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眼下,可否对华庭动心了?”
沈苏姀看着孟南柯,一双眸子里头满是深沉,孟南柯皱了皱眉,抿唇未语。
沈苏姀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位师兄,见他不言不语却是不奇怪,眸光一转透过纱帐看向窗棂,却隐隐见外头院落里头一片白。
沈苏姀双眸微凝,“今日,是什么时候了?”
“十月十六。”
孟南柯答一句,沈苏姀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么快竟然已经到了十月中旬!她进宫之时不过才十月伊始,这样看来,距离她上上一次醒来她竟然已经睡了足足近十日,沈苏姀心中惊震,面上表情却不露分毫,忽然道,“这雪下了几日?”
孟南柯闻言眼底一暗,“四日。”
沈苏姀唇角微扬,“眼下不过初冬,初雪四日不化是否不吉?”
孟南柯朝窗外看了一眼,“不算。”
沈苏姀直盯盯看了孟南柯片刻,忽然问,“师兄素来会卜旁人凶吉,此番能否成事,师兄有没有为自己卜一卦?”
孟南柯沉眸,依旧未语。
沈苏姀看着孟南柯这般沉默的模样脑海之中忽然有一抹电光闪过,上一次将睡未睡之时从苏瑾那处听到的话语骤然清晰了一瞬,那想了半晌也未想起来的话终于被她想明白,沈苏姀面上却未有半分轻松之意,相反的,她眉头一皱,那双黑亮的眸子一狭,鹰隼一般的看向了孟南柯,“你们的倚仗……是宁国公?!”
见孟南柯只皱眉并未否认,沈苏姀蓦地冷笑出口,“荒唐!”
这话本该语势万钧,可奈何她被那香折磨了多日,此刻即便满心怒意,说出的话到底是有些中气不足,骇人的,也唯有她那双黑亮依旧的眸子罢了!
“宁阀素来中庸,世代依附与皇室,几大权阀都倒了却唯有宁阀好端端的,宁国公更是皇上身边重臣,但凡是朝政大事哪一件皇上不会找宁国公商量?!而你们,却竟然相信了宁国公,相信宁国公会成为你们的倚仗?!宁国公的中庸只是他们的为官之道,却并不表示他们当真都是庸才,你以为宁默这等老狐狸会看不出你们的打算?!”
沈苏姀好容易说完了一长串儿话,气息又有些不稳起来,孟南柯便道,“皇帝对权阀的用意已经明显,宁默忠于皇室,却并不代表他们会任由皇权宰割,皇帝要励精图治废黜权阀扶持寒门新贵,宁阀便是这条路上的阻碍,倘若宁阀不倒,权阀依然凌驾于百官之上,宁默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这才在苏瑾来君临之前便和她有了盟约。”
在苏瑾来君临之前……
沈苏姀眯眸,忽然想起了西山那一次,西山大营之中出了岔子,她因为担心嬴纵曾找来宁天流,可能从那时的宁天流身上看出什么来吗?
沈苏姀在心底摇了摇头,她的确未曾在宁天流身上看出什么不妥,要么是宁天流掩饰得好,要么就是宁国公根本就不曾告诉宁天流此事……
眯了眯眸子,沈苏姀下意识的不信宁家会背叛皇帝从而选择和一个外祖妃嫔匡扶皇子上位,难道宁默也想和苏瑾一样利用年幼的傀儡皇子把持朝政?!
权臣对于名利的野心是可怕的,特别是宁默这种尝过高位之利的权臣,倘若如孟南柯所言皇帝最终会将宁阀废掉,那宁默选择铤而走险也并非不可能,而苏瑾到底是一个外族人,待后宫与权臣合力扶持新皇子上位,宁默大可以撺掇前朝废了苏瑾,而后朝内朝外便唯有他一个做主,沈苏姀心底泛起两分凉意,抬眸看着孟南柯道,“即便宁默是真,那也是与虎谋皮,没有权势没有血统没有人脉,最后的结局仍然是一样!”
