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改造,苏怜与刚来时相比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的她,终于有了大家小姐的样子,再也不是那个又黑又丑的农女。
听着下人们对自己的追捧,虚荣心作祟,苏怜难免有些飘飘然。
最近她的生日快到了,宇文风打算给她办一场生日宴,正式带她进到盛京的上层圈子。
想到这里,苏怜又有些紧张。
生日宴到时肯定很多人,她从未参加过这种场合,没有任何经验,万一出丑怎么办?
宇文风得知后,让她不必担心,到时只需跟着他就好。
有他这句话,苏怜顿时安心许多。
“到时候,云姐姐会来吗?”苏怜不知怎的突然想到路云,问了一句。
宇文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怜问的是路云,他微微一笑,“你希望她到场吗?”
苏怜没见过路云,但听说过。
她到将军府没多久就听说在她之前来了位假千金。
这位假千金人好看也好说话,不仅宇文风喜欢她,下人们也很喜欢她。
即便知道找错了人,宇文风也没把人赶走,而是任由她继续待在将军府。
说实话,当听说将军府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时,苏怜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不过苏怜从未找过路云,路云也从不到她面前碍她的眼,像是约定好了般,两人到现在都没见过面。
苏怜希望路云到场吗?或许。
带着某种类似炫耀或是报复的心理。
“多一个人为我庆生当然好了。”苏怜道。
“随你高兴。”宇文风答应了。
“谢谢哥哥!哥哥对我真好!”现在苏怜面对宇文风也能放开自己了,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
宇文风只是宠溺地看着她。
这让苏怜有种自己还是小孩子,可以随心所欲的错觉。
她不排斥,甚至还有些沉浸其中。
在苏怜紧张又期盼下,生日宴这天终于来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面对在场那么多达官贵人,苏怜还是紧绷得说不出话。
她老老实实跟在宇文风身旁,嘴边挂着羞涩的笑,尽量从容地接受在场每一个人的赞美和祝福。
在他们口中,苏怜仿佛成了天上的神女,高不可攀,值得世间所有的美好。
苏怜被夸得晕头转向,一时分不清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宴会上某个角落,路云安静地当个背景板。
这种热闹的场合,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其乐融融的表象下,是数不清的勾心斗角。
路云脸上也有一层面具,真实的情绪被很好地掩藏在这层面具之下,方便融入其中。
对路云来说,参加宴会唯一的好处就是吃点好的。
有人打招呼就应付一下,没人注意到自己更好。
苏怜一直在场上悄悄找路云,她想看看路云到底长什么样,竟那么多人推崇她。
一旁的侍女跟着苏怜的时间也不短了,从她进府就跟在身边伺候,大概也能猜到苏怜的心思。
趁宇文风与人说话的间隙,侍女小声给苏怜指出路云所在的方向。
宇文风交谈结束后,转头就看到苏怜对着某个方向发呆。
他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路云。
宇文风走到苏怜面前温声问道,“在看什么?”
苏怜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回神,呐呐地道,“没、没什么。”
宇文风也没追问,很快又有人围上来,恭维声一片。
苏怜的大脑这会也恢复了点理智,她意识到这群人其实是借着恭维她来巴结宇文风。
如果没有宇文风,她在这群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比起她,宇文风更像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公。
这么一想,苏怜忽然觉得很恶心。
捱到宴会结束,苏怜逃离宇文风身边,追上准备离开的路云。
“喂!等等!”苏怜叫住她。
路云脚步停住,回头看她,眼里写着疑惑。
苏怜咬住唇,明明这人什么都不是,凭什么表现得比她还自然?
她追上来明明是想说一些嘲讽的话,可是在见到这人后,却像是突然哑了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生日快乐。”路云用这四个字结束这莫名其妙的氛围。
苏怜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时,路云已经走远了。
宇文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与她一起望着路云远去的背影。
“我讨厌她。”
“就不能把她赶走吗?”苏怜闷闷地道。
宇文风没有理会她,路云身影不见后,他也转身离开。
苏怜自嘲一笑。
所有人都以为宇文风宠她。
苏怜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慢慢的她发现,宇文风从未关心过她想要什么,完全将她扔给下人、老师。
她跟他养的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
高兴了问一句,不高兴了就丢在一边不管。
宇文风只给予他愿意给予的,
就像这场生日宴,宇文风乐意给她办就给她办了。而她要赶路云走,宇文风不乐意就可以选择无视她。
苏怜只能被动接受。
这里跟她从前待的那个农户家庭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一样没有公平可言。
认清了现实之后,苏怜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窒息。
苏怜把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
未来似乎一眼望得到头。
她虽是宇文风的亲妹妹,却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将军府。
宇文风会怎么安排她呢?
恐怕是给她安排个好夫婿,美名其曰是为了她好。
就算她不愿意,宇文风也不会听她的,到最后她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苏怜越想越觉得恶心、想吐。
好绝望,她未来只能这样了吗?
