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个价格,店里刚刚把生猪肉给搬过来后,立马就被店里的顾客这个5斤,那个10斤的给抢了。
平常一头200斤左右的大猪,怎么也够一家店售卖半天的了,可今天就不行了,从后边抬上一扇猪肉,分分钟就给你抢完了。
眼瞅着这么下去,宝顺物流冷库那边的冷链肉食库存都要断货的样子,这可不行,得赶紧催催老爷子那边抓紧给这边送肉。
实在供应不上的话,还是得建议集团采购中心那边考虑再引入一家战略补偿合作伙伴,随时应对眼下这种棘手的情况。
用尚勇最近时常挂在最边上的一句话来说:“养猪场里今年赚大了,明年看看再扩大规模,争取多赚点,儿子是用不到了,以后留着给元宝和金宝花。”
想到那俩小娃娃,尚勇抬头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莫名的惆怅:“还有十天就过年了,你们也该回来了吧!”
他心想:“你们究竟知不知道,我一个糟老头子在家里,也怪孤独的。”
可惜,没有人能理会尚老头心里的这些想法,而且因为他是老板的关系,其他人看着尚老头站在养猪场办公室门口抬头望天,都搞不清楚他在干什么,觉得他可能在思考问题,或许是思考养猪场下一步该怎么发展吧,以至于其他人生怕打断了他的思路,然后惹得老板暴怒,都没有人过来和他打个招呼。
尚老头正惆怅着的时候,耳边就听到了养猪场大门口那边传来了一阵争吵声,声音有些熟悉,时不时还能听到一句:“你让开,我是来我找二舅的。”
“爷啊,你就让一让,我爸没了,我给我二舅说一声。”
“成?”尚勇脑袋里闪过一个人名,那是他大姐家的大外甥。
还有啊,‘他爹没了’?
尚勇脑袋发懵,什么情况?
大姐夫没了?
想到这个可能,甭管是不是,他赶紧往那边走了几步,刘广成兴许也是看到他了,挥着手喊:“二舅,二舅,是我啊,你让我进去一下。”
这回都不用尚勇说话了,看门的直接把刘广成给放了进去。
刘广成已经是50出头的人了,多年来一直无酒不欢,大量的酒精早把身子骨给糟蹋坏了,他急乎乎的跑着过来的时候,身子骨都跑不稳当,待跑到尚勇跟前的时候,他‘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尚勇身前。
“二舅啊,我爸没了,我爸他走了……”哭声撕心裂肺,让人听着就心酸。
边说,边哭,边磕头!
这是他们这里的规矩,老一辈的没了,给老辈的娘家人报丧的时候,得亲自过来。
尚勇的脑袋更懵了,瞬间接收到的信号让他有些恍惚,心脏憋得有些无法呼吸,手也开始颤抖起来,脑袋晕乎乎的,站不住了。
眼瞅着就摔倒了,刘广成,顾不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猛地站起来扶住了他二舅。
等尚勇缓过劲来后,头不晕了,眼也不花了,他反手抓住了大外甥刘广成的胳膊,着急的问他:“成,你是说我大姐夫他……”
“二舅,我爸没了,呜呜!”刘广成又哭开了,一个50岁老男人的哭声让人心碎。
“哎!”尚勇叹了口气,他不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从去年开始,大姐夫咳血都成了家常便饭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这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他大姐夫还是没能撑过这个年去。
仅仅离着春节就差十天了!
人啊!命啊!
一时之间,刚刚还在想着今年继续扩大养猪场规模的念头,瞬间就没了,烟消云散!
“走走走,快点去你家,你通知北边你良河舅,富华舅他们了吗?”
通知是肯定要通知的,但人总有个远近亲疏,刘广成摇头,他爸走了的第一时间,他就想着先来通知二舅,再给大舅打个电话,这都是亲的!
走着走着,尚勇又问他:“成,你给你大舅说了吗?”
“还没来得及,我马上打电话。”刘广成边说边抽噎着鼻子,鼻涕留下来了。
尚勇看他这个样子,哪成啊!
他从身上掏出一叠折叠成四方块的抽纸出来,递给了大外甥:“你擦擦,我给你大舅打个电话,也顺便让富海他们抓紧回来。”
“哎,哎!”刘广成回应的声音不自觉的就重了两分。
他说:“二舅,我得去一趟乡里,给我二姨和三姨也说一声。”
尚勇看他这个样子,怎么也不放心让他自己过去,就说道:“你别急,稳一稳,我让尚国伟开车送你过去。”
俩人还没有出养猪场,尚勇就开始打电话,先给尚国伟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来场门口一趟。
等着他过来的这个时间段里,尚勇给在博城周山区的大哥尚建军打了个电话。
开口就是一句话:“哥,咱大姐夫走了,你回来一趟吧!”
在电话里能听到尚建军吸了一下鼻子,他带着颤音问:“兄弟,大姐夫走了啊,呜呜!”