孟南柯皱眉,沈苏姀闭了闭眸子掩下眼底的锋芒,再睁开之时黑亮的眼底便浮起了两分幽幽的祈求之意,“师兄,四姐姐复仇之心已定,且无惧生死,可你不是这样,你看世事那般通透,此番复仇你或许是想尽力一搏试试能否与皇室抗衡,可我知道你并不想为了祖父那一辈的仇怨将自己的性命全都搭进去,你知道我所言虽不是一百分正确,可至少也有那么几分道理,这一次宁国公若是真的要助你们,那他的野心必定也是覆天,斗得过昭武帝是因为你们在暗,可之后的宁国公你们又要如何对付呢?师兄,我不阻止你们的计划,可我只有一样求你,后路,从现在开始为自己准备后路。”
孟南柯眉头一挑,“苏瑾不是为自己留后路的人。”
只一句话,已证明沈苏姀所言无误,沈苏姀当初抱着必死之心来复仇,苏瑾如今亦是如此,而孟南柯不同,他是愿意花时间花手段来为皇室制造麻烦的人,并不争朝夕之功,并不以自己性命为代价,沈苏姀闻言心头一松,口中之语越发真切,“这正是我要拜托师兄的地方,若是此事发生变故,师兄不必多想,只管带着四姐姐走便是,凌霄……凌霄对四姐姐万分忠心,你只要告诉他四姐姐性命有忧凌霄必定不会阻你!”
孟南柯看着沈苏姀的目光当即变得凝重,高柜之上的息魂香终于被灭掉,沈苏姀面上亦恢复了几分生气,然而整个人却更透着一股子哀戚,孟南柯到底有些不忍,想了想才道,“前日得到消息,嬴纵从药王谷出来之后遇刺负伤,而后下落不明。”
沈苏姀一怔,唇角一抿闭上了眸子,孟南柯看着沈苏姀颤抖的眼睫一叹,却见沈苏姀忽然又睁眸,眼底一闪而逝的焦灼不见,只剩下一片从容的薄光,看着他定定道,“师兄去寻香词,岭南苏氏尽可为你所用,只有一样,倘若事败,无论如何送四姐姐走。”
孟南柯当然知道岭南苏氏,沈苏姀重生之后被师父重华寻到,岭南苏氏更是在天玄宗的帮助之下一点点建立起来的,眼下是沈苏姀唯一的退路和不为人知的势力,她二话不说将岭南苏氏交给他,显然是以苏瑾为重,孟南柯凝眸,“那你呢?”
沈苏姀一怔,眸光一转看向窗外的莹白,一时答不出这个话来,孟南柯便道,“此事若成,你必然无恙,若是不成……话已至此,我不若做最坏的打算,倘若事情败露,倘若嬴纵归来,索性外头并不知你与我们有关联,你还可……”
“不可。”沈苏姀知道孟南柯要说的是什么,她淡淡打断他的话,只看着外头那不知何时又飘起来的纷纷雪花重复了一遍,“不可。”
孟南柯看着她这模样不知如何再说,沈苏姀出神的眸子里幽光一闪猛地回神,看着他又道,“此事还请师兄速速准备!”
孟南柯沉思一瞬,终是点了点头,“我应你。”
沈苏姀长长松一口气,孟南柯看着她这模样又问,“当真不和她相认?”
沈苏姀又将目光落在帐顶之上,想了一想也学他不再回答此问,只语声淡淡的道,“我记得那鹣鲽引有解,无论此事是否出自师兄之手,还请师兄待华庭好些。”
沈苏姀心头一酸,如何叫对嬴华庭好些呢,苏瑾虽然说留下了嬴华庭的性命,可显然是对嬴华庭存了利用之心的,刚刚好嬴华庭又是宁折不弯刚硬正直的性子,倘若往后她知道了自己糊涂之事做下的这些事,岂非是要一辈子愧疚一辈子悔恨?!
苏瑾的确留下了她的性命,却是要让她一辈子都带着一道取不下来的枷锁,再加上她对孟南柯动情再先最终却被孟南柯和苏瑾利用,这样的伤害,她可受得住?
