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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7章 丹麦王拉格纳要战斗

反对皇帝洛泰尔不等于支持路德维希或秃头查理,更不等于与罗斯人或者丹麦人结盟。

吉尔伯特希望在被俘后维持自己的独立性,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是一种奢求。

“皇帝啊。你曾经囚禁你的父亲,逼他承认你做共治皇帝。现在,我算是明白路德维希反对你的最根本理由了。你已经把两个女儿送到修道院,她们此生甚至不配如一般的村妇过上正常女人的日子。幸亏我带走了你的三女儿,她是真正的女人了。现在你的小女儿已经公开反对你……”

第一次,通过吉斯拉公主的嘴吉尔伯特获悉了法兰克宫廷内的一些劲爆内情,倘若这些事完全曝光,只有神知道各地贵族会有什么看法。

搞不好一些本来支持洛泰尔的贵族,因为考虑到这位大王子的权力合法性存在问题,对他的忠诚可能就不绝对了吧。

至少,现在的吉尔伯特扪心自问一番,觉得自己的反叛已经不算可耻了。

吉尔伯特宣布结盟,并被告知他必须在下午参与北方贵族会议,要在会议上宣布自己的主张,并在当场签署书面文件。

因为拉蒙高伯国要结盟的不止是罗斯王国,因丹麦王与丹麦大军也在特里尔,伯国与丹麦王国的盟约也当一并签署。

至于拉格纳是否愿意承认这个战败贵族为盟友,留里克并没有十足的自信。

吉尔伯特换了一身衣服,失而复得的宽刃铁剑挂在腰间。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最初的锐气,就算利器在手,瞧瞧他现在平和的态度,就算深处罗斯人的中枢,凭一己之力也不敢造次吧?留里克恢复了这小子的一些自由,同时也以保护安全为由安插了一些卫兵,美其名为“给拉蒙高伯爵大人充当排面”,实际就是监视。

这一点吉尔伯心知肚明。

继续远征?去阿尔萨斯支援皇帝?

让这一切都见鬼去吧!拉蒙高退出战争。

下午,特里尔城内。

要论军国大事,全城之内没有哪里能比法兰克旧行宫有意义。

特里尔皇家行宫,曾经紫色的窗帘都被征服它的战士们撕扯下来,全城大火之后,始建自罗马帝国时代的行宫就剩下高耸熏黑的墙壁。

行宫大厅成为罗斯军公民兵第十旗队的完美营地,留里克一直没有对旗队长们就营地选址指手画脚,现在就令旗队长特里格韦临时带兵闪开,而队长自己必须参与会议。

恢复自由的吉尔伯特在卫兵的“保护”下跟在留里克身边,更多的将领陆续聚集而来,就在行宫断壁残垣之下越来越热闹了。

早就对战斗充满热忱的拉格纳,他从城外丹麦大营走来花了一些时间,他气势汹汹而来,还未见到留里克,就大声嚷嚷着渴望战斗之类的话。

终于,高达的行宫遗迹下,他远远看到那位头戴黄金桂冠的王者。

“留里克!我来了!”

拉格纳远远喊一嗓子,只见罗斯王扭过头来挥手致意,欣然大喜就带着随从们匆忙跑去。

下午柔和的阳光好似驱散了寒冷,今日天气整体不太好,云朵似乎变得密集了,阳光也若隐若现得。

废墟中一些坠落石块充当凳子,留里克也不限肮脏就坐在这里,并号召伙计们随便落座。

甚至是小将阿斯卡德也坐在这里,年轻人眼神里充满对作战的渴望。

大家彼此都认识,一双双眼睛自然注意到那位不速之客。

几天以来,关于吉尔伯特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晓了。此乃一位高贵的战俘,谁都没想到,本该被囚禁的人,当其再一次现身之际竟然成了罗斯王的宾客!如此的反差感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

所谓罗斯王有时会许可一些败军之将加入自己的军队,难不成这家伙想通了?