哭声特别的低沉,特别的伤感,让人心碎。
尚勇也没劝他,等他哭了一阵,情绪缓过来了,这才说:“大哥,你给富航和富贵他们打个电话说一声,抓紧回来一趟吧,我一会儿给富海打电话说一声。”
尚建军还没有回应,他在电话里唠叨:“你说怎么说走就走了,怎么说没就没了,这眼瞅着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咋就不能再咬牙撑一撑。”
这话说得,自古以来,生死谁能自己掌控?
“大哥,回来吧!”尚勇还是没劝他,没必要,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兄弟俩挂断电话之后,尚国伟已经在一边等着了,他也没有过多的废话,就给尚国伟说:“国伟,你今天开车,带着你广成哥去一趟乡里,地方让他给你说。”
“老板,我马上去开车。”尚国伟痛快的回应,不多说一句废话。
他知道刘广成是尚勇的外甥,亲外甥的那种。
几分钟的功夫,尚国伟开着一辆新款的捷达过来了,这是养猪场里的公务用车。
刘广成也不墨迹,赶紧上了车就走了。
尚勇这边边给他儿子打电话,边往外边走,黄伟给他安排的保镖马上懂事的把车给开了过来,快步上车。
然后三分钟后到了地方。
从养猪场那边到他大姐家本来就不到两公里的路,走着也就十几分钟罢了,路上要不是防着小巷子里可能会窜出个人来,时间还能更快。
下了车,给儿子的电话也打完了。
他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大姐家里传来了哭嚎的声音,哭声不小,很乱,很杂,说明哭的人不少。
尚勇莫名的悲伤,在进了大门,听着正屋里传来的哭嚎声后,悲从中来,‘嗷’的一嗓子,大哭不止。
试问,惊喜和意外哪个来得更快?
……
尚富海一直到挂断了他父亲的这个电话,一直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惊喜和意外到底哪个来得更快?
他这几年已经过惯了顺风顺水的日子,甚至就连手底下的生意在他干爹‘老天爷’的明察秋毫之下,大半也挺顺利的。
从这方面来说,他已经是习惯了惊喜。
而他这几年感觉最意外的就两件事,一件是上一次他姥姥的去世,一件就是大姑父在今年春节之前走了。
人生在世,难免有生老病死!
生命脆弱啊!
叹了一口气,尚富海扭头对他母亲周秀梅说:“妈,我大姑父走了,咱得提前回尚家庄了。”
“啊!”周秀梅确实没想到这个意外来的这么猝不及防,心情莫名其妙的就变得沉重了。
尚富海沉默少许之后,又给他老婆徐菲说了一声,回是肯定要回去的,但是人已经走了,也就不存在急着见上最后一面的说法。
既然如此,在走之前就把这边的事情给安排好。
尚富海的心里有着少许的沉重,脸上没了笑容。
徐菲能看得出来他这会儿很难过,没说别的,给她母亲姜春华打了个电话,本来还想着年前回乡下尚家庄之前,再去橡树湾那边住上两天的,现在发生了这件事,就过不去了,也只能年后回来了再过去一趟。
按照姜春华和徐建国的意思看,他们老两口今年和儿子儿媳妇在博城这边过年,暂时就不回沂城老家了。
再加上前段时间老家的弟媳妇弄得那事寒了他们老两口的心,回去也是徒增烦恼,还不如留在这边,眼不见为净。
“菲菲,你们回去奔丧,到时候都忙,可能就顾不上元宝和金宝了,要不你把他们俩留下来,我给你们看着。”姜春华说。
她这段时间自己在家里,老头子去物业上干活,她着实过得没劲,总想着给闺女看看孩子,但亲家母还在那边住着,她也不好意思过去了。
徐菲也知道这么个理,但是让她把闺女和儿子留下,她就有点舍不得。
“妈,我和大海商量一下再说吧!”她这么说的。
姜春华也没有说什么,怎么也得顾着女婿的意思。
从外边回到花山府第,尚富海把王晓梅、谢春香,高凤芹、史光伟他们四个人叫到了跟前。
他说:“我临时有事,今天就得提前回老家了,过年就不在这边了,你们去年兢兢业业,都做得很好,我也都看在眼里了,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谢春香和高凤芹一人两万的年终奖。”
尚富海说着话,把早就准备好的4沓捆扎好的百元大钞给了二人,一人2沓,每沓一万元整。
接着又看向了史光伟和王晓梅,他说:“你们俩也做得很好,我很满意,我给你们一人三万,希望你们再接再厉。”
说完后,又把手里的6沓百元大钞平均分给了二人。
谢春香和高凤芹看到他们俩比自己俩人都多一万块,很是眼红,但不妒忌,她们俩心里也清楚,自己俩人并没有拿得出手的手艺,但胜在一个勤奋,并不懒惰,老板仁义,他们感激不尽。
而且老板除了一个月五千多的工资之外,年底还给了两万块钱的年终奖,也就是过年红包,这已经比他们之前在家政公司的时候挣得多太多了。
她们俩心里想着明年也得像史光伟和王晓梅一样,掌握一门手艺。
是厨艺也好,是园艺也罢,或者其他的手艺都行,但是光知道干活打扫卫生,从他们四个人的工资上来看就知道明显已经没有市场了。
将来甚至也没有任何的竞争力。