“鹣鲽引的解药在苏瑾手中。”
孟南柯语声虽淡,却也隐隐透着无奈,正好印证了沈苏姀的猜测,虽然她一开口的那话敌意非常,却是她的试探,见孟南柯不语她便已经猜到几分,而今却是证实了,这鹣鲽引出自苏瑾之手,苏瑾知道了嬴华庭对孟南柯的心意,便可以连孟南柯一起算计,然而再心狠手辣,再不顾一切的算计,她还是她的四姐。
“两日之后便要立储?”
孟南柯早就知道嬴华庭昨日见过沈苏姀,听见这话也并不惊讶,只点了点头。
沈苏姀语声无波,“立储之后呢?”
孟南柯知道现在的沈苏姀和早前的沈苏姀已有不同,便不再瞒她,“皇帝会病危,而后由二公主和宁国公一起宣读立储诏书,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先为十殿下举行册立太子大典,皇帝会拖上几日方才薨逝,之后必有国丧,国丧之后方才有十殿下的登基大典。”
“你接触十殿下必定日长,他可愿意?”
沈苏姀至此时方才想起早前嬴湛所言的教他武功而后成为虎贲营头名的那件事,还有几日之前嬴华景丧仪那日,他满面忧愁的跑到她和嬴华庭的面前找嬴纵,却因为嬴纵已经离开才未曾对她们说一语,从前的嬴湛是皇宫的纨绔子捣蛋鬼,可如今的嬴湛早已不同,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妥来找嬴纵,只可惜兄弟二人错过……
“十殿下年纪尚幼,有丽嫔出面,他自然愿意。”
孟南柯语声徐徐,沈苏姀心底顿时恍然,连宁国公都是苏瑾在来南煜之前就有盟约的,那她来之前必定也早就打通了丽嫔这处,或许是孟南柯出手或许是旁人,难怪丽嫔早前不许嬴湛出宫去虎贲营,后来却忽然许了,丽嫔失宠多年,却一早就被沈苏姀看出野心不小,沈苏姀能看出,旁的人也能看出,实在是最好利用的人选!
心底如此想,沈苏姀却不信嬴湛心底愿意做个傀儡,仔细权衡一番,只觉苏瑾此番虽然布了个绝妙的连环局,却因为时间太紧赢面甚小,且她并非深知这些被她利用之人的心性,若她在大秦有个靠得住的权臣支持便罢了,可她偏偏没有,而她必定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会引起诸多怀疑,因而才在这两月之间行动神速,可越是如此,风险便越是大了。
苏瑾是要拿自己性命来复仇的,沈苏姀可以肯定。
鼻头一酸,沈苏姀深吸口气,张口便想将这想法说出,可想着若自己一旦讲出此话苏瑾或许又会在嬴湛身上下别的药将他真的变成傀儡她便有些不忍,定了定神方才道,“岭南那边的人我前几日已经调来君临,请师兄尽快安排。”
她连番提起此事,孟南柯虽然决定应下她,却并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输,于是问道,“你为何觉得我们一定会用得上这些准备?”
沈苏姀抿唇,笃定的道出四个字,“因为嬴纵。”
孟南柯眯眸,“他已负伤,且已下落不明,这一次不仅有天策府,还有苏瑾从南煜带来的死士,嬴纵身边亲随甚少,这千里之遥的路上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
沈苏姀不为所动,“负伤真假师兄并未亲见,下落不明只说明你们寻不到他的行踪而已,并不能说明旁的什么,或许……他人已在君临城外!”