留里克注意到这一点,他拍拍手:“现在就让我介绍一下我们的新朋友。”

他示意拘谨而坐的吉尔伯特站起来,令其宣布自己全新的主张——与罗斯结盟。

乃至,与丹麦王国结盟。

“啊?!我没有听错,这小子愿意与我结盟。他没有问询我的意见,就打算帮我做决定?他算是什么东西。”拉格纳在法兰克领地待的时间已经较旧,对其语言多少也有些了解。他正是因为听明白了吉尔伯特的话,现在对着小子的结盟主张非但没有好感,反而反感。

拉格纳的不悦情绪就在脸上,考虑到诸多罗斯勋贵在此,给罗斯王一个面子,自己老实坐在这里无意扬长而去。

他看看左右,刻意用法兰克语嘲讽道:“一个战败的男人,一个失去一切军队的男人。也许,他该与他的战士们一同死去。”他的话意欲何为再明显不过。

吉尔伯特心里有气又无力发火,他强调道:“我并非一无所有,在卢森堡山谷我还有两千大军。而且……当地至少还有五千战士。”

“不过是一群拿着草叉的农夫吧?对付这种人,我可以很轻松了他们。”

“这……也许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正欲杀尽他们。”

两人语言上较劲,留里克见事态有些失控只好作为和事佬。“现在拉蒙高伯爵至少已经与我结盟,拉格纳,你可以鄙夷这个男人。我们还是要着眼于未来。”

“你还是很看重这个男人吗?”拉格纳以诺斯语问。

“他的存在对我们有利。当然,如果你决意进攻,这个男人也不会对你掣肘。”

“那就好好谈谈战争吧!”拉格纳振作起来,直言道:“这今天我和我的战士们一直在商量,也派人到附近侦查了一下。据说那个卢森堡就在山区之内,似乎有河道直通那里。”

“是的。”拉格纳的话得到在坐的菲斯克完全肯定:“一个叫阿尔泽特河,一个叫绍尔河。你顺着河流行动可以划船抵达目标。而且我听说这里的河流冬季不会冻结。”

“这是诸神助我。所以……”拉格纳欣喜地看着留里克的脸:“这就是我的打算,我计划主动进攻,而且……日子就定在这几天。”

本来留里克就计划着撺掇这位勇士主动进攻,既然拉格纳本就非常主动,双方也就不必在是否出兵上谈判了。若有异议,也是在作战的细枝末节上要讨论。

丹麦王明显对已经光杆儿的拉蒙高伯爵投出的橄榄枝不屑一顾,他决意主动进攻,且暗示这将是丹麦军队的独立行动,罗斯军没必要参与。

“我要自己去打,留里克,你意下如何?”他问。

“也好。”留里克捏着胡须故作深思,实则心里已经在哈哈大笑了。留里克再故意看一眼吉尔伯特,故意说道:“也许,可以听听当地人的说法,我们的拉蒙高伯爵的说法。”

留里克的态度已经是明示,吉尔伯特的结盟需要投名状,卢森堡河谷区的一些战士将成为结盟的祭品。

这对吉尔伯特真的是极大的压力,他问:“你是希望我详细介绍一下那边的情况?”

“说吧。朋友。”留里克催促。

“好吧。这一切都是列日大主教的决定,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罗斯王,我觉得你可以把我进一步释放。我亲自回到河谷区,立刻号召我的战士停止战斗退出战争,我会带着他们回家。这样河谷区的战士可能就少了两千人,剩下的战士若再执迷不悟……你们可以尽杀之。”

吉尔伯特的这种主张当即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一个战败的光杆老将如何承诺回去之后不再反叛。

留里克忍住嘲讽摇摇头:“你的想法很新颖。”

“我是认真的。和你们战斗是自寻死路,我不会再愚蠢。”

