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轻骑,在枯黄的草原上行军,看上去规模浩大。此刻他们已经打出了周军的红色旗帜,就如同被鲜血染红一般。
这里临近晋阳北面的马邑,往西走,则可以一路回到灵州(今银川),然后南下到延州(今延安)再到长安。
如今晋阳以北的突厥势力,被宇文邕连根拔除,周军可以没有任何阻碍的绕路从北面突袭晋阳了。当然,这么做的效费比极低,乃是一次性买卖,若是战事持续不断,到时候死都不知道会怎么死。
“此番重创阿史那库头部,勋国公居功至伟啊!突厥应该会消停几年了,朕也可以腾出手来,跟齐国的高伯逸掰掰手腕,看看谁才是真英雄。”
红色军旗下,宇文邕抬起马鞭,指着一片黄色的辽阔草原道,意气风发的说道:“突厥人不过如此而已,哼,他们以后要是再跟朕摆谱,朕要他们好看。”
宇文邕毕竟年轻,这次打得突厥人根基大损,他心中得意是自然的。他身边的韦孝宽微微点头没说什么,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这一仗计划周密,连阿史那库头部的主力所在都弄明白了,扫荡那些手无寸铁的牧民,实在是太简单了好吧。
此战是胜在前期情报准确,外加窦毅和宇文宪在玉门关外将突厥主力吸引过去了。不然不熟悉地形的周军出塞,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要打个问号。
可惜,这些话是不能跟宇文邕说的,尤其是皇帝现在正在做美梦,正在揣摩那种获胜的滋味,结果你泼一盆冷水。
呵呵,这样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坟头长草的。
“报!韦都督,前面有一群突厥骑兵,鬼鬼祟祟的,刚刚与我们接触,就逃跑了。贺若将军(贺若弼)请示我们要不要去追击?”
正当宇文邕暗暗自喜的时候,一个前锋军的斥候返回中军,请示宇文邕军情。
突厥骑兵?
宇文邕跟韦孝宽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感觉莫名其妙!
要知道,突厥人跟中原的军队一样,都是成建制出现的。所谓的“一群突厥骑兵”,估计也就百来骑兵,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来自突厥的什么部落?
难道是漏网之鱼?
或者是木杆可汗大军主力的前锋?
根据各方面情报综合判断,这些可能性都极小,甚至完全不可能!
如果真有一个这样的部落,周军不可能没有扫荡,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漏网之鱼。而木杆可汗离这里很远,大军行动不便,又不知道周军的具体位置。
冒然前来,似乎太过于莽撞!木杆可汗非常善于用兵,断然不会做这样二的事情。所以,这帮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打的什么旗帜?”
韦孝宽沉声问道。
“并未打什么旗帜,但看起来盔甲整齐的样子,不像是牧民。”
斥候有些疑惑的答道。
呵呵,这就有点意思了呢!
“通知贺若弼,务必要将这伙人歼灭,记住要留活口!最好是能将他们俘虏!去吧!”
斥候走后,韦孝宽侧过头对宇文邕说道:“这伙人不足为惧,唯独要搞清楚他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韦孝宽的话很有道理,一路上,每次遇到难题的时候,这位都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的要害,并且简明扼要的点出解决思路,却又不越俎代庖的替宇文邕发号施令。
可以说把宇文邕这位年轻的帝王“伺候”得十分舒服。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大军扎营之后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宇文邕,终于看到先锋军主将贺若弼押着两个人过来了,其中一个,韦孝宽看着十分眼熟。
“怎么会是你?”
韦孝宽终于认出其中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他是谁?”
宇文邕疑惑的问韦孝宽,显然,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两个人。
韦孝宽不动声色的凑过去,在宇文邕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后者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带着审视和玩味的看着眼前之人,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挥挥手。
“带下去好好伺候着,切莫怠慢了。”
……
高洋的葬礼,除了高伯逸与杨愔等极少数人以外,其他人根本不关心,因为最近有太多的事情,值得他们操心了。
唯一跟高洋有关的一件事,就是给这位帝王起“谥号”了。
所谓谥号,就是古人为了方便对历史人物盖棺定论,选择用谥号来进行概括。这玩意西周时期就开始了,一直玩到现在屡试不爽。所有帝王无论什么货色,最后都有个谥号来总结他那或波澜壮阔,或平平无奇,或骚出天际的一生。
总的来说,谥号是高度概括的,特别是帝王的谥号,除非是亡国之君,否则后代给先祖上谥号,如果不是太离谱的家伙,一般是不会给出恶谥的。
说自己老爹或爷爷什么的是禽兽变态,总归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不过现在给高洋上谥号,问题便来了!
高伯逸这厮明显就是要当权臣,既然是当权臣,那肯定也是瞄准着“那个位置”的。这时候,究竟是打压高氏皇族,给高洋一个恶劣谥号呢,还是维持以前的习惯,给一个说得过去的谥号呢?
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往往是跟本身的立场有关系的,当然,人走茶凉,高洋已经死了,哪怕他生前牛逼轰轰的,现在也威胁不了谁。
“太后,微臣觉得,先帝的谥号,定为孝武最好。”
杨愔硬着头皮提出了一个基本上不可能被接受的选项。怎么说呢,孝武帝啊,这个谥号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如果承受不起,那就是笑话了。
比如说东晋孝武帝,居然是被妃子勒死的!给他上“孝武”的谥号,简直让人笑掉大牙,难怪后世之人个个瞧不起两晋的时代,这他喵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先帝让以前的太后娄氏前往晋阳了,如何能称为孝?这谥号特别不妥。”
高伯逸的马仔宋钦道立刻站出来反对,毫不留情!
“楚王,你觉得先帝应该起一个怎样的谥号,哀家也是好奇得很。”
乾坤殿内,幕帘后面的李祖娥轻声问道,声如水滴入玉盘。
“先帝在位期间,齐国大治,先有民分九等,各行其道,后又编撰齐律,让国家有法可依。
文乃治国有方,宣乃披荆斩棘,革旧创新,因此微臣认为,叫文宣甚为妥当。”
高伯逸面不改色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