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舰队正在墓碑岛集结,当岛上的民众、商人们获悉这支舰队将要打击的对象,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在最初的错愕逐渐消散后,不禁有人发出灵魂深处的疑问——如果赢了能捞到多少好处?
好处绝对少不了!因为王公已经下令了,兄弟们租借属于王公的战舰奉旨打劫,抢到的财物与王公五五分账。只要这次抢得够多,兄弟们便能一战发财。
一群豺狼虎豹被勒令发动一切主观能动性去打劫,乃至做出任何凶狠的事都被王公所支持。
且说阿里克带领的一支百人队,这支队伍又分四个“船队”的排级战斗队伍,只是人数并没有严格达到规定的一队三十人。
他就先在新罗斯堡就地招募了一小撮巴尔默克人。
招人不是乱招,因为巴尔默克人海拉菲德所属的纯由其族人组成的第五旗队,精干的男人们由于迟迟未收到王公的大军集结讨伐令,全都做起了商人的老本行。他们就是一群蹭上往来于罗斯堡故地与东方新家园的商船的家伙们,将上好的产自大西洋近海的食盐运到新罗斯堡卖掉,继而换上布匹铁器乃至粮食运回故乡。
巴尔默克人的旗队化整为零,一撮商人喜闻出战的消息,采购物资回乡的计划全部推到一边,他们也不问英雄的阿里克想去砍谁,就纷纷投入麾下。
如此劲旅阿里克接受得极为果决,以至于这支百人队人数瞬间膨胀到一百五十人。
一众人在新罗斯堡乘坐由鲑鱼酋长号位领舰的小型舰队,带上采购的食物、淡水和武器,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芬兰人现在的经济中心,即滨海的赫尔敏基贸易港,亦是实质上的伯爵耶夫洛的驻地。
曾经这里只是一片滨海的荒滩,由于生怕被路过的瓦良格人细节,苏欧米部落民也不敢在此设立明显的渔村。
如今一座渔港拔地而起,她以古芬兰语里“宝石”为名,承担起罗斯公国物资运输航线之中转站的任务。
因为芬兰湾中的戈格兰岛有着本地区极为缺乏的花岗岩与石灰岩,岛上亦有淡水,是附近定居点唯一的石料来源。不仅是住在新罗斯堡的罗斯人前来采石,就连芬兰人自己也来搬运石料。
耶夫洛自从成家立业担任苏欧米人的贵族成为芬兰伯爵,建设故乡成为义不容辞的责任。他曾亲自带着族人登陆戈格兰岛,找寻合适石料的同时,也在积极找寻那些“灰树”。
曾经获取的灰树化作三十根长弓,那是可将轻箭发射到约莫二百步以外的神弓。
一次重大的考察有了重大收获,岛上的灰树被他搜刮殆尽,最终化作六十根坚硬也很有弹性的木杆。他并没有真的竭泽而渔,一批明显是灰树的树苗连带着树根的“母亲土”被直接挖走,走船运直接运到赫尔敏基栽种,它们自成树林,在可见的将来,芬兰人就能源源不断掌握他们可以得到了做弓的最好材料。
“你们要打法兰克人?我还以为你们气势汹汹是要去揍丹麦人。既然这一切都是王公的命令,我自然会加入其中。只是我唯一的要求,等咱们抢到了宝贝,就要按照出兵的人数按比例分给我。”耶夫洛的出兵态度非常果断。
