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在黑暗中醒来,嘴里尚有腥咸血味,腰间力道霸道且蛮狠,叫她分毫动弹不得,硬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脊,她甚至能感受到那有力的心跳,轻缓的呼吸就落在她头顶,她皱了皱眉,无论如何想不起自己怎生以这般姿势睡在了他的怀里。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沈苏姀终于看出眼下是在一处涵洞之内,耳边有淙淙水声,不远处有微光透进,她最后的记忆是铺天盖地的冷箭,见此不由松口气,至少她是安全的。
“醒了?”
淡漠的话忽然落在她头顶,沈苏姀身子一僵,她不知他根本没睡着还是在她毫无所觉之下醒了过来,她并不应声,只笨拙的挣了挣。
硬实的臂膀似铁箍,她根本无法反抗,她知他不容违逆的心性,所幸一动不动。
“沈世子一家惨死之时你可在跟前?”
嬴纵的语声淡淡,却听得沈苏姀双眸一狭,她应声,“是。”
嬴纵听到她的回答似觉满意,又道,“为何你免于灾祸?”
便是个人都不会如此问她,可他心思如鬼,自不能与常人相较,沈苏姀抿唇便答,“因父兄相护,藏于马车之下未被贼人发现——”
“沈苏慕如何死的?”
沈苏慕乃是沈城长子沈苏姀的亲哥哥,当年亦是君临城中有名的青年才俊,五年之前她醒过来之时便已在尸堆之中,那沈苏慕如何死的她自是不知。
“被贼人用剑砍死。”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哀恸,叫人听着心头生怜。
嬴纵默了默,忽然又问,“除了马术,可还会其他?”
沈苏姀并不知他为何如此一问,还似沉浸在那情绪中,哀哀道,“不会。”
“不会——”
嬴纵重复了她的回答,意味深长之中透着一股子玩味,沈苏姀心头骤然涌起不安,这一连串的问题她答得流畅,且自诩没有分毫的破绽,难不成这样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谎话!”
低沉狭狠的两个字如同重锤落在沈苏姀心头,敲得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黑暗之中,嬴纵的大手蓦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分明是他主导,可那行云流水的折砍劈刺与她而言竟然未有分毫的违和之感,仿佛她骨子里便对这些基本套路了如指掌!
“一把匕首杀掉两个武功不凡的刺客……”
“沈苏姀,你说谎话的本事果然未叫本王失望……”
“适才几言俱是脱口而出,本王是不是可以相信——你今日所言皆为谎话!”
他句句含厉,手腕被他握的钻心的疼,沈苏姀浑身上下僵住,脑海之中忽然闪出些许片段,额头慢慢沁出冷汗,她的心跳骤然加快起来,她竟在他面前使了武功……
“你在紧张?”
魔音萦绕在耳畔,沈苏姀脑海中一时之间烦乱如麻,感觉到身后之人强烈的迫人之意,沈苏姀咬牙开了口,“并非有意瞒着王爷,沈苏姀修习武艺只为自保,何必见人便说?”
嬴纵的气息微变,不再那般凌人。
沈苏姀微松口气,却又听他道,“那般利落的手段,想必修习年数不会短——”
他的语气轻缓,似是随意一问。
沈苏姀下意识道,“自五年前出事之后便开始了。”
自圆其说的事情并不好做,可沈苏姀觉得此番嬴纵定然不会再有怀疑,大秦女子尚武之人本就不少,虽然沈府素来持有南国文儒之风,但她经历了那样的惨事,修习武艺自保又有什么问题?
诡谲的静默……
沈苏姀一边说服自己不要草木皆兵,可另一边却又在嬴纵的沉默之中愈发不安,正犹豫之间,那一直箍在她腰间的大手忽然动了,骨节分明的五指从她腰间移上她的肩头,又从她肩头滑到她双臂,肘弯之间皆是寸寸紧捏,后又至她胯骨,大腿膝头皆不放,沈苏姀初时未曾反应过来,可等他的手停在她小腹丹田之处时,她骤然僵住了身形——
“沈苏姀,你可知哄骗本王之人有什么下场?”
他忽然捏住她的腰身将她翻转过来,幽幽的一句话落定,沈苏姀顿时对上一双闪着冷芒的墨蓝之眸,好似一双鬼眼,看得她心头陡震,他发现了,她身怀高绝武功,可她这具身体却偏偏不是个常年练武的身体,这般诡谲的违和她根本无法解释——
“沈苏姀怎敢哄骗王爷?”
沈苏姀盯着那双鬼眸强自应声,漆黑的眼瞳中暗芒簇闪,嬴纵看的分明,鬼面之下的唇忽而微扬,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的大手缓缓捏住她的下巴,凉声一问,“你可知,军营中若抓到了满口谎言的女奸细会将如何处置?”
沈苏姀脑海中轰然一声,一双眸子猛的微狭起来,鬼面狰狞,嬴纵墨蓝眼底闪出妖冶暗芒,他猛的欺近,落在她腰间的大手忽然攥住她的衣襟,“刺啦”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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