史光伟和王晓梅二人各自看着手里崭新的三万块钱,激动的不行。
他们一个劲的弯腰点头说谢谢。
安排好了他们之后,尚富海又把孙庆德叫了过来,给他说:“庆德,等会儿我让Kevin给其他人一人转上10万到工资卡里,给你们6个一人转15万,这是我今年给你们的红包。”
“另外,你再问问他们有想回家过年的,统计一下,不回去的,留下几个人在这边守着,剩下的人和我一块回尚家庄过年去。”
孙庆德没有假客套,他赶紧去传达老板的消息去了。
最后一统计,要回家过年的人不多,回去的也是因为家里确实有点事需要他们本人回去。
人手多了就好分配了,花山府第这边还是要留下人看着的,防止有人在他们走了之后给摸了鱼。
毕竟这套别墅里放了不少名贵的物品,那道门也仅仅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这些全部忙完了以后,尚富海还给张峥打了个电话,给他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他说:“张总,我本来还想着去一趟公司,现在看来,年前是过不去了,公司那边就由你看着点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这是一个很常规的沟通,完事之后,尚富海带着家人,收拾了东西就直接开车回东云了。
孙庆德、阮玲玉、高玉宝、邹亮亮他们都跟着了,文广勇本来也想跟着去,但是他老婆分娩在即,尚富海再没数,也知道让他体会一把当父亲的激动。
当尚富海开始启程转道周山区接上他大爷尚建军,再一块从那边走高速回老家,很多人也看到了这个车队,他们认识那辆劳斯莱斯是尚富海的专属座驾,就是不知道尚老板又要去哪里浪了。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老大哥尚富贵、在浙省的二哥尚富航和在豫南的小表弟关鹏都开始往老家返。
原本是想着腊月二十六七的时候从外边回到博城,又是新的一年了,兄弟们一块聚聚。
谁能想到竟然碰上了这么个意外,悲伤的故事来到了面前,他们马上又要再相聚了,可相聚的地方和画面却并不美。
这个时候,兄弟几个如果聚在一块了,都只能感慨一句人生无常。
……
尚家庄,已故刘学旺的家里。
尚勇大哭了一阵之后,眼睛变得通红通红的,大姐夫还在床上躺着,身上盖着一床新被子,杯子也蒙住了他的脸,其他人已经给他穿上了寿衣。
人没了,就这样一了百了,对刘学旺来说,这或许是一份解脱。
毕竟胃癌晚期的痛苦不是外人能够体会到的,就说他每天食不能咽,吃点东西就胃痛如绞,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就带着腥臭的血,这是活受罪。
大姐尚莲香在西边的小屋里坐着,大闺女、二闺女和小儿子才刚刚从水城启程,往尚家庄这边赶。
屋里除了尚莲香之外,还有尚家庄的几个刘家同族的老嫂子或者下一辈的侄女们,都在劝她看开一些,别光想着这些事了。
尚莲香几次想去刘学旺躺着的那个屋里再看看他,但这些人都不让,生怕她看到后更伤心。
尚勇过来后,喊了一声:“大姐!”
尚莲香期期艾艾的抬头看了这个弟弟一眼,眼泪婆娑:“阿勇,你姐夫他就这么走了……”
声音低沉,声调不高,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哀伤,让人听了就忍不住落泪。
尚勇走过去,伸手握着尚莲香的手,说:“大姐,你一定要节哀啊!”
话说回来,也只能面对现实了,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尚莲香听着弟弟的劝慰,又抽噎起来,老两口一块风风雨雨六十载,现在一个走了,任凭谁留下,也不可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建军他回来了么?”尚莲香问道。
尚勇点头:“大姐,我给大哥打电话了,他正往这边走着,今天下午就能回来了。”
“哎,大过年的,再让你们折腾!”
这就是个没法聊天的话题,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但是这种事,这天底下还真没有一个人能阻止的了。
越来越多的人赶到了已故的刘学旺家里,尚家庄村委还组织了治丧委员会,也过来了。
刘学旺生前是党员,在早期还曾历任过东云党校的校长,就东云这一片来说,他地位不算低,是以连镇上的领导都过来了一趟。
据说县里也会在他下葬的当天安排人过来开追悼会。
尚富海的车队从东云高速路口下来,再一口气回到尚家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把徐菲和元宝、金宝留家里安排好,尚富海就和母亲、大爷一块直接去了他大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