既然已经遇刺,又隔了这么远,且不说昭武帝下令天策府如何,单说南煜的死士都埋伏了这一路,任凭他嬴纵指挥千军万马有多厉害,若叫他一个人和一千个人一万个人打,别的不说体力上就要被耗尽,即使如此,他人最好也是负伤未死而后躲在某处,又怎会出现在君临城外,这说法听起来万分荒诞,像吓唬小孩子的大话,可大抵因为沈苏姀说话之时的语气万分从容笃定,竟然让孟南柯心弦一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嬴纵出自鬼谷先生门下,论诡道,师兄亦不及。”
又一记猛药落下,孟南柯眉头一皱,嬴纵乃是大秦煞名远扬的战神,还未被立为秦王之时战场之上已有鬼殿之称,因为军功太过耀眼,因为狠煞之名太过迫人,师门反倒被人忽视了,再加上那鬼谷本就行事低调,世上极少有人知道嬴纵出自此派,孟南柯便不知此事,此话落定,心头不由被沈苏姀说的更为沉重了两分——
“嬴纵在宫中眼线颇多,连御前都有他的人。”
“你以为他此刻在外被人追杀,可或许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正摆在他眼前。”
“众人都以为他去药王谷求药,可他身边能人异士众多,或许去求药亦并非是他!”
沈苏姀虚闭着眸子,几句话说的从容沉稳,无端的叫人信服,孟南柯眸色一凝,语声微寒的道,“你知道的只怕不止这些。”
“断了息魂香,你想问什么随时来问便是。”
沈苏姀静静的道出此语,孟南柯走上前从锦被之下捞出她的手腕一探,而后便道,“好,此香你已用了十多日,眼下你体内仍有迷药残余,多用无益,我自会和苏瑾说。”
“多谢——”
沈苏姀仍是闭着眸子,面上一片平静,并未因为此话而露出分毫的喜色,孟南柯见她似有疲倦之色便道,“苏瑾若是不给你解药便只能缓上几日之后那迷药的药性才能完全散去,你无需担心,多休息养神吧,旁的无需想的太多。”
说完沈苏姀已无话,孟南柯便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感觉人已经走出这左厢之门后沈苏姀才蓦地睁开眼来,她双眸发直的盯着帐顶,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额角甚至有了盈盈汗意,哪怕在孟南柯面前再如何的镇定从容,再如何的表现出对嬴纵的信任,再如何重申嬴纵的厉害,可那不过激兵之计,她怕孟南柯对那后路不上心,可也只有沈苏姀自己知道刚才说那些话时她的心有多么揪疼,无关他出自何门何派,无关他势力多大多广……
息魂香已断,沈苏姀清醒的时间终于多了些,眼见的她今日能说话,本以为能再见嬴华庭,可苏瑾到底没叫他失望,直到聋哑女侍候她用完早膳她也未曾见到嬴华庭,而她体内迷药作祟,还未到午时便止不住的沉沉睡去,待她再度醒来,屋子里已经点了灯,橘色的暖灯并不明亮,再加上那鹅黄的纱帐,更让这屋子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彩。
沈苏姀试着动了动身子,竟发现全身上下虽然酸软无力,手和脚却都能动了,沈苏姀心底一喜,转眼便欲看窗外月色想知道眼下是什么时辰,可她眸光一转便愣了住,在那窗棂之处,竟然站着一道身影,鎏金的墨色王袍,笔挺高俊的英挺身姿,刀削斧刻的冷峻面容墨蓝的眸,沈苏姀呼吸一轻,紧盯着站在窗前侧对着她的嬴纵惊愣了住。
沈苏姀的目光惊动了站在那出神的身影,嬴纵转过身来,看到沈苏姀已经醒来高兴不已,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床边来,抬手便抚上她的脸,“彧儿,你醒了!”
沈苏姀一阵心潮起伏,看着眼前这张面容竟有些鼻酸的冲动,动了动唇,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嬴纵见她如此唇角一弯,倾下身子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口中低低的道,“彧儿,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我来接你……”
沈苏姀恨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万分激动的看着他,嬴纵被她这目光搅得心头溢满了怜惜,二话不说便将她一把揽入了怀中,沈苏姀呼吸急促的被他抱着,上下打量他两眼见他似乎无大碍才放下心来,随即心头一凛,不明白为何他人会忽然出现在栖梧宫,正要再问,嬴纵已经紧抱着她道,“彧儿莫怕,瑾妃乃是南煜派来窃秦的妖妃,父皇已经将其擒获,不日就会在无门之前问斩,一应贼人都被拿下,眼下没事了!”
