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明斯特的人们,生活似乎有恢复了正常。
本地居民的财物被国王搜刮了一番,又有一些男人被强征入伍。固然大军过境是要北上讨伐叛逆和入侵的野蛮人,本地人也支持这些正义的举动,他们也的确付出了不少代价。
今年冬季,变得难熬了……
城镇围绕着修道院建造,修道院也成为本地最大的一座建筑。明斯特因它得名, 而今这个定居点没有什么故事,民众只想裹着清静生活。
然而,来自北方的奇怪骑兵打破了这里的安宁。
有樵夫要进入林中伐木,因担忧初学随时降下,他们的行动必须再快点。
突然,大地有些轻微震动。
樵夫不以为意,继续背运大量木柴沿着罗马大道奔向南方。
突然, 一伙儿骑兵出现。
樵夫急忙退居到路边树林, 又竭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骑兵们都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人影并断定此乃伐木者。
骑兵的指挥者不是别人, 正是决意扩大战果的菲斯克的罗斯骑兵。他们是一伙儿猎人,狩猎的却是敌国的民众。
难道民众也有过错吗?普通的法兰克村民只想过着自己的农业生活,他们完全排斥战争,只因那对自己不利,但君王领主总会强迫他们去打仗,至于为了什么,民众多不关心。
对于庞大并急速分裂中的法兰克王国,她的统一而今也仅仅是名义上。
贵族与民众完全分化成两个阶级,那部落时代的遗存已经瓦解,唯有教会还在维持着民众的信仰避免社会崩裂。
但是,罗斯军队将所有的法兰克人,无论贵族还是平民皆作为有必要袭击的对象。
现实已经教育了留里克生存的道理,他必须要落实“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从而自保,唯有带着全国民众实行总体战,才能保证人口劣势的罗斯频频取胜。
诸多思想过于超前,倒是与部落时代的诸多习惯制度不谋而合。
遂在罗斯骑兵看来, 法兰克人就是法兰克人, 他们都是一样的。毕竟罗斯可谓全民皆兵,必要时女人也要拿起武器打仗,同样思维套用在法兰克人身上,他们很担心这些人摇身一变都是民兵。
菲斯克掌握的地图并没有标注明斯特,很多人觉得既然出现了樵夫,继续南下极大概率遇到一个大型定居点。
有人亢奋中嚷嚷:“老大,我们这下是直扑科隆吧?我们会抢到大量金子?”
“那是必然的。”菲斯克毫不客气号召兄弟们发力:“大王以前对斯普尤特那些人立了规矩,海盗行为抢掠的财物五五分账!依我看咱们也是海盗行为!骑马作战也是海盗,所以我们再抢到金子银子也是和大王五五分账。”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有了菲斯克的这番解释,战士们的双目有得尽是看到黄金时的贪婪目光。
“加速走吧!”
本是小步慢走的模式结束了,骑兵们加快了速度。
弓矢已经准备好,钢剑随时拔出。
骑兵们在罗马大道快速奔袭,马蹄噪音穿得很远。他们还没有冲出森林,明斯特市镇就已经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修道院里教士们洞悉到了马蹄声立刻众说纷纭,尤其是现在的节骨眼,人人揣测是否是北征的大王又来索要一些粮食了?
今日非常特殊。
万圣节前夜,明斯特的教士在准备一场弥撒活动, 今晚全市镇的百姓,乃至是附近一些村庄的居民, 都会赶来参与晚上的活动。一些森林村庄的民众已经先行抵达,投靠在住在市镇里的亲朋。还有一些人暂居在教士们准备的休息室,等待夜里的盛会。
平常时期明斯特仅是一个微型市镇,常驻人口仅有三百余人规模,今天非常非同凡响,所有人口已接近千人。
市镇熙熙攘攘,他们发觉骑兵出现又开始自发回避,生怕被国王的部下扣留后再被搜走一些麦子。
他们也不至于逃窜,当见到衣着颇为奇怪的骑兵出现仅仅是依靠着建筑物避免被马匹撞上。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箭矢。
当骑兵们纷纷冲出森林,菲斯克也为眼前的景象吓一跳。
“怎么看过去都是人?看起来也没有士兵。”他定了定神,注意到很多穿着袍子有戴头巾的人,确定那的确只是平民。
已经没必要犹豫了,菲斯克高举起自己的反曲弓,再挥动胳膊示意,没有口头命令,军队发起进攻。
于是,罗斯军兵分两路,展开对小小的明斯特市镇快马包抄。
那些无助的民众就看着突然乍现的骑兵,一个个呆若木鸡,直到他们看到自己的同伴被箭矢击穿了喉咙突然倒地。
一瞬间,尖叫声炸裂。
无尽的箭羽嗖嗖声伴随着民众的尖叫不绝于耳,罗斯骑兵一个个脸庞麻布,骑在马背犹如无情的射箭机器。
他们精准地射击手无寸铁的民众,有如射杀乱窜的鹿群。
马蹄掀起泥土,骑兵贴脸射击。
民众在惊慌中乱窜,一些人扔下手头的一切物件,向着最近的森林匆忙逃走,更多的人则是本能地冲向修道院。
奈何规模不大的修道院如何塞得下数百人?