心中郁闷、压抑,却无处诉说。
她身边没有同类,谁也无法理解她,只会认为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毕竟她现在可是大家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苏怜忽然想到路云,她会理解自己吗?
她其实并没有像她口中所说的那样讨厌路云。
与其说她是在讨厌路云,实际上她是在讨厌自己。
路云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面镜子。
在她面前,她一切不堪都无处遁形。
光鲜亮丽是假的,虚荣丑陋才是真实的她。
苏怜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天,非但没有想通,反而更加崩溃了。
她要疯了!
这个世界烂透了!
苏怜比以往更加渴望同类,只有同类能理解她。
她要去找路云。
在这个将军府,真正有可能成为她同类的只有路云了。
她不管别人怎么想,开始打探路云的动向。
听说路云每天都会去演武场后,这天她踩着点来到演武场,果然在这里见到了路云。
路云正在骑马射箭。
靶子是移动的,马也在不停奔跑,但路云每次都能命中靶心。
当箭矢再一次正中靶心时,苏怜再也忍不住为她拍掌欢呼起来。
路云在演武场练了多久,苏怜就在演武场站了多久。
天黑了,路云终于舍得下马,接过下人递来的毛巾擦汗。
骑马射箭这是她在将军府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每次她都要玩得痛快。
苏怜期期艾艾走上前,她与路云这是第二次见面,两人并不熟,她并不知道该怎么与路云相处。
路云想回去洗澡,见苏怜迟迟不说话,她心里叹了口气,问道,“有事吗?”
“我想学,你能不能教我?”苏怜现在特别像是一种小动物,外界的一点点的打击,都能让她害怕得缩回壳里。
“好,可以。”路云答应了。
路云浑身是汗,难受得很,不欲与苏怜多说。
见她没别的话,路云就走人了。
苏怜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路云管不住她的脚,便随她了。
回去后,路云痛痛快快地洗了澡,出来时看到苏怜竟还坐在那等着,模样乖巧极了。
饭菜上了桌,苏怜留下来吃晚饭。
吃完饭,确认路云明天还会去演武场后,苏怜这才起身离去。
苏怜完全没有接触过骑马射箭,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担心路云会不耐烦,苏怜每次来之前都会提前做好功课,私下也会练习,从不让人操心。
苏怜学得认真,路云教得也认真。
现在苏怜也能上马射箭了,就是准头不够,多练练就好。
这段时间,因为这项娱乐活动,两人时常待在一起,顺理成章成了好友。
这天,苏怜照常想去找路云,却被下人拦住。
“将军说,小姐现在还有很多课程要学,不能随便离开院子。”
“学什么?学绣花?学厨艺?然后为嫁人做准备?”苏怜面无表情。
“将军下的命令,奴才也不敢违抗,还请小姐不要为难我们。”
苏怜假装妥协,安分了几天,趁下人们松懈,她溜了出去,跑到路云这里,不曾想竟意外撞见宇文风在路云面前低声下气的一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苏怜怎么也不敢相信。
宇文风看着儒雅宽厚、平易近人,然而上位者该有的骄傲一点没少,只是被他很好地隐藏了。
没想到他也有向人低头的一天。
宇文风发现了苏怜的存在,示意下人将她带走。
苏怜奋力挣扎,却敌不过下人的钳制,眼看就要被人带走,一旁的路云出声阻止了那些下人。
下人们动作停了,却并没有松开苏怜。
他们在等宇文风的吩咐。
宇文风与路云对视,清楚地看到路云眼里的认真后,他命人松开了苏怜。
苏怜见状立马推开了下人,一溜烟似的跑到路云背后躲着。
从这日起,不再有人限制苏怜的行动。
苏怜可以肆无忌惮的与路云腻在一块。
“路云,要不我逃吧?”某天,苏怜建议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确认路云就是她的同类。
路云:“逃?能逃到哪里去呢?”
“逃到哪里都可以,只要能离开将军府。”苏怜已经受够了看人脸色的生活了。
她向往外面的自由。
即使是另一个深渊,起码她也努力过了,抗争过了,人生也就没了遗憾。
“好。”路云答应了。
苏怜欣喜若狂,她就知道路云和她一样!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苏怜冷静下来后又怕路云后面会后悔怪她。
“放心,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路云笑道。
“嗯嗯。”苏怜用力点头。
两人约好一起逃跑。
眼看就要逃出去了,哪知宇文风带人追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灰衣人出现,目标很明确,就是来带路云走的。
苏怜死死抱住路云,不让她被灰衣人带走。
可她哪里是灰衣人的对手?
灰衣人很快从她手里夺过路云,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你满意了?”宇文风冰冷隐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苏怜没有理会他。
她与路云本就做好失败的准备,即使失败也不会后悔。
她只是在担心路云。
那个灰衣人究竟是什么人?他要带路云去哪里?路云会不会有危险?
没人给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