沈苏姀听着这话只觉眼前一黑,连忙想要推开他的怀抱问苏瑾眼下身在何处,然而嬴纵却不放她,不仅不放,还将她越抱越紧,沈苏姀只觉胸口被压的厉害,甚至连呼吸都要散去,猛地使出劲儿来一推,脑袋顶上却是猛地一疼!
“噔”的一声响,沈苏姀睁开眸子来,入眼便是那橘黄色的暖灯,鹅黄的纱帐,却是再没了那王袍加身的人,眼底闪过浓浓的失望,沈苏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抬起虚软的手臂触了触头顶,却原来是梦醒的那一刹自己一个颤撞在了床头上,这一睡便已经到了夜间,窗外夜色浓黑,无一点星光,却有呼啸而过的风声蛮牛般的鼓撞在窗上,直让窗棂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在这寒夜之中无比的骇人!
沈苏姀听着外头如此大的动静心却平静了下来,可想到梦中的情景,一股子压也压不住的不安却涌了上来,外头并无月影,一时无法判断这是什么时辰,她受那迷药的药性影响,有时一睡便是几日,虽然断了那香,可体内还有残存的迷药,她此刻便连今日到底是十月十七还是十月十八都分辨不出,不知那立储是否顺利,更不知孟南柯那里是否有嬴纵的行踪,她那一日那般一说,他们的死士必定会四处撒网,如此一来各处的阻力必定减小,嬴纵即便被发现踪迹要想脱身也容易些,且不知他眼下到了何处……
心中正焦灼,忽闻风声呼啸的寒夜之中响起了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沈苏姀心头一跳,连忙屏息去听,除却脚步声之外,竟然还响起了锵锵的铠甲声,眉头一皱,沈苏姀顿觉不对,这几日她每每醒来栖梧宫都是一片安静,而且她这处乃是瑾妃寝殿的左厢,能听到这声音便代表那些侍卫已经入了内院,若是平时,侍卫们怎可入内院?!
正这般想,模糊之中又听到了宫女的惊呼声,沈苏姀心头一凛,难道是苏瑾事败?!
这想法一出,沈苏姀当即面色一白,眼底厉光一闪,当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许是睡了一觉的缘故,沈苏姀到底是恢复了两分力气,然而便只是这坐起身子的动作也叫她一阵头晕目眩气短胸闷,喘了几声才缓了过来,正想着能不能下地,那铠甲的锵锵声陡然做大,竟然直直朝着她所住左厢的方向而来,沈苏姀眉心一跳,下一瞬便听外头响起了男子的低吼声,因为风声的关系沈苏姀并未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可一转眼那两个聋哑女便走了进来,二人一人拿起梳子一人拿起她的外袍,竟然是要为她更衣梳妆!
沈苏姀身上没力气,根本没打算反抗,却委实好奇这大半夜的出了何事,两个聋哑女手脚利落将她收拾齐整,其中一人抚着她下地,另一人脚步极快的走出门去,沈苏姀双腿发软的走出几步,额角已有止不住的冷汗冒出,一抬睫,一个身着禁卫军黑甲的陌生男子走了进来,上下看了她两眼,大手一挥身后便有两个同样着禁卫军服饰的人抬着个肩舆入门,沈苏姀见状便知道其意,不必人说便上了那肩舆。
领头的那人见她如此顺从挑了挑眉,转身领着众人朝外头走去,沈苏姀被抬在肩舆之上,走出左厢的门便被那迎面而来的冷风呛了一口,纷纷大雪随风而至打在她的脸上,顿时将她冷的呼吸一窒,外头还有十多个侍卫等着,等沈苏姀的肩舆走过便跟在了肩舆之后,整个栖梧宫一片漆黑,只有廊道之上亮着几盏幽灯,宫人似乎都被赶走,雪白一片的庭院之间除了呜咽的狂风和侍卫踩在雪地的咯吱咯吱声之外再无旁的响动,沈苏姀眸色平静的打量这夜间的栖梧宫,委实不知这茫茫风雪夜自己要被带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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