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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珂似乎是想让他求情,但又说不出口。

秦珂只有面对刘辖时才会随心所欲地说话做事,也只听他的话,不记他的仇。对待裴慎修这种外人,倒很羞涩内向。

她的手指揪着裙子上垂下来的缎带,原地站了一会儿,不死心地又看了眼紧闭的殿门,这才肯转身,垂头丧气地走了。

刚刚那样活泼,现在走时脚步都好像沉重了不少。

据裴慎修的了解,这个秦家小姐年幼时因为撞了脑袋,凡事总比人慢半拍,又不爱说话,显得呆呆愣愣的。却也因此更受宠爱,十年如一日地被娇养着,父亲战死母亲殉情后,她养在秦相家虽然不再如以往那样受重视,但终于向正常的小姑娘的行为举止靠近了。

不过偶尔还是会显出四五分的傻气来,也天生少了一根畏惧权势的弦,对早已登基为帝的刘辖还像从前一样亲近又胆大。

而且她才撞破了脑袋,头上的纱布还裹着伤。明明是刘辖害了她,却不知道长记性。

裴慎修看着秦珂三步一回头地慢慢走远了,这才面无表情地走下长阶。

——

用晚饭时秦珂还是闷闷不乐的,秦太后心思细腻,想逗她开心,晚饭过后就领着她一起坐在矮榻上剪纸。

贴身侍奉的宫女云沉撩着软帘走近内室,走到秦太后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两句。秦太后摆摆手让她退下,然后仔细地端详着秦珂的脸。

秦珂十分认真地拿着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开红纸。时不时鼓着腮帮子吹出一口气,把边角的纸屑吹开。

秦太后没什么威严,待秦珂的态度随意又亲切。并不介意她年纪小,还常同她提起当年先帝的深情。历朝历代的太后一般都是住在元微宫的。而她偏偏执意住在仲明宫,因为先帝曾在这里为她栽种了大片梅树。先帝对她如此用心,那时候也是她一生中最开心、最难以忘怀的一段过去。

她第一次讲这件事给秦珂听时,那时候秦珂双手合十曾细声许愿:“我也想同姑母一般,遇到先帝那样的良人。”年纪虽小,语气却很诚恳认真。

刚刚她特意让云沉过去打探,也知道了秦珂午时久守殿外的傻事。她觉得自家阿珂怕是对皇帝动了春心,殊不知自己是被刘辖耍着玩呢。

她一万个不希望秦珂嫁进皇宫来,因为自己护不住她。

但她现在又必须把秦珂留在这后宫之中,暂时留在自己身边。哪怕秦相,也就是她的父亲派人送来了信,信上说秦珂留在宫中日久已算不妥,她也不肯让秦珂归家。

秦珂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其实很清楚秦太后现在心里在想什么。秦太后心思敏感,虽然看起来是个弱质夫人,怕也是感受到了如今这宫闱之中的风雨欲来。

她或多或少是知道刘辖与秦相必不能共存,早晚要势同水火。

秦珂赖床不肯起来。

小宫女青悬拿她没办法,心知秦小姐受足太后的疼爱,哪怕睡到日晒三竿怕都不会得半句责备,她也只敢劝一劝。

离太后住处最近的多宝阁也腾出来让秦小姐住,如今秦小姐就是这院子里头的主人。

多宝阁里还有一个宫女叫连辛,也是被指派来和她一道照顾秦小姐起居的,性子活泼,人也快言快语。好不容易秦珂起了身,梳妆时满屋子就听连辛在那里耍嘴皮子,说着些讨巧的话。末了神秘兮兮地说:“皇上今日来给太后请安,留了许久呢。”

宫里都传皇上与太后并没有多么亲近的母子关系,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养育之恩。当初皇上被从冷宫里接出来封了太子,也只是在太后那里挂了个名,每日来请安,仅此而已。

往常来请安都只像是走个过场,哪里会像今日,居然能呆到秦小姐都起床了。

青悬却是个不爱嚼舌头的,瞪了连辛一眼,示意她闭上嘴。偏偏秦珂刚才还睡眼朦胧的,听到这个眼睛一下子就睁圆。青悬正往她发间插着珍珠簪,突然就被她抬手托在腕子上,微微用力一带,手里的簪子就又稳又快地落进她鸦羽般的黑发之中。

然后就见秦珂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转头问连辛:“那现在呢?可还在姑母那儿?”

连辛也被吓了一跳,木楞着答话:“还在呢。”她才给太后那儿的云沉送了东西,见到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还蹲在院子外头没走呢。

有侍膳的宫女捧了装早饭的碟子汤碗迈进屋来,只见秦珂风一样与她们擦身而过,提着裙子跑出了门。

——

刘辖来请安时太后正在逗鸟。前日里总管太监提了笼子来,说是这鸟聪明得很,会学话也会唱歌,特意给太后瞧个新鲜,解解闷。

而后宫人就进来禀报了。

刘辖穿着玄色的袍子,以往请安时敛眉肃目,只当完成任务。近几年却沉稳了许多,虽然还是少年模样,但也隐隐有了天子的威仪,态度恭敬得挑不出任何错来。仔细看五官,倒是很像先帝的,太后却没什么爱屋及乌的心思。

当年虽然她生不出孩子来,却也不想随便抱来一个养。即使在后来两人成了母子关系,她除了见他请安,也不会叫他来联络感情、嘘寒问暖。

她在秦家做小姐时就天生亲缘浅薄,生母早逝,父亲也更看重哥哥和弟弟,对她并没有多少关心,后来更是将她强嫁进宫中。如今甚至变本加厉,非但不顾她的太后身份,强行干涉朝政,还意图将刘辖培养成傀儡皇帝。而且……哪有父亲会像他一样,逼着亲生女儿吃下绝育的汤药?

父亲自以为让先帝找个孩子养在她名下,非自己所生,她就仅有一个秦家作为依靠,会帮着他行大逆不道之事。当年先帝沉迷丹药,也有父亲在其中屡次唆使,费劲“千辛万苦”寻来方士和所谓仙方。

她虽然不关心刘辖这个养子,但却知道刘辖的性子。哪怕现在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先帝临死前曾对她说过,刘辖是最像他的儿子。

如何像?先帝为帝后期虽昏庸,登基之前却蛰伏多年,是踩着亲兄弟的血坐上皇位的。初登皇位时也曾亲征外族,打得蛮夷连连败退,也曾亲口下令当庭仗杀意图造反的亲弟弟。她虽然没什么大远见,但却很相信先帝的判断。

秦家或许会经历一场大劫难。秦珂在秦家的处境和她相似,她就常把秦珂接来身边照看,这是唯一让她牵挂的亲人了,她想尽量护着秦珂躲过未来这场腥风血雨的波及。

若是父亲真的想要谋朝篡位,她只想护住刘家的江山。

“母后?”刘辖语气带了疑问,秦太后走神许久,听见他的声音才突然反应过来。勉强扯了个笑出来,问:“皇上可用过早膳了?”

她以前恨不得免了他的请安,后来干脆以关心他为由让他用了早膳才过来。但刘辖照常还是来得早,她何时起床,结束了梳妆他就踩着点来请安。

现在她有意和他多说些话,但这么多年都不曾亲近过,哪里有什么话题可聊?干脆叫宫人把早膳摆上来,多留刘辖在宫里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