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七夜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地步,一切都好像是天意安排了一切。
原本的小说中应该就是黑川清隆终结了邪神的命运,然而摆在眼前的现实,就是注定走向这条命运的自己,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够活下来。
期待杀死邪神终结邪神命运的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既可以说是作者的意志,然而落实到世界中,实际上会以天意也就是神意来解释。
年幼的黑川清隆被荒田神官带到伊势神宫收为弟子,并且悉心教导法术,怎么说都有一种因缘巧合,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推动着。
“那么我应该是听天照大神的,还是丰受大神的!”
黑川七夜苦笑,他感觉到自己已经置身于风暴的漩涡之中,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尤其是夹在两位大神之间。
伊势神宫同时祭祀天照大神和丰受大神,也会遵从两神的神谕,如果两位神灵的意志一致,那么自然只需要遵从即可,当然如果两神的意志不完全一致,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最糟糕的莫过于两位神灵的意志完全相反。
天照大神的神意推动自己终结邪神的命运,而丰受大神则是下达了完全相反的神谕,这是对于自己的警告。
无论如何邪神毕竟始终是丰受大神的儿子。
按照国家神道以及神道教的理论,天照大神是这个国度地位最高的神灵,万事的一切都由天照大神安排,可是另一边的丰受大神可是具备和天照大神同等的优越地位,拥有最普遍也最广泛的民间信仰。
昔日本是一宫制的伊势神宫,因为天照大神下达给雄略天皇的神谕而改为两宫制,可是最初的外宫是附属于内宫的,随着时间的不断的推移,外宫的地位开始和内宫等同,甚至在幕府时代开始后,外宫的地位优先压倒了内宫。
天照大神的神谕不容忽视,可是丰受大神的警告也不得不郑重相待。
黑川七夜在梦中梦见了自己的姐姐,毫无疑问是代表着丰受大神能够杀死现实中的自己,这是极为恐怖的事。
“你杀掉邪神,因此你会因为杀死了稻荷神之子,而得罪稻荷神失去生命,而你遵从稻荷神的神谕,你会使天照大神的意愿落空,说不定将来会让邪神破开封印毁灭人间,天照大神也会抹杀掉你。”
贺茂道世平静地说道,尚真海的脸上已经带着恐惧,怎么不管做什么,都是死。
“可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即便是建立了再大的丰功伟绩,哪怕拥有着天神宙斯的血统,可是只要杀死了神子,最终会遭受到必然会死亡的命运,也许是神灵亲自所为,也许是神灵推动的命运。”
黑川七夜只感觉自己已经置身于火山之中,偏偏这火山随时都会爆发,这是幻想故事中的绝对禁忌,哪怕邪神已经不被八百万诸神视为神灵,抹消了神名以及一切传说的痕迹,可是他依然是稻荷神之子。
“黑川施主,你为什么要这么注重生死呢?生者必灭,会者定离,盛者必衰,这才是世间的常理。人始终是会死的,甚至世界也是有寿命的,哪怕天神也会因为世界的终焉而回归虚幻,这是无尽的轮回。”
老和尚不知道何时跑了出来,向着黑川七夜微微致敬双手合十说道,“也许你放弃自己执着的生死,根据自己的本心来决定应该怎么做。”
黑川七夜心灵受到了震撼,他双手合十对其致敬道,“大师倘若这个世界只是虚假的存在,只是一段早就已经安排好的剧本,只是与贺茂道世先生有关,是一段正在排演的能剧,我们都是剧中的人物,我们应该怎么做,我又应该怎么做?”
黑川七夜用隐晦的方式道出了世界的本质,说得容易,老和尚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贺茂道世也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死了的话,在现实中也会死亡的。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觉得不错,每次都作为关键人物登场,就算是能剧中的主角也得对我毕恭毕敬。”贺茂道世轻笑。
“首先请问施主,你觉得自己是主角吗?”
“当然。”
“那么你能承担主角的责任和义务吗?如同能剧中《素盏鸣尊斩八岐大蛇》的素盏鸣尊,《国姓爷合战》的郑成功那样,不仅仅是被命运选中,更是因为危机来临了,所有人都无能为力时,主角舍我其谁,当仁不让,只有我能拯救,只有我能保护。”
素盏鸣尊另一个名字是须佐之男命,三贵子之一,同时也是稻荷神的父亲,他因为杀掉了八岐大神而从被高天原流放的罪人升格成英雄,郑成功则是震旦国的民族英雄,在能剧中则是以武士的身份接受天照大神的旨意,代表岛国拯救震旦国,虽然不乏自我yy,但是脱离能剧来到现实,毫无疑问他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一个被震旦国、岛国还有宇宙国三国争夺国籍归属的英雄。
黑川七夜顿时失语,喉咙就像灌铅一样说不出话来,他无法说出违心的话,因为他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他这样,他更不想欺骗他人以及自己的内心。
“当春天来临时,地上的植物会拼命冒出头来,树叶会开出嫩芽,到了夏天就会拼命成长,即便是狂风吹过,树叶也会拼命抓住枝干,它们都想要活着,而到了秋天之时小草会枯萎,树叶也会欣然掉落,到了冬天植物们又到深埋地底,为下一个轮回积蓄着力量。这个世界没有不曾完结的故事,因此我们若是舞台上的角色的话,会很欣然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是大师难道就不甘心吗?”
“为什么不甘心?因为这就是故事的含义啊!就算是悲剧的英雄,比如郑成功,比如项羽,比如牛若丸(源义经),都是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即便是末日的终结终将到来,可是终结前的辉煌也是必须的,没有辉煌,终结和毁灭就会毫无意义,即便是悲剧也会让世人铭记。”
黑川七夜沉默着,他觉得大师说的很对,可是他不想听,也实在是听不下去,让他去送死也能说得这样清新脱俗。
我当然知道人始终是会死的,要么当三分钟英雄,还是当一辈子废物,这是人生的选择题,可是这决定下的实在是太艰难了。
“黑川清隆先生,请早做决定吧,这是你的故事!”贺茂道世叹息一声。
“慢着,你叫我什么?”黑川七夜一瞬间来了灵感。
“黑川清隆怎么?”
“没什么,谢谢道世先生!”
破局的关键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