很快修道院里人满为患,当教士们获悉外面涌现一群骑马的谋杀者,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主教只能不停地念经,号召避难的民众不要慌。
然此缩头乌龟的行为除了自我麻痹又有何用?教士们只能相信信仰的力量,他们会因自己的虔诚得到上帝眷顾,会有神迹显灵消灭袭击者。
那些冲不进修道院的人们,只能在市镇狭窄的街巷乱窜躲避。
却说罗斯骑兵,他们注意到很多民众向着森林狂奔。
有战士策马赶上菲斯克:“老大,那些跑向林子的人,是否追杀?”
“不追。”罢了,菲斯克直指那修道院的木头尖塔:“优先抢金子!拔剑,跟着我冲吧。”
围绕市镇转圈射箭的帕提亚战术戛然而止,大多数战士也无暇顾及那些逃跑者,见得老大已经带着一伙儿人冲进市镇,于是全军发动最后突击。
他们持剑左劈右砍,无助的民众不是被砍杀就是被铁蹄践踏。罗斯军衣着统一又全体骑马,彼此轻易分得清彼此。
他们杀人如麻,很快街巷里布满了死尸,本是较为干燥的地面渐渐增添泥泞,空气中又弥漫起腥气。
毕竟市镇太小了,当注意到市镇大抵已经没了活人,众骑兵齐聚在修道院外。
隔着修道院的木墙他们听到了明显的啜泣声和嘈杂的交头接耳,显然这里面还藏着很多人。
“全体下马!”菲斯克命令道。
罢了,他使劲甩干净剑上的血迹,又令:“全体持盾!盾墙!跟着我推进。”
须臾又令:“那边的手推车利用起来,把地上的木料放上去,把修道院的门撞开!”
一切命令皆果决,战士们办事也很麻利。
袭击修道院又不是第一次了,今年以来骑兵打得硬仗也多,战士们的心多已麻木。他们迅速完成了菲斯克的要求,遂在盾墙的掩护下,一辆堆着有些发霉木条的手推车直冲修道院已经安上门闩的木门。
一次非常猛烈的撞击,那木门应声倒下,甚至直接砸向后方击中不少避难者。
昏暗的阳光透过大门照到里面一张张面如死灰的脸。
菲斯克能面色如铁,钢剑直指:“兄弟们!进攻!”
剩下的,只是维京人的杀戮……
到处是死者,盾墙如同收割机,它向前推进,后方就只能留下一地死尸。又分明是重伤者,又会被待命的战士补刀。
一些人从修道院的校门逃出,不了户外尽是守株待兔的罗斯士兵。他们有的人持剑盾,有的箭矢伺候。
甚至户外一些人已经抓紧时间弓钻取火,火焰已经燃起来,他们就等着军队抢完了金子将此地付之一炬。
杀戮持续,直到那些穿着黑袍的人被团团围住。
此刻,修道院主教已然双腿无力。他所认知的最绝望的事,正是眼睁睁地看着大量民众被野蛮人杀戮却只能看着,目睹着屠刀最终抵在自己的喉头。
但是,那些撒旦的使徒突然停下了手。
紧接着,极为怪诞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高大的“魔鬼”突然说起了拉丁语。
“你们都是教士!我可免你们一死。告诉我们贮藏黄金的地方,交出你们的财物,免死!”
魔鬼竟会说神圣的语言?主教无话可说,他根本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所谓的魔鬼菲斯克不得不再用拉丁语闻讯一番,得到的答复却是:“你们是谁?你们为何杀戮。”
有必要和他们废话吗?