“我并非信不过你,但是这种情况你还是需要考虑自己的安危。你毕竟宣布反对洛泰尔!那边还有很多效忠那个男人的军队,你说的那位大主教既然是作战主谋,说不定你会被他们再度囚禁。听着!对于法兰克而言你已经是大叛徒,我就怕你死得不明不白。”

“列日大主教会杀了我?不可能。那可是个圣职。”吉尔伯特听懂暗示坚决否定。

“谁知道呢?也许你会在囚禁时吃了下了毒的面包。这是战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留里克的真实想法与嘴上说得是两回事,他非常担心的是这位小子如果真的回去了,当再见到他时,就是领着他在河谷区的拉蒙高军队继续战斗。

至少吉尔伯特还是提供了一些关键性情报。

所谓拉蒙高还有两千步兵,于利希高军也有两千步兵。河谷区本就有二百名披甲驻军,这是重步兵。

列日大主教自己带了至少五百名民兵而来,因当地人口稠密,大主教就在当地征兵,这些日子必然又招募了数量不明的民兵。

“你们发动了突袭必然引起很多民兵的愤怒。你们在两年前的战斗中杀了很多人,那些幸存者们纷纷做了民兵。很多人渴望复仇。”

吉尔伯特在强调那里有着数千名复仇者,就是在暗指那些人虽是农民,战斗的意愿不可谓不强烈。

拉格纳听懂这些描述,反而提起了自己的斗志。“难道那不是一群懦弱农夫吗?竟然有胆子和我们战斗,这样的话,杀死如此意识坚定者,他们是献给诸神很好的祭品。”

“既然有这种情况,拉格纳你还是警惕一些吧。”留里克考虑到那是哀兵,心里弥漫着一丝不祥敢。

“兄弟,该不会你觉得我打不赢?”

“当然不是。只是希望你谨慎一些。”

拉格纳此刻已经将留里克的好意当做某种暗示,“三天之内我就会开拔。我的一千名战士已经磨好了战斧就等待杀敌了。我军会沿着河流直奔那个卢森堡河谷,我会杀死一切蠢人,占领他们全部资产,抓走那么的女人送回丹麦老家。你的大军还是养精蓄锐留着围攻梅茨吧!那里可能有恶仗要打,你的人没必要在这里再浪费精力。”

“哦?你真的不需要我派人支援了?”留里克本就不打算派兵帮他战斗,这里只是客套得问问。

拉格纳依旧桀骜不驯:“不需要你的支援。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大不了派观察员跟着,就作为见证人来感受我的胜利。”

言外之意,拉格纳确信一个能许可数千人长时间驻扎之地,当地定有海量的粮食储备,虽然自己难以从村民手里榨取金银,若是抢走这些粮食不啻为巨大的缴获。

他不希望罗斯人跟自己抢战利品,也确信靠着河流运输,自己手里的长船最后就能将粮食全部运走,罢了再以兄弟情深赠予罗斯王一批粮食,他也知道罗斯王也会拿一批铁质武器工具回礼。

归根结底这场会议是讨论如何攻击卢森堡的庞大法兰克驻军,既然丹麦王一直主张独自战斗,这场会议现在即可告一段落了。

会议至此就结束了,拉格纳带着满意的结果气势汹汹回到城外发军营,不久当地号角声大作,就仿佛丹麦人马上就要行动。

所以为了这场战斗,拉格纳甚至剥夺了自己儿子伊瓦尔的那一小撮精锐卫兵。带上自己的残疾儿子去打仗是个累赘,他无法相信一个瘸腿的少年去拼杀,而其麾下侍卫都是自己送他的。

那是一百名精锐战士,他们也渴望胜利立功,因其的确参与到在特里尔阻击敌人骑兵的战斗,这些人就是丹麦军中唯一曾与卢森堡驻军战斗的战士。他需要这些经验丰富者加强丹麦军的实力。

