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慢慢的过去了,青竹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
一直没有收到陈有福的平安信,让人总是坐立不安。
中间跟陈宝良有过几次接触,青竹也从侧面问了下陈有福的情况。
陈宝良,脸上也不再有往日那种随和的笑容。
每次见面,都是一脸的愁容。他也没有儿子的消息。
很正常的,被应征入伍的人,很难送信回来。
青竹确实是着急了些。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不可能会被派上战场。
仗也不是说打就打,也不是天天打。
新入伍的人,总是要锻炼些日子才会去前线的。
否则,就是白白送人头。
亲人离开,家人再难过,也是要努力活下去。
也就是所谓的,蝼蚁尚且偷生。
辣椒熟了,晒干了,留种了。
留种的都是长势好的辣椒果实,长得不太好的,青竹也给大家伙分了些,剩下都自己家留着吃了。
玉米长势很好,跟着青柏不烧麦茬的村民,玉米都丰收了,比往年多收了三分之一。
因着有亲人离开,不明生死。所以丰收的喜悦有些淡淡的。
丰收了,公粮也没有多交。最起码比往年要吃的饱了。
喜悦淡淡的,还是多少冲散了一些压抑的情绪。
十月底,青柏成亲了。
过了半月,李青兰也嫁了。
青柏青兰算是得偿所愿,李小环带着些许欣喜。魏夫子说不上开不开心。
青竹彻底瘦下来了。没有刻意减肥,自然就瘦了。
她想,如果现在陈有福再站在他面前,让她嫁给他。
她想,她这次会同意的。
可惜,泪湿眼眶时才惊觉,陈有福,还没有消息。
此时的陈有福,刚刚过了最初的新兵训练期。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每天只有高强度的训练。
为防止有敌方细作混入军营,新兵们都不允许外出。
想写信,更是不可能。
也许从小家庭条件还不错,也没有缺衣少食的,陈有福的身体素质比很多新入伍的人要好得多。
刚开始来的时候,他因为并没有做过粗活,力气上比不上那些常年在田间劳作的村民。
但是三个月的训练下来,那些看起来结实有力村民们,还没有陈有福训练的出色。
陈有福,黑了,瘦了,却更加健壮。
在新兵营中,没有几个识字的人。
陈有福在书院是学渣,但是在这个地方,他成了为数不多会识文断字的人。
上面的头头提拔他,便让他做了个小小的小旗长,也就是十个人小队的头头。
从一个地方来的人们,并没有被分到一起,而是分散在各个不同的兵营。
一次照常的晨练中,正在扛着木头训练长跑的陈有福,发现前面有几个兵士停了下来。
原来是有人晕倒了。
这在新兵营也很常见,训练强度太大,很多不适应的人总会出现状况。
原本这事也轮不到陈有福管,自有军医来处置。
陈有福看了也帮不上忙,他又不会医术。
跑步路过时,撇了一眼,赶紧停下来。
原来,昏倒的人是自己同窗,杜志远。
年后才转到自己书院的同窗了几个月的杜志远。
学霸杜志远。
既然是熟人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陈有福走到人群中,让人们离远点,不要全挤在一起看,这样昏倒的人呼吸都不顺畅了。
陈有福守在杜志远身边,待军医来了做了简单处理后,杜志远很快便醒来了。
因为家境贫寒,励志要出人头地的杜志远,在学业上从不敢懈怠。
以他的水平来说,明年考秀才是绝对没问题了。
奈何老天爷从不肯可怜他,这次征兵,他和父亲必须要出一个人。
父亲因为要供他读书,做了太多的苦工,身体已经拖垮了。
这次没有办法,他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借二十两银子来免于应征入伍。
杜志远无奈,只得忍痛放弃学业,应征入伍。
如果晚一年入伍的话,杜志远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就可以免除一切徭役兵役了。
可惜,生不逢时。
在学堂,一个学渣,一个学霸,两个人交集很少。
没有很深的同窗情谊,也没有交恶过。
来到军营,都是从最底层做起,两人竟有些惺惺相惜。
杜志远不知道陈有福是自愿入伍的,还以为他家里有点钱财也还是要来入伍,心里便平衡了些。
陈有福对杜志远,也额外照顾。
从一个村子出来的人,都已经被分散在各个大营,基本上已经失去了联系。
远在他乡,还能碰见熟人,尤其是同窗,因此两人感情便格外要好。
陈有福当上了十夫长,有自身的本事长处,也有他嘴甜会办事的缘故。
在千户来新兵营巡视时,陈有福的自来熟会拍马屁,让千户相当受用。
后来以训练刻苦,领导有功的借口,调他做了总旗长。下面领导着五十个小弟。
过了新兵期,看管就不那么严了,陈有福终于有机会给家里写信了,尤其是要写给李青竹。
李青竹写给自己爹娘的信比较简短,就是报个平安,说自己在军队里混的还不错,一切都挺好的,还当上了总旗长。让爹娘不要多挂念。
写给青竹的,是一封长长的,唠唠叨叨的信。
从进军队的第一天开始说起,怎么训练,有多苦,有什么开心的,怎么当上小旗长,又怎么拍马屁当了总旗长。还有遇见了自己的同窗,现在两个人在同一个兵营,可以时常见面。
信的最后,还非常委婉的写道,自己远离家乡,最思念的便是青竹了。
也许距离远了,没有当面诉说那样羞涩。
洋洋洒洒,几页纸都快写不下了。
青竹收到信时,都已经到了年底。
知道陈有福平安,青竹终于可以放心的过个年了。
几个月的阴霾,一扫而空。
一直担忧不已的李氏,看到女儿终于露出来笑脸,也算是放下心来。
北疆边境,一入冬便异常寒冷。
青竹想亲自做件棉衣给陈有福御寒,却不知道该寄往何处。
兵营并不固定,随时都是流动行军。
因此,陈有福并没有在信中附带地址。
青竹还是想着陈有福大概的身材,亲自剪裁缝制,做了一件厚厚的大棉衣。
哪怕他穿不上呢,自己也先做了准备着吧。
空空荡荡的日子,总得需要做些什么打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