他的这种爽快也很受用于阿里克,阿里克唯有一语告诫:“希望你能派出最好的战士。”
耶夫洛自然会拿出最好的部下,只是考虑到自身的情况,拿出一支近战劲旅实在难为人。他从自己的苏欧米部众中挑出五十名身材最高、胳膊最坚硬的人,组织一支步弓手队伍。
就在船队在港口休整之际,耶夫洛完成的调兵任务。阿里克与探险家斯普尤特检阅了这批黑头发的“矮人”。
所有身材拔尖儿的芬兰弓手,在着装上清一色地模仿罗斯人,尤其一身缝合蓝布条的白色袍子,腰里也有蓝色的布裤腰带捆扎好。他们腰里挂着防身用的铁质手斧和恍若短剑实为手矛的武器,亦有罗斯军队特色的背包带束口的麻布口袋。腰里挂着皮制箭筒是其很大的特色,里面插着满满当当的有白羽的箭矢。
如果说还有最为惊人的器具,莫过于他们手头的主战兵器——长弓。
所谓经过一个冬季的阴干处理,新造的长弓具备把轻箭射到一百九十布外的能力,射程的确是普通短木弓的一倍。
他们是极佳的火力支援不是吗?用于辅助攻城真是再合适不过。
经过这一瞥,军队兵力接近二百五十人。
他们在墓碑岛集结地进行最后一次休整,阿里克带着王公亲笔书写的军队调集令,从本地总督手里得到了名单上罗列的全部舰只。
十条大小不一之船在港口集结完毕,阿里克着手将干练水手招募起来。
此事当落实起来,轻松得如同脱裤撒尿实在痛快。
因为,蓝狐·古尔德松以战士的身份加入队伍,他是向导不假,更有义务操持起钢臂十字弓射杀敌人。
几十年以来肥胖的家族就出了怎么一个凶悍的瘦子,再考虑到这次讨伐法兰克一是泄愤二是单纯的打劫,如此发财的机会他古尔德家族如何不搀和?
蓝狐就算是战士也是孤零零一人!这不,作为老父亲的古尔德本人抽掉出家族佣兵十人,即作为水手,又作为蓝狐的护卫,倘若战斗爆发,此十人也能拿起武器参战。
老古尔德毫不犹豫地负责了大部分水手的供应,纵使这么做可能影响到家族的商业活动。
他又不是慈善家,当发觉其中的利益后,便进行了这番风险投资。
因为阿里克真是个爽快的男子,作为行动的指挥官,豪放地对抢劫分战利品的安排做出了极为简单干脆的决意。
原则上兄弟们与王公必然是五五分账,剩下的一半财物就严格按照出各势力出人的比例来分。这其中水手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们原则上不参与任何的恶战,大概率不用担心生命安全。发财的数量是于冒险的危险性成正相关,即便如此水手们每个人都能得到一定比例的战利品。
此乃稳赚不赔的交易,衰老的古尔德恨不得自己亲自参与其中,去见证大军对法兰克的劫掠。他的记忆里罗斯舰队出动总能满载而归,他坚信这次风险投资的收益。
讨伐舰队完全成性,十条船浩浩荡荡离开墓碑岛,逆着七月夏日最温润的南风一路向南。
在萨列马岛的民众看来,突然出现在近岸处的舰队如同来自阿斯加德的神兵。船上下来一批人,他们穿着颇为统一的白色外套,多名旗手举着旗杆,罗斯公国旗帜在南风下猎猎作响。
斯普尤特伯爵与罗斯公国的大军莅临忠诚的萨列马岛!
