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经是大明崇祯九年二月下旬了,也就是公元1636年。
渤海、黄海、日本海的部分沿海的区域封冻的冰面开始融化了,等到二月底的时候估计会全部融化完毕。
山东,济宁州到德州的大运河沿线。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阿巴泰、图尔格区区五万满蒙精锐自从打破永平府冷口的边墙入关劫掠后便势如破竹,战况比上次皇太极亲自领军入关还顺利,彼等对于残破的永平府视而不见,直接南下,抵达天津后才开始放手劫掠。
于是,从天津一直到山东的济宁州,在长达千里的运河沿岸,他们几乎是予取予求、姿意妄为,端地快活。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占据建在大运河、卫河(海河,汇入渤海)交汇处的天津卫城,卫城方圆只有十里路长,城墙也只有两丈多高,虽然也是一座包砖的城池,不过并不难以攻打。
或许是他们不想攻占城池后将大明的军队全部吸引到这个地方,也或许是有别的目的,他们就是没有攻打此城,城池坚固的德州也没攻打,不过由于大运河的缘故已经变得异常富庶的临清州、东昌府、济宁州全部被他们拿下了,三地聚集了几百年的财富被他们席卷一空。
最后他们攻打了兖州,又将鲁王的巨额财富搜刮一空。
大运河沿线,不禁富户、商家众多,还是官府储存、转运漕粮、兵甲器械、税银之重地,也是民间工匠最多的地方,这下建奴发达了,搜刮的金银、马骡、粮食、财货堆积如山,青壮丁口、美貌女子数不胜数。
新任山东总兵刘泽清躲在济南瑟瑟发抖,对于朝廷三番五次下达的出兵追剿的严令根本没有理会,正在追剿流贼的右副都御史、兵部侍郎、总理五省军务的卢象升被紧急调了回来。
京城方面,被李邦华整饬后的京营新设了六副将,其中最骁勇善战的周遇吉、黄得功被派了出来,两人各领步骑八千人南下“相机进剿”,在原本的历史上,周遇吉还是在阿巴泰入关后立了一些功勋的。
不过这一次似乎并不奏效,连并没有受到高起潜掣肘的卢象升也是一筹莫展。
建奴这次的战力太强大了,强大的连尼堪也有些怀疑。
阿巴泰一战便逼得周遇吉、黄得功两人从山东退到了河间府,而在兖州城下,紧急救援的卢象升部也遭到了巨大的损失。
由于卢象升部的退出,正在河南、南直隶一带肆掠的高迎祥、李自成部一举攻克了了寿州,大军直指滁州,大有饮马长江,直捣南京的架势。
没有卢象升的逼迫,高迎祥也不会远走汉中与张献忠会师了,竟然就在凤庐、淮泗一带悠哉乐哉游走起来。
历史大变,就算是熟知历史的尼堪在此也只能是一头雾水。
形势万分危急,此时朝廷又想到了与建奴作战中屡战屡胜的宁北候,这一次不是张焘,而是已经升为大同巡抚的孙传庭,他亲自来到了济州岛。
“都败了?”
尼堪一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大明朝最能打的三位都出现了,竟然还是一败涂地,按说有卢象升的统筹,又没有监军太监的掣肘,就算不能打败建奴,也能将他们逼走啊。
“叔父,能具体说一说吗?”
“唉,由于兖州危急,卢建斗是匆匆北上的,手底下只带了他自己的精锐天雄军,加起来也就万余人,剩余的兵马还在凤阳、滁州一带堵截流贼,而建奴在兖州附近的兵马就有两万精骑,一战过后,卢建斗虽然给建奴大量杀伤,不过自身损失也不少,如今只能退守东平州”
“周、黄两位副将也是相差仿佛,这两人倒是我大明将领中少见的能迎难而上之人,整饬过后的京营虽比不上边军,不过也算是强军了,况且两人手下都有三千精骑,建奴南下后,在德州附近留下了一支精锐骑兵,约莫万人”
“就是这万人将周、黄两人的近两万精锐打的大败,两人收集残兵败将后已经退到沧州……”
“那京营其它人马呢,整饬后至少还有十几万精锐吧”
“唉”,孙传庭叹了一口气,“说是有十几万,实际上最精锐的两部便是周、黄两位副将,余下的皆……,你可知晓,京营重地,历来是由勋贵之后统领,李孟暗倒是花了大气力整饬,但想要动摇其根本……”
李孟暗,李邦华是也。
尼堪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一万骑?竟然逼得周遇吉、黄得功这两人退避沧州?建奴的战力难道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抑或历史上对周、黄两位还是夸大了?