有战士便说:“反正修道院应该有地窖,我们随便找找也能找到。赶紧处决这些人,我们好寻找下一个目标。”
菲斯克想想也是,兄弟们毕竟在敌国境内,区区这点士兵随时可能遭遇敌人大军剿灭。
他当然不知道东方法兰克的机动兵力绝大部分已经去了北方,其身后已经是一片空虚。处于谨慎考虑,他也不想再给教士们机会。
剑刺了过去,主教当场死去。
终于,整座明斯特市镇毁灭在了万圣节前夜,除却那些逃入森林的人们,市镇里已经没有活人。
在这里站着的尽是身上有血迹的罗斯战士,他们忙于搜刮财物,果然轻易找到了地窖翻到了一箱银币,兄弟们又将肉眼可见的所有金银器皿带走。
他们也特别关注死者身上的吊坠等饰品,发现是金银器立刻带走。
至于一般的铁器则无人问津。
罗斯骑兵不要战俘、不要铁器,他们只要高价值的金银和宝石,以及可用于便携式野炊的器具。
一些粮食被搜刮出来,他们立刻饲喂自己的战马。一些金银要交给大王,它们被包装好了安置在马背,剩下的财物尤其是银币,第一时间就被大伙儿瓜分。
骑兵们又快速集结,菲斯克不像再在这里逗留,就给点燃一摊篝火的兄弟下达命令。
森林中燃起剧烈的浓烟,小小的明斯特市镇在燃烧,抢掠一番的罗斯骑兵毫无损失,他们没有丝毫逗留,继续沿着罗马大道南下。
那么,下一个目标是谁呢?
当逃入森林的人们躲避一夜后回到明斯特看看究竟,他们看到的只是大火之后的一片狼藉。修道院被烧成焦黑残垣,火苗仍在慢燃。
袭击者骑兵消失得无影无踪,民众不敢相信这会是国王骑兵的所做作为,可这些平凡农夫的认知里无法想象除了国王外还有谁有着大量骑兵。他们也不敢多猜测,明斯特充满了危险,他们逃入森林直奔附近的村庄,将可怕的事情告诉大家呼吁多做提防。
这些人会将恐怖传递很远,对此菲斯克希望的就是这种效果。
但菲斯克也不是什么战略大师,他现在的举措一如在约塔兰地区的独自行动,所谓偷袭韦克舍直扑银堡。
地图上明确标注着名为杜伊斯堡的市镇,针对这里的人又毫不留情发动袭击。
也是在这里,他们终于遇到了抵抗。
杜伊斯堡才被拉格纳的船队袭击过,定居点被拆了一遍并放火焚烧。
菲斯克注意到随处可见的过火痕迹,它与拉格纳的说明一模一样不就证明了它就是地图上标注的市镇?
这里竟然还有活人,甚至还有马匹,如此不劫掠岂不是对不起奥丁大神的奖励?
罗斯骑兵盯上的是一伙商人,这些人要带着一些产自弗兰德斯的羊毛抵达科隆,这就必须途径杜伊斯堡。商人并不知道之前的袭击,当他们抵达杜伊斯堡大吃一惊,随行的佣兵护卫要求金主提防,打算再次过夜一宿就立刻动身。
不料,这一念之差就被罗斯骑兵截杀。
那些佣兵在箭矢的攻击下毫无还手能力,佣兵皆死,罢了商人也被处决。
不到三十天,杜伊斯堡被同一伙儿敌人袭击了两次。新一批过境商人被消灭殆尽,一定程度上贸易线都被切断了。
菲斯克并没有考虑到自己的骑兵是可以切断敌人远征大军后勤补给的,只要他们持续控制着“地狱之路”这条罗马大道,北方的路德维希大军在所带物资耗尽自后,就无法再从科隆得以补给。
骑兵又从商人身上搜刮到一些银币和铜币,至于发现的大量羊毛,毁掉它们颇为可惜奈何兄弟们实在带不走。
骑兵们最多用一些小麻袋抓走一些羊毛,毕竟天气越来越冷,兄弟们可以等到夜里休息时抓紧时间做一些简陋的毛毡辅助保暖。他们牵走了商人全部的驮马,如此一来,骑兵马匹达到了三百匹之多。
接下来又如何?兄弟们皆有斩获,每个人的口袋里都装了沉甸甸的银币。
他们惊讶于法兰克人的确富有,也讶异于一定杀到了杜伊斯堡却没有遭遇明显抵抗。
“我们面对的已经是莱茵河!我们沿着河流向上游推进!去科隆!抢金子!”