再站在罗斯军队的视角,这座曾被认为是荒岛鲜有人定居的岛屿,如今赫然飘扬罗斯旗帜,一座有围墙的村长初见规模。
“这就是你奉命治理的海盗之岛?兄弟,我看这地方还能再发展一下。以后我们到西边打劫,你的这个岛是最方便的出发点。”阿里克的说法非常中肯,直击斯普尤特的心。
“阿里克兄弟,我不会让你失望。有些事你应该也知道,这些岛民本就是各部族的流亡者。你千万不要怀疑他们的砍人能力,一个二个都很凶狠。”
“那就快把他们武装起来,咱们快点行动。”阿里克最后催促一番。
初听大军要去法兰克打劫,岛民是毫无概念的。因为他们不知道法兰克意味着什么,似乎是孱弱而附属的对象?岂有不抢之理。
根据王公的命令,讨伐部队的作战人员以及水手,总兵力不得超过五百人。
那就按照五百人的上限来挑人,正好凑个整数以便于日后分赃容易计算。
这对于斯普尤特反倒是个小小的麻烦,他将岛民里最精壮的男丁全部征召,由于不能凑够人数,那些半大的小子以及花白胡子的老者都被凑数拉上了船。不同于罗斯军队的统一着装,萨列马岛民战士还是一身杂乱的搭配,这样倒也符合他们海盗的形象。
反倒是罗斯军队,因为打扮得太过于正规统一,明明是打劫的任务,弄得如同国与国的堂堂之战。
到底这是一场远征,掌握了留里克亲手绘制的地区地图的阿里克等人毫无担心迷路,另有蓝狐这个曾深入法兰克腹地的细作,以资深的经历完全肯定王公所绘地图的准确性。
事实上,这份地图才是“奥丁的奇迹。”没人知道王公如何得到信息绘制土地,也许是某个夜晚诸神托梦。
如此他们的行动恍若打开了上帝视角,兄弟们也真的相信他们得到了神的恩惠,地图就是确凿证据。
他们在萨列马岛近岸处组织一场祭司,没有很好的祭品,索性就以一条最近捕获的很小个头的小须鲸为之。
所有人半跪着面对初升的太阳,向奥丁的化身祈祷此战大获全胜,亦是向太阳宣誓所谓真的战士会勇敢战斗,将死亡赏赐给敌人,而自己不会流露哪怕一丝怯懦。
祈祷已经终结!
阿里克拍拍膝盖的沙土,拔出双剑挥动之,撕扯着嗓子号召:“兄弟们!咱们上船!抢钱!抢粮食!抢女人!走咯!”
大军目的就是这么干脆,扩大化的罗斯公国皇家海盗正式发动最具维京特色的袭击行动。
舰队先是直冲勃艮第岛海域,对于这群早就陷入“罗斯恐惧”的渔船,见得一群仰着特色三角帆的大船,赶紧划桨逃跑,并希望这支舰队不以攻击岛屿为目的。
他们浩浩荡荡不打勃艮第岛,岂不是去猛攻丹麦?
消息早就传开了,新丹麦王洗劫了罗斯人在丹麦的一切,如此引得罗斯报复合情合理。
可是如今的丹麦也是乱成一锅粥!一支强悍的法兰克陆军依旧赖在长城以北,尤其是霸占着海泽比所处的峡湾。他们仗着骑兵优势弄得丹麦王霍里克浑身难受。
谣传一度挂起免战牌的霍里克王已经亲自去请罪,且与法兰克人媾和,至于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就不得而知的。
据说虽是媾和,东法兰克的骑兵仍驻扎在石勒苏益格城,且海泽比被焚烧殆尽,废墟之上仍有一小撮法兰克步兵盘踞。
唯一可惜庆幸的是,法兰克是陆路上的强军,骑兵优势太过显着,然他们的海洋力量弱得如同蚂蚁。丹麦有大量的贵族领主与民众是住在诸多岛屿上的,就算岛屿距离日德兰半岛很近,浅而短的海峡就足矣隔绝法兰克军队。
勃艮第岛民永远都不担心法兰克人入寇,就是担心罗斯人频繁袭扰杀戮。而今连丹麦盟友也靠不住了,大家可怜而无助,只能在罗斯袭扰下苟延残喘。
偏偏这支可怕的舰队掠过岛屿真的一头扎向丹麦方向。
实则不然,舰队一头冲向厄勒海峡,就在丹麦人眼皮子底下通过这片狭窄海峡,并继续在广义的丹麦海峡借着南风飙船。
罗斯舰队太过于显眼,几个月前单独一艘罗斯船只就搅扰着附近渔民惊恐躲避,如今一个舰队出现,渔村民众都在关注着事态,倘若对方有登陆意图,那么大家就只能拖家带口撤离躲避了。
甚至于这支舰队就在所谓的丹麦王国王城、滨海的高德弗雷哈根掠过,那飘扬的罗斯旗帜在丹麦人面前大秀特秀。
且说丹麦王非常敦实的霍里克,他最近才亲自向路德维希王子负荆请罪,以跪下来亲吻其皮靴的极度耻辱的姿态才换来和平。他曾抗争过,甚至于手下人比他还要富有抗争精神,结果自己这个大王在强者面前还得打扮成哈巴狗。
这就是霍里克的过人之处,该认怂的时候立刻选择认怂,但他不是真的哈巴狗。
丹麦与东法兰克的战争有着极度暴力的过程,最后落得一个虎头蛇尾的结尾。双方的统治者都是理智的,在意识到都不能彻底击败对手,全都以自己的方式借坡下驴。的确,路德维希王子忙着侵蚀哥哥洛泰尔的地盘,也要提防着被放出来的老父亲和小弟查理是否又对领地起了要求。如果和丹麦人死磕下去耗损的就是东法兰克的军事精华,既然对方已经服软,自然可以停止进攻。
但霍里克必须将沿着河道一路劫掠了汉堡和不莱梅等地的海盗驱逐掉!
