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空旷无人的城市街道,变到了空中。
小赵警官居然骑在那多臂多眼巨人的背上,在空中飞翔,眼看着从市区,往郊外飞去。
很快,入眼处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进入了紫桓山山区。
向坤自然知道,这是老夏这位“梦境导演”的手笔。
在下午的时候,他就已经和老夏详细地讨论过,要怎么样在梦境中讲“故事”,来引导那被托梦的人,醒后前往紫桓山发现那些尸体。
选择托梦分局宿舍里的人,直接进行“托梦报警”,而不是随便在紫桓山附近村镇找个人托梦,由他们发现尸体后再去报警,也是担心普通人如果受梦境引导,入山看到那些尸体,精神上会受到不小冲击,可能会产生一些负面影响。
不过那时候也没想到,能刚好托梦到小赵警官,而小赵警官又恰巧梦到了一个疑似八臂八眼怪物的巨人。
老夏显然是临时改了之前和向坤商量好的“剧本”,自行发挥了,把那巨人也加入其中。
最开始的时候,老夏在“梦中梦”内,是没办法这么快进行这么大范围影响的,但向坤找到了一个方法,当他自己在“梦中梦”内代替老夏的“超联物投影”来进行辅助,可以让老夏编辑梦中梦的效率大增,也可以让他直接参与到梦境的构建和编辑。
向坤相当于把自己变成了梦中老夏可用的“所见即所得的超级插件”,快速地实现她的构想。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辅助,所以老夏虽然没有实际在紫桓山里看过向坤找到尸体的那个地方,却依然可以在向坤的帮助和支持下,在梦境中将那个地方大略地俱现出来。
多臂多眼的巨人驮着小赵警官,一路飞进紫桓山,然后开始降速,变得很慢,刻意在让小赵警官认清所处的位置和行进的路线。
虽然某些细节和现实有些出入,许多地方甚至直接糊掉,看不清楚,但只要大体地形还有某些标识性的景物不变,可供参照,就能够让小赵警官在醒后也能“按梦索骥”,找到位置。
如果小赵警官找不到的话,大不了就再多托几次梦……
当那巨人抵达最终位置后,便把小赵警官放下,然后所有的手都指向不远处的山洞,仿佛在邀请他进入一般。
小赵警官梦中对那巨人的恐惧,经过飞了这么一路,却是消散了不少,他小心翼翼走到山洞边,往里一看。
里面有个看不清脸,身体也氤氲在雾气中的人,向他伸手,沙哑着声音喊道:“救我……”
小赵警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但马上又返身往山洞里冲,伸手要拉那人。
在老夏的控制下,梦境到此结束,崩解消散。
……
赵锋睁开眼,从梦中醒来。
他起身坐在床边,回头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色,又看了下手机时间,眉头紧锁,开始回忆刚刚做的梦。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梦到那个和警校老同学讨论多次的多臂多眼怪物。
但一般来说,他睡醒后,对之前做的梦都很难回忆起来,至少大部分的内容和细节都是记不清的,只能隐约知道做的是和什么相关的梦。
而刚刚做的那个梦,他现在回忆起来,所有的细节,竟是都非常的清楚。
他居然被那怪物驮着飞到天上,然后到山里去了!
他也很清楚,梦里进的山是紫桓山。
最后那怪物落脚的地点,那个山洞,是在紫桓山内部的一个比较偏僻少人到达的区域。
为什么会梦到这种梦?
紫桓山真的有那么个山洞?
山洞里求助的人是什么意思?
赵锋怀疑自己是因为白天看了紫桓山有凤凰历劫的帖子,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和老同学研究那个许多嫌犯见过的、多臂多眼怪物幻觉,所以才会做这个梦。
其实这段时间,他和那位在另一座城市工作的老同学,又有了一些其他的发现。
他们通过对之前那两起案件共六个嫌犯的后续追踪,发现这六名都产生过幻觉、看过多臂多眼怪物的嫌犯,行为和性格都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主要有两种表现,一种是非常诚恳地洗心革面,积极主动地和警方、检方交代他们以前犯过的罪,做错的事,不论有没有询问他们相关的内容,都会主动交代。甚至连一些并非违法、只是道德层面的错事也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另一种,则是神经变得极度紧绷,有很强的受迫害妄想,时刻处在恐惧的情绪下,晚上不敢睡觉,精神疲惫,提防所有人。
这六名嫌犯里,第一种表现的有四人,第二种表现的有两人——两起案子一边一个。
刺桐市这边这个,就是那拿着菜刀跑到云港分局说有人要杀他的偷车贼,检方已经帮他申请精神鉴定。
相比起那两人,第一种表现的四人,按着司法程序走,都是肯定要坐牢服刑,但精神状态却都非常好,也非常乐观、对未来充满希望、对即将到来的审判也是坦然接受。
两相对比,非常的鲜明,差异巨大。
赵锋和那位老同学都觉得,这些嫌犯的异常表现,很大可能都和他们产生的幻觉有关。
但这个情况,依然只是猜测,没有实质的证据,两起案子又都已经板上钉钉,所以他也不好再跟搭档老徐提,只能是和老同学继续利用休息时间调查。
一直想着这些事,会做这个梦,倒也正常。
不过重新躺回床上后,赵锋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脑子里一直在回想梦中那多臂怪物驮着他飞行的景象,想着那山洞里向他伸手的人。
于是他再次起床,揉了揉脸,拿过手机,打开地图APP,开始按着梦境里的“路线”,查看紫桓山内的真实地理情况。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梦里的路线,似乎真的和现实可以对照起来。
而且那条路线,是他现实里并没有走过的。
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是忍不住穿衣出门,也没有开单位的车,没有通知老徐,直接自己打了辆车前往紫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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