哪怕这种被父亲临时剥夺军权的伊瓦尔很生气。

丹麦军开始为开拔做最后准备,罗斯军这边也没有闲着。

最终吉尔伯特没有与拉格纳结盟,不过丹麦方面除非嘲讽外并未表现出深深敌意。

结盟文件一式两份,纸张上教会拉丁语就盟约条款描述得明明白白。

趁着机会,吉尔伯特亲眼看到罗斯王留里克以羽毛笔,蘸着松灰墨水书写自己的签名。而这种墨水与教会使用的并不相同。

这种结盟方式分明是文明人当有的作为,现在的吉尔伯特只能说罗斯人的战争方式非常野蛮,其他方面却有文明的表现。

甚至不止这一份盟约,趁此机会,在黑狐的要求下,自己控制的拿骚科布伦茨伯国也与拉蒙高伯国签署一份结盟条约。

条约的第一主旨是互不侵犯,至于商贸交易合作还需日后再谈。

“如果你们是商人,我们可以很好相处。可你们分明是凶残的战士……”罗斯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是自己了解的诺曼人么?吉尔伯特的头脑很混乱,他依旧待在特里尔,既然丹麦军队独立出发了,他就暗暗诅咒拉格纳遭遇战败,乃至战死。

那么,拉格纳瘸腿的儿子就继承王位了。“一个瘸子还能有多大作为呢?”

吉尔伯特的态度依旧不变,只要时机成熟,自己就带着剩下的拉蒙高军退出战争。

另一方面,留里克也不会真的做看拉格纳自己去打。

这天夜里,尼古拉斯门上的罗斯行宫里,留里克招来几位关键将领谈一个小会。

火盆前盘腿坐着狐狸两兄弟与大将菲斯克。

留里克看看三位客人,眉头紧锁直言不讳:“那些消息可不是吉兆。既然那边的民兵多是被我军袭击过的家伙,他们的愤怒可以化作勇气。我很担心拉格纳会吃亏。”

“您担心丹麦人会战败?”菲斯克警惕问道。

“不至于,只是……做好备用方案总是好的。”

“您已经有决定了?”蓝狐问。

“有了。绍尔河口!”留里克直白指出这个距离特里尔南部不远的地域。“船只从那里可以一直抵达目标,那里已经脱离了密集的山区,河畔狭长又比较宽阔的平原区有利于步兵行军。他们的骑兵通过山口攻击我们的营地吃了大亏,下次进军一定会走开阔地绕行。我打算绍尔河口建立新的军营,我不求大家建立稳固堡垒,也要把防风的篱笆墙建起来,再把大量长船都带过去。这样拉格纳若遇情况我们可出兵帮他,若是他作战顺利我们也好顺势进军。”

“妙计。”菲斯克赞誉道。

“算是妙计。菲斯克,你是骑兵指挥官,现在我决定授权你全部骑兵的指挥权。甚至,贝雅希尔的德米扬斯克骑兵也归你管。”

“这是何意?”菲斯克吃了一惊,想到:“这样我掌握的全部骑兵岂不若就有一千五百骑了?”

“格但斯克来的那些新贵也要参战。你带领他们就在河畔游弋,要分兵四处调查谨防卢森堡军队偷袭,也要观察丹麦王的动向。如果……拉格纳遭遇了危险,你就立刻返程向我汇报,不可主动参。”

“啊?若有险情不帮他解围?”

留里克耸耸肩:“那个家伙不是言之凿凿吗?这是他自己的战斗,还暗示我们会抢他的战利品。赢了是他的,输了也是他的。我们的存在就是确保丹麦军队真的发生大败亏输了再全力出击帮他翻盘。这样,他不会怨恨我们,也能顺理成章拿到一些战利品。再说……”留里克又想想:“我也不信这家伙会失败。你们都知道的,我带兵作战从来留有备用方案,这是我们百战百胜的关键。你们几位都好好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