于是乎,一场丹麦人的内战突然爆发!
这一战有着法兰克军事支援的霍里克打赢了。赢是赢了,自己的实力受损,整个丹麦的军事力量也受损。更糟心的是疯狂残杀法兰克人的那个部族死了一些人就举族逃亡,他们的逃跑带动着多名领主举族离开丹麦。有的去了挪威,有的奔向不知名的地方……
整个丹麦臣服于霍里克的领主变少了,且其被迫再度信仰基督以媾和的行为令人诟病,一票领主自知凭自身实力还无法推翻这个男人,就只能忍气吞声下去,至于以后老老实实落实其命令,那就别想了。
霍里克王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信因为他的屈辱媾和举动大大挫伤,正所谓“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这下可好,不少领主背地就是谩骂这个霍里克自始至终都是法兰克人的猎犬。
他忙于协调领主们与自己的矛盾,当得知一支罗斯舰队从眼前闯过时,罗斯人早就跑远了。
罗斯人要干什么?不知道。罗斯人居然还有多达十艘大船?罗斯人是要攻击日德兰吗?如果他们选择报复,丹麦该如何迎战?
这一刻,霍里克把部将斯塔德拎出来,口头斥责其人去年在海泽比做的事情太糙。苛责也仅限于言语,他再做出一个忠告:“你是烧了他们的商铺杀了他们的人。一旦他们袭击我们,你和你的人必须奋勇抗击。”
斯塔德还能说什么?自己担任海泽比伯爵捞大钱的美梦反而是被法兰克骑兵的铁骑活生生踏平,如今又成了普通的军阀。他只能口头答应大王的命令,但心中的裂痕已经无法修补。说实话,他不想为一个跪下亲吻法兰克贵族脚趾的“国王”好好卖命。
再看罗斯舰队,很多人见到了他们的存在,却也就是麻木地看着。
哪怕是待在汉堡、遥控指挥部队继续讨伐有流窜到内河的丹麦流亡海盗的的路德维希王子,根本不知道一直舰队抵达自己领土的近海河口。
长久不停歇、不登陆的舰队终于抵达了这一河口,它实为进入所谓欧洲西部海岸线兄弟们遇到的第二条大河的入海口。
蓝狐言之凿凿,他大手直指:“此乃法兰克人的威悉河,河流直通富裕的不莱梅,我们现在仍能逆风逆水流前进,当实在走不动的时刻,咱们停下来抛锚……”
他突击向指挥官阿里克拿出一份战术决定,罗斯军便按照这份决定正式进入威悉河,借着南风于宽阔河道走着折线,颇为曲折地漂向内陆。这注定不是麻烦的旅途,因为威悉河这段河道几乎是纯粹南北走向,最适合借南风逆行。
且说不莱梅这座城市,由于当前的冲击平原还不如一千年后般广阔,她几乎是一座滨海城市,故而蓝狐拍着胸膛保证,大军就在近岸处扎营过上一夜,次日继续行动必能抵达不莱梅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