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
难怪后世那么多自带干粮的喷子,尤其是那些喷同行的,明明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还那么卖力,原来喷人是真的很爽!会上瘾的!
杨大少爷端坐在凳子上,端着酒杯后满饮了一口,望着这些或拂袖而去,或掩面而去的生员,狂笑道:“喂,君子六艺啊!吾少贱故多能啊!”
直到在场的同年和众多国子监的生员都“逃离”之后,杨少峰才忍不住有些失望——没有人坠个马,总觉得缺了点儿啥?
望着唯一一个留下来的朱二九,杨少峰呵呵笑了一声道:“朱公子怎么不与他们一同离去?”
朱二九端着杯子向杨大少爷敬了一杯,笑道:“朱某为何要与他们一同离开?”
杨少峰笑道:“今日之后,杨某这个会元公就成了儒林中的败类,士子们的公敌,只怕杨某的名声比之锦衣卫还要臭上一些,朱公子留下来,不怕受了杨某牵连?”
朱二九哈哈笑道:“怕?我成国公府又何曾怕过谁来?”
眼见着朱二九还是一口一个成国公府,杨少峰就打算再试探一番。
仔细打量了朱二九一番,杨少峰笑道:“朱公子这个名字倒是有意思,自太祖高皇帝定鼎中原,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取名字了。”
朱二九愣了愣,笑道:“在下出生之下,乃是二月初九,故而小名二九,跟杨兄弟所想的应该不是一回事儿。”
听朱二九这么一说,杨少峰便笑眯眯的道:“这么说来,那你不是朱二九,更不是成国公府的。而且,我想我知道你是谁。”
朱二九左右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有些疑惑:“此话怎讲?”
杨少峰笑道:“因为我也是二月初九生的,而我当初来京之时,家父曾经告诉我有个义兄,乃是跟我一样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只是比我大了一个时辰。”
又打量了朱二九一眼,杨少峰才低声道:“所以,我现在究竟是该喊你一声义兄呢?还是该拜见太孙殿下?”
……
杨少峰确实不打算再装下去了,直接揭破朱瞻基的身份,就是打算先试探一下朱瞻基对于自己这个便宜义弟是个什么看法。
如果朱瞻基承认自己这个义弟,而且态度还算好,那以后就想办法调教调教这小伙子,毕竟是朱老四一手培养起来的小小号,而且在位的时间也比他爹更长;
如果朱瞻基对自己这个义弟有什么意见,那就早点儿离开回京,离着官场远远的,毕竟是个弄死了亲叔叔的狠人……
朱瞻基正色道:“义弟既然认出我来了,那为兄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我想不通,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杨少峰端着杯子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一定要有什么好处么?”
见杨少峰不答,待两人又饮了一杯之后,朱瞻基又道:“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问。
不过,方才听你说起秦淮河上的苦命人,我也是心有戚戚焉。
然则发配罪官亲眷于教坊司,乃是自古便有的规矩,若无牵连之制,那些犯官岂不是失了敬畏之心,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杨少峰道:“谁说要去了牵连之制?既为犯官的亲眷,那犯官飞黄腾达之时她们受了好处,苦处便自当一同受着,我这一番话,却是有意说给这些腐儒听的。
可是义兄啊,那些不是犯官亲眷的花舫女子呢?你不妨想一想,什么人才会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卖入花舫?”
琢磨了半天之后,朱瞻基才开口道:“是了,定然是那些失了亲人走投无路,或是受人蒙骗,或者被人拐入花舫,想来也没有人当真是自愿入了这一行当。”
杨少峰点头道:“不错。可是不管是走投无路,或是受人蒙骗,或是被人拐入,这些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朝廷施政还有待改进,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受此苦楚,朝堂诸公又岂能视而不见?”
朱瞻基脸色一黑,闷声道:“慎言,若是被人听了去,只怕你又要得罪当朝诸公了,到时候就真的是在官场上寸步难行了。”
杨少峰道:“若是怕得罪人,便不敢说话,那你猜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朱瞻基道:“使天下人敢怒而不敢言?”
摇了摇头,杨少峰道:“你且慢慢琢磨吧。”
朱瞻基很明显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当下也不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后笑道:“对了,你刚才还提到了太祖皇帝对生员的优遇,想必也是有法子解决的?”
杨少峰却是摊了摊手道:“我能提出问题,不代表我能解决问题,这事儿是朝堂诸公需要考虑的,与我何干?”
朱瞻基却是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先是正了衣冠,又用茶水漱了口,这才长揖一礼,正色道:“请义弟赐教!”
杨少峰顿时被搞了个措手不及,慌忙扶住了朱瞻基之后才开口道:“义兄这是干什么?岂不折煞了小弟?”
朱瞻基直起身来,却又拱手道:“我诚心向义弟请教,万望义弟不吝赐教!”
杨少峰最终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指着凳子道:“罢了罢了,先坐下来再说。”
等朱瞻基再一次坐下后,杨少峰才开口道:“直接免了生员应承担的赋税,这些人便能将一个小缝弄成一个大窟窿。所以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便要从优待本身入手。
义兄不妨想一想,若是生员应免的赋税照常收取,然后再由官府发放口粮和廪膳银,这一进一出之间,却又会相差多少?可还有上下其手的余地么?”
朱瞻基却道:“若是如此,只怕麻烦之余,官府之中的人手又要不够了。”
杨少峰呵了一声道:“增加几个人手的成本,和没得赋税可收的成本,孰大孰小?
至于你说的麻烦,小弟倒是想请教一下义兄,麻烦谁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有什么麻烦?
收回了本就应该收回的税赋,国库之中便有了钱,有了钱,自然就可以建设更多的社学,让更多的百姓可以读书识字,与之相比,孰轻孰重?”
……
等朱瞻基也告辞走了之后,杨少峰才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后就瘫在了躺椅上。
朱瞻基的态度,杨少峰大概已经清楚了,现在唯一不太清楚的是朱老四的态度。
自己原本以为挺强硬的背景到底是真的强硬,还是虚假的硬实,就看今天这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