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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鞋的底子刻意踏得小心翼翼地,却露了一些脚步主人的喜悦。很轻快,越来越靠近。而后秦珂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指尖柔软,碰了一下就移开。

聂鹤语回头时看见秦珂脸上正带着一个和他一样的面具。

见他看向自己,秦珂抬手轻轻摸了一下,笑着说:“像吗?”面具下露出的红唇颜色如血,挑出微微上翘的漂亮弧度。

这面具是秦珂亲手做的,除了大小有差别,颜色形状都和聂鹤语脸上这张一般无二。

他半天没说话,又听她语气带着小小的抱怨说:“你很久不来了。”咬了下唇瓣,看起来像是压下不开心,努力装着不在意地说:“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聂鹤语笑着摇摇头,说:“最近很忙。”说着就转过身,秦珂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先被他的动作吸引了目光。见他用细长的手指敲上面前摆放的木质剑匣上,敲了两下才说:“我来,是有件东西想送给你。”秦珂就好奇地凑过来,看他打开剑匣。

剑匣里面放了一把长剑,翠绿色剑柄,有琵琶纹路缠绕剑身,剑光森寒。他转过脸,秦珂离他很近,蹲在石桌边用手扒着桌沿探头看。刚刚伪装的淡定都没有了,眼睛亮亮的,迫不及待地伸手摸向盒子里,再把剑拿出来,仔细地摸着剑上精致的纹路。

剑面上映出她一小半容貌,眉眼娇娆动人,掺了喜悦尤其勾人心魄。

聂鹤语温声说:“这把剑送给你,它叫琵琶剑。”

——

去千玄门找秦珂的只有苏少辛和陆故离两人,聂青渔并没有同行。

阳九派掌门薛青来信,请求岳陵宗派人相助,信上说他门中弟子有半数都身中奇毒。聂青渔虽然更擅长用毒,但医术也极高,这一次就由他带着人赶去阳九派帮忙解毒。

陆故离和苏少辛才走到半路,收到飞鸽传书,阳九派掌门薛青惨死,聂青渔下落不明。

他们两人立刻掉头赶去了阳九派。因为方向相反,等到了地方已经又过了五日。

才走进阳九派大门,就有穿着蓝袍的阳九派弟子迎上来,是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红着眼眶,抱拳说:“岳陵宗派人来救我们中了毒的师兄弟,本应感激不尽,然而千玄门妖女秦珂却曾是你们岳陵宗的人,如今杀我师父,我全派上下,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苏少辛刚去打听清楚了事发时的情况,这时候就靠过来,眉头紧皱着低声和陆故离说:“薛青果然死了。”犹豫了一下又说:“就在五日前,是千玄门下的手,还夺走了琵琶剑。”

当时在现场的人,都说动手的人是女子打扮,一身红衣,以面纱遮脸,而且自称是千玄门秦珂。苏少辛也不怕陆故离再去问,因为问谁都会得到一样的答案。

她很想直接告诉他,秦珂已经开始为千玄门杀人了。

陆故离立刻转身往大门方向走,他步子迈得很大,苏少辛追在他身后问:“师兄,你要去哪儿?”她见陆故离径直出了阳九派的大门,动作利索地翻身上马。

她追到他马前,挡住他:“你要去找秦珂?”

陆故离垂眼看挡路的师妹,他不信秦珂当真会变成大家口中这样,先是杀父叛离师门,现在又沦为帮着千玄门杀人的妖女。

苏少辛听见他无奈又坚决的声音:“我要带她回来。”

阳九派建在山上,门派之外是大片的林木。正值盛夏,草木葱郁,浓绿发黑的枝叶像是浪潮一样,一直荡到视线不能及的远处。

突然远处林间窜起一道冲天的火星,伴着浓烟和被惊起的飞鸟。

陆故离最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拉紧缰绳说:“是宗门中人!”苏少辛也连忙上马,跟在陆故离后面,向着浓烟窜起的地方奔去。到了那里才发现,被围攻的居然是霍千。

三人三马,霍千跪坐在中间的地上,浑身是伤。他的正对面站着一个戴金色面具的女人,手提长剑,剑尖指地。

听到响动,立刻转过头来看向陆故离和苏少辛。

陆故离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是谁。

他几乎能算是看着秦珂长大的,她是什么模样他再清楚不过。下了马,他向着她走了两步:“秦珂?”

秦珂把面具掀上来,盖在脑门上。剑柄倒提着指向自己,“你认识我?”

掀开面具,她的脸很白,更衬得唇色极深,微微挑眉露出的却是令陆故离完全陌生的情态。他确认了面前人的身份,却不愿意相信她真的作出了如此心狠手辣的事。

“薛青的琵琶剑在你手里……人果然是你杀的?”

秦珂凡是见到可能认得她的人就会充满了好奇。身边跟随的两个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霍千这时候还能活着,就是因为她一直在问东问西,不依不饶地借别人之口拼凑她丢失掉的那些记忆。

秦珂走到陆故离身边,结果被他很快地死死扣住了肩膀。不适地皱了下眉,她用剑柄隔开他的手,笑着说:“谁和你说这是薛青的剑了?”

她死不承认的样子让陆故离冷下脸,刚要再说,秦珂抢在他之前开口:“落在谁手里,就是谁的剑。”

“琵琶剑是薛家祖传宝剑,你将剑给我,我带你去薛家赔罪。”陆故离语气严肃,眉目带了寒霜。秦珂却不怕他,闻言眉一扬,面上带了讥讽:“你的口气倒不小,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种话?”

苏少辛上前两步,用剑指着她插嘴道:“秦珂!你害死师父,如今又为夺琵琶剑杀薛青,岳陵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秦珂目光扫过她,冷笑着说:“什么罪名都敢往我身上扣,我与你们岳陵宗有何关系?我一个外人还要帮着你们丢脸,那你们岳陵宗的脸皮也真是够厚的。”

陆故离终于发觉了异样,秦珂从一开始到现在,就像是丝毫不认识他一样。他试探着又问:“有何关系?你是岳陵宗宗主秦乘风之女,你说是什么关系?”

“怎么?又要帮我爹教训我了啊?你们能不能有点儿新意,开场白翻来覆去永远都是这个。”秦珂慢慢说:“话都被你们说了,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秦乘风,就算他真是我爹,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他?”她退后几步剑尖指向陆故离,“那我还说杀我爹的是你呢!”她手一动,剑尖又移向一旁的苏少辛,“也有可能是你啊。”

苏少辛听了她的话面色微变,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剑。

秦珂自顾自笑盈盈地说:“我这么说,是你,你肯认吗?”

——

秦珂坐在聂鹤语的右手边。他偏头看秦珂,她果然又走神。

一条腿横在膝上,穿着绸裤的长腿露在袍摆外,手支在椅子扶手上坐着。她穿着门人统一的暗红色袍服,袖子右臂处绣着张牙舞爪的怪鸟图案。细细的胳膊撑着歪斜的身子,眼睛正看向门外,手指在白莹莹的脸上轻轻点着。

感觉到大家都看向了自己,秦珂回过神丝毫不觉得尴尬。她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目光转向聂鹤语很诚恳地说:“门主说得是。”

聂鹤语失笑,他敢肯定秦珂连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些天秦珂一向如此,门中人也早都习惯了她常挂在嘴边的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