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审判”高孝琬,朝廷中枢,嗯,或者干脆就说是高伯逸,弄出来不少骚操作。比如说让邺城的普通民众,也能在远处旁听。
邺城一带的民众,平日里最是喜欢凑热闹,这次可以说是过足了瘾。为了避嫌,高伯逸并未参与到审讯这件事里,不然清算高氏皇族嫡系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大理寺狱的某一间牢房里,高伯逸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目光呆滞的鱼赞,半天也没有说一个字。出于对自己的敬畏,毕云义没有为难鱼赞。
这厮住的牢房虽然算不上是“上房”,可也能说是干净整洁,每天都有狱卒前来打扫。鱼赞现在看起来当然没有高孝琬那么惨,他的衣服甚至还很整洁。
嘛,毕竟是多次蹲监狱的老鸟了。
“你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么?”
高伯逸平静的问道,那语气让鱼赞心中一颤!他感觉到了杀意,高伯逸真有杀他的心思,如果这个问题没有回答好的话!
“我杀人之前,应该先问问主公的意思。”
鱼赞小声说道,态度虽然谦卑,可脸上看起来毫无悔意。他从来都不觉得杀高孝琬有什么错,因为作为一个善于揣摩人心,在底层厮混过又迫切想出头的人,鱼赞很清楚自己的价值在哪里!
当一条恶犬,帮高伯逸撕咬他不方便出手的人,把黑锅背下来!高孝琬跟高伯逸之间的过节,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有了,鱼赞不咬他咬谁?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其他的你再说说看?”
高伯逸面色缓和了一些,很显然,他收拾鱼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厮做事从来都不会事先跟他打招呼。
这种人,就像是某些人家里的宠物狗一样,反过来要挟趋使主人!这样的例子特别多,比如说狗子要去外面溜达,就会不顾一切想出去,主人拉都拉不住!
很显然,高伯逸把元仲华“吊着”,也是想给鱼赞一个教训和制约。
这么“好用”的狗,当然不能简单的杀了吃肉。
“卑职不知道,想不出。”
鱼赞实话实说,他确实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除了没有事先打招呼以外。
“你的错,在于低估我的智慧,在于低估我身边之人的智慧,你总以为你是我身边最聪明的人!你总以为只有你看得清局势!你总以为你想做的那些,就没人考虑过!
告诉你吧,我当了京畿大都督之后就想杀高孝琬了,可我一直忍着,为什么?难道我不能杀他么?我甚至可以让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觉,让任何人都以为他是自然死亡,可为什么我不这样做?
因为他只是个毫无威胁的废柴而已!高家人把他推举出来跟我抗衡,我只会在暗地里偷笑!他想做什么,他要做什么,我都能提前猜到,这样的对手,我捆住双手都能吊打他!
而你把这条路堵死了,让我猜不到高氏背后的人会有什么动作,给我增加了多少麻烦,把你这条命赔了都赔不起,你可知罪?”
高伯逸转过身,声色俱厉的训斥道!
一股寒意从背后的腰椎处升起,一直冲到天灵盖,鱼赞忍不住浑身都颤抖。他明白了,高伯逸有一万个杀他的理由!一件事到底做得对不对,最终评判的人不是他,而是高伯逸!
高伯逸说他做错了,那么他就做错了,没什么好说的。
“主公!卑职做错了!请主公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吧!请务必给卑职一次机会!”
鱼赞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一直磕头,碰得地面啪啪直响。这是他有生以来,感觉死亡离自己最近的一次!
对于高伯逸这样的人来说,杀个属下,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更多的时候,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
比如说:我觉得那个鱼赞很碍眼,你帮我处理了吧。
然后对于自己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唉!下不为例。”
高伯逸转过身对鱼赞说道:“你夫人在我面前求情了好久,还说她只是不能侍奉男人,若是可以,宁可把我伺候舒服了,也要救你出牢笼。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崔泌在家等着你,等下就回家吧。内务司的事情不要做了,你的身份暂时不能见光,我后面会给个差事你的。”
说完高伯逸头也不回就走了,身后鱼赞呆若木鸡的跪在地上,难以相信崔泌居然对自己如此掏心掏肺,不离不弃。
……
“突厥人这是在搞什么?”
杨坚看着大营外面突厥人百人百骑晃了一圈又走了,有些疑惑的问窦毅。
“他们在找我们的粮道在哪里。”
窦毅不动声色的说道。很显然,突厥人是不会攻打营地的,他们在找这支军队的粮草位置。
周军粮草的位置在哪里呢?答案是在敦煌,也就是如今的甘肃敦煌。这里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基本盘,只有国力衰微的时候才会丢。
出了敦煌,就是大漠,此地是河西走廊的出口。目前是宇文宪率领一部分周军和民夫在敦煌修缮城池,具体就在敦煌的核心鸣沙县,也负责给窦毅的大军输送粮草。
突厥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要断了周军的粮道,到时候很多事情都好商量,他们坚信宇文邕一定会屈服(还不知道宇文邕并不在这支大军当中)。
所以此次宇文邕让宇文宪负责粮道,表明他对自己这个弟弟,还是以信任为主,至少目前还没有什么猜忌的心思。
毕竟,宇文邕从小被养在陇右李氏,跟他一起的是齐王宇文宪,而不是亲弟弟卫王宇文直。
一起长大的异母弟,总比见面都很少的同胞弟弟了解更深,感情也更好些。
突厥人弄不明白窦毅玩的什么套路,所以就把主意打在敦煌这里,企图断周军粮道。
窦毅猜测应该是宇文宪应对很得体,突厥人并没有找到什么破绽,不然就不会在自己大营附近设置这么多游骑了。
“这个局,我破不了。并不是说不能驱赶这些游骑,只是一旦驱赶,表明我们这边露怯,反而会让突厥人心中大定。
自今日起,所有人减餐,不值守的人只能吃半餐。”
窦毅不敢肯定宇文宪会不会栽跟头,万一粮草不济就歇菜了,还是稳妥点好。
要知道,突厥人一定有数量极大的骑兵主力在这附近,他们的后勤压力,一点也不比周军要小。
窦毅现在就是在跟木杆可汗猜谜出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