菲斯克鼓舞着大家,兄弟们的贪欲被大大激发。
自偷袭杜伊斯堡后仅仅两天,罗斯骑兵已经出现在科隆城下。
这片区域的森林早就被清理,它成为一片平原农垦区,滨河建造的有高达城墙的科隆城清晰可见。
各种说法都指明了这座城充满金银,奈何目睹其城垣规模,实在不是二百骑兵即可攻下的。
人人都知道单靠这点兵力不可能破城,接下来当如何,大家都注意着菲斯克的决意。
“我们打不下来,不如就在城外劫掠。”
骑兵旋即开始了新的杀戮,面对着各种肉眼可见的村庄直扑而去。
他们的杀戮行为立刻引起科隆城的恐慌,于是那些被金钱豢养的武装卫队,在诸多教士的一众研判下,命令其开赴城外讨伐到处杀戮的骑马恶棍。
即便是科隆的武装佣兵,大部分人已经接收国王路德维希的征召去了北方。
这支队伍平日里兵力极为有限,毕竟科隆是神圣之地,没有法兰克贵族敢对此用兵,科隆大主教区也就没必要养兵很多。
财富供养了一支精兵,剩下的守卫者固然觉得销一群教士愚蠢得以为靠着兄弟们这点不足二百人的兵力,就能击败城外肆虐的怪异骑兵。
城市卫队仍旧出战了,他们皆穿着锁子甲,外面套上白布袍子,胸口是巨大的黑色十字。他们像是十字军装扮,性质上也的确是一种十字军。
但在开阔地,这支步兵部队自然而然遭遇到罗斯骑兵的不间断骑射。
骑兵发射的箭矢全部沾过血,它们一直在循环使用,有的箭矢已经射杀过多人,而今,又要无情射杀穿单层锁子甲的人。
破甲箭扎得城市卫兵成刺猬,经历最后一番强袭便崩溃了。
如此,科隆城大门紧锁,民众躲在城里瑟瑟发抖,而罗斯骑兵又在城外肆无忌惮抢掠。
罗斯骑兵想要更多的金银,奈何抢掠村民根本得不到几枚银币。他们倒是充分补充了食物粮秣,甚至还抢到了一些香浓的奶酪。
地图标注到这里已经到头了,但面前的莱茵河源远流长,其上游还能通向哪里?
接下来继续前进就是伟大的探索,菲斯克征求大伙的意见,全军届时渴望继续战斗。
他们旋即沿河继续奔向上游,便是在科隆城外大掠三天后,仅有一天时间就冲到了另一座城外。
罗斯骑兵已经出现在波恩城下,兄弟们又是面临着城市大门封闭,菲斯克又是故技重施,针对附近村庄展开劫掠。
他们在肆意制造恐怖,此法兰克腹地人心惶惶。不少村庄由于信息闭塞根本不知道情况,当这样的村庄被盯上,罗斯军的偷袭也就开始了。
直到,冬季的第一场小雪降下,菲斯克主持的蓄意杀戮终于要为之暂停。
骑兵们到现在仍是毫无损失,甚至马匹也没有折损。并非他们都是超人与神马,实在因为这一路一直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而这些突厥马又一次证明了它们恐怖的耐性与抗寒性。
他们完全占领一个小村庄,骑兵暂在这里避雪,也好好休整一下清点整场冒险的收获。
他们所忽略的是,自己制造的恐怖正在快速蔓延,一场法兰克人的冬季大逃亡正悄然发生。
逃亡的法兰克人带着五花八门的消息直奔中法兰克的都城亚琛,局势骤然紧张,中法兰克的亚琛驻军开始加强戒备,并差遣信使将消息传到南边的梅茨伯爵领。
由罗斯骑兵的报复性劫掠行动所带来的连锁反应正在愈演愈烈,对此菲斯克无动于衷。
菲斯克已经满足了,当兄弟们从高强度战斗安顿下来后,清点自己的巨大战果,纷纷想着撤离。
“那就走吧!等雪停了我们立刻北上!只要我们走得够早,还能赶得上大决战。”
菲斯克如此安排,众人皆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