又想到前不久明军在登州、黄县、栖霞一带屠杀的事情,心里不禁有些犹豫。
“秀荣”
孙传庭此时突然站了起来,还向尼堪鞠了一躬,尼堪赶紧将他扶起来,“叔父,万万不可如此,可折煞小侄了”
孙传庭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如今大明南有流贼,北有建奴,太半的精锐都被吸引到这两处,已经没有余力抽出更多的兵马了……”
“叔父”,尼堪毫不客气打断了他,“与瀚海国接壤的宣大一带的兵马不用布置那么多吧,难道你等连我也要提防?”
此时朱克图、孙传宇在漠南打败固始汗的消息尚没有传到大明,故此孙传庭说道:“自然不会,不过听说那瓦剌部已经打过来了,朝廷也不得不防啊”
说到瓦剌部,尼堪也是忧心忡忡,由于海参崴、朝鲜东海岸如今都在封冻期,他也没有接到进一步的战报,也不知晓孙传宇他们打得如何。
“叔父”,想到这里,尼堪也是满脸忧色,“您也知道瓦剌人侵入了我的领地,小侄正在为此事发愁呢,前几日还估摸着等到三月份,便即可趁着初起的南风北上……”
“秀荣”,孙传庭却摇摇头,“来不及了,何况我在大同时并没有看到漠南的牧民或汉民南下的迹象,估计你的手下已经将鞑奴驱走了,抑或正在对峙之中,情形尚没有败坏”
“这一节,我来时已经同朝廷商议过了,你这边只要出兵便可从大明的边境回到漠南……”
尼堪一听眼睛便亮了,孙传庭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隐隐有些兴奋。
“秀荣,此次建奴南下劫掠,祸害了好几个朝廷转运漕粮、甲械、税银的城池,掳走的青壮、匠户不计其数,你如果能前往救援,别的不说,若是能击退建奴,粮食、税银可取走一半,匠户亦可带走一半”
其实,阿巴泰的这一次肆掠的成果不仅远远大于真实历史上他南下的那一次,还大于皇太极安排的其它几次,孙传庭所说的一半真要兑现的话,粮食、银两恐怕都能以“百万”计,而匠户则可以“万”计。
为何会造成如此的局面,此中自有玄妙,后面自有分解。
“好吧……”
尼堪有些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孙传庭大喜,他一把抓住尼堪,“你这边能出动多少人马?”
尼堪想了想,“骑兵两千、步军三千”
孙传庭一听不禁有些失望,尼堪说道:“叔父,区区一个小岛,我以前只配了五千步骑,将东江镇的降卒纳入后也只多了两千步军,加上我的亲卫,也就八千人马,这一下抽走五千,整座岛屿只有三千步骑护卫”
“岛屿北面是朝鲜、建奴,南面是倭人,还要情势不明的郑芝龙……”
“郑芝龙?”,孙传庭时常查看邸报,自然知晓此人的来龙去脉,“你如何又与他有瓜葛?”
尼堪将济州岛的贸易、平户的贸易以及自己前不久“失手”杀了郑芝龙的侄子郑联一事说了,孙传庭听了却满不在乎,“秀荣无须烦忧,我回去之后与兵部商议后给郑芝龙下一道文书去福建也就是了”
尼堪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过又想了想,这郑芝龙刚刚接受招安不久,应该不会被猪油蒙了心,大举向自己兴兵吧。
“叔父,您若是嫌兵少那就算了”
“不不不”,孙传庭赶紧摇摇头,看什么玩笑,朝廷就指着索伦人退敌呢,别看他兵少,没准建奴见了吓走也说不准。
“若是这样,那我还有几个问题”
“你说”
“周、黄两位麾下还有多少兵马?”
“步军残破,不过马军尚存,两部加起来还有五千骑左右”
“很好,那卢大人呢?”
“也是相差仿佛,原本其有马步军各一半,兖州一战损失各半,尚有五千步骑”
“嗯,除此之外尚有另外的援军吗?”
听到这里,孙传庭不禁捋了一下颌下的三缕长须,“秀荣,不瞒你说,我从大同出发时便接到了朝廷的命令,一来是乘坐登州水师的船只到你这里搬救兵,二来嘛,便是接替贺世寿贺大人的天津巡抚一职,而贺大人则调往大同”
“跟着我一同出发的还有大同总兵王朴,也是五千步骑,我出发上船时,王朴的兵马应该到了天津”
尼堪点点头,多半是考虑到他这个可能出现的援军,朝廷便下令让孙传庭担任天津巡抚,还多半让他接替卢象升统一指挥各路人马,各路人马加上天津本部的,加起来也有两三万,歼灭建奴自然力有未逮,不过尽快将他们驱走,留下一些粮草、银两及丁口还是可以做到的。
“好吧”
又想到可以经大明回到漠南,尼堪最终还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