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主教哈特加而言,他的人生概念里不存在“攻城武器”这种东西。
他只知道一扇上了锁的门,可以令很多人抱着一根木头同时奔跑,靠着蛮力撞击撞毁青铜锁从而破门。至于有什么东西可以令坚固的石墙垮塌,或许只有上帝降下神力,就像经书里描述过的那样。
令石墙垮塌的方法或许种类有限,那些没见识过抛石机之类武器的人们所能想到的招数,无外乎令一群民夫手持铲子在石墙下不断挖土,最后通过不懈努力毁掉地基结构引起塌方。
可城市守军不会坐看进攻者如此折腾城墙,会以箭矢、石块、开水,甚至是泔水桶泼洒秽物,以这些手段阻挠挖墙脚的行为。
同样的,如果要攻破一座城市的围墙,若是无力用木头将大门撞开,就只能制作很长的梯子,靠着士兵的勇气以及一些运气强行攀登,冒着守军各种打击的风险强行上墙。
无论怎么的方案,只要城市防御得当,进攻一方采取的所有手段都必将蒙受巨大损失,当他们承受不住损失自然就退兵了。
所以,站在留里克身边,被“邀请”来欣赏罗斯王国最新重武器的哈特加,他对罗斯王宣称的一切均保有怀疑。
可是,万一呢?!
如果事实真如罗斯王所言,眼前的巨大怪物以某种法术发射出强有力的石弹。
就像是大卫用投石索投掷的石块击穿了巨人歌利亚的脑袋,倘若大卫得到大天使的祝福,能以同样的速度投掷更大的石块,说不定耶利哥的石墙也能洞穿。
“罗斯人,这……就是你们的武器?”老主教狐疑得问道。
留里克暂不回答老家伙的疑问,他的心思都投入在眼前的重武器上。
他走上前亲自触摸巨大的橡木框架,欣然感慨:“本来都是在老家阴干一两年的橡木,本来都是计划用于修善船只的,现在用于制造重武器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大王明鉴。”矮个子的工匠迈尔抚着胸膛微微鞠躬。
“是你。显然你很好的完成本王交待的任务。”
“是。如果大王意欲立刻欣赏它的强力,我们这些人会立刻为您安装调试……”说到这里,工匠迈尔抬起头,眼角不仅瞥向特里尔本城的石墙:“就以这里的墙做实验。如果我们能击碎它,自然也能击碎梅茨的。”
“这正是我要你们立刻去做的。”留里克很满意手下的果决与执行力,当即下令立刻安装。
那些维持秩序的战士们在留里克的要求下,将所有围观的战士们驱散开,尼古拉斯门外迅速曾为组装重武器的施工现场。
全部五座母牛投石机的巨型木框运输完毕,大批工匠将之团团围住。
那些必要的零件散落于地,下一步便是当众叮叮咣咣的安装作业。
整个过程枯燥乏味,最清楚它的原理的留里克依旧召集起一批贵族、军官观摩,当然也少不了被俘的两位大贵族,以及进入同盟状态的伯爵吉尔伯特。
留里克有意让这三人看清楚可以毁掉城墙的重武器如何组装的,所谓告知他们如果城破了绝不是天神的力量,而是纯粹的罗斯人之智慧使然,此乃耀武扬威的一部分。
同时他也在观察这三人的微表情,究竟是震惊还是不屑,还是……干脆因为看不明白而一脸懵。
围观的贵族们饶有兴致讨论着前景,工匠们持续作业,那些被挑选的已经被凿得接近球形的石弹也被运抵了现场。
只见巨大的扭力单元在多人合力下塞进框架,棘轮齿对准齿轮后,最关键的力臂杠杆插进巨大的绳股正中心,之后是壮汉手持铁撬棍一点点的转动棘轮,渐渐的整个扭力单元开始蓄力,肉眼可见的是本是平躺着的力臂杠杆,也因为巨大绳股不断绷紧像是仰卧起坐一般逐渐站了起来,直至与框架上巨大且厚实的皮革缓冲垫接触。
但撬棍上劲的工作仍未结束,直到围观的人们可以看到那些壮士需要咬紧牙关、以浑身力量将撬棍扳下来,这样棘轮齿才变化一个齿槽位。可见到了这一阶段,绳股的扭力蓄力已经逼近它的设计。
大主教哈特加呆若木鸡,他看着一堆不明就里的东西,逐渐被那些赤膊上阵的持锤者拼成……某种车辆。
就是因为所有的重武器拥有六个大轮子,大主教以为那就是车。至于这东西如何砸毁城墙,他依旧不知原理,也就无法预估它的破城结果。
搬运与安装的过程整体很快,证明着它可以先通过零件方式快速运输罢了快速部署,虽然的确笨重,它的机动性留里克非常满意。
看着它从零件变成整体,留里克心里为它打上五十分,至于剩下的五十分要通过破墙实验。
“至少这东西比配重投石机机动性能强上几十倍,可能才一两个小时就能安装完毕,如果我执着于配重投石机,一座即要折腾我一个月。它必然大大逊色于配重投石机的威力,考虑一下法兰克人现在的城墙结构,我的母牛投石机靠扭头投掷石头应该够用了。再说,就算不能轻易砸毁石墙,如果再与法兰克人发生旷野战斗,我提前布置这东西,在巨大皮兜里塞上几十块板砖,那效果太美妙了……”
留里克的脸庞流露出胜利的喜悦,眼神里像是看到了一副神奇画面——当万千法兰克战士集团冲锋时,己方的投石机突然集体发力,一千个拳头大的石块打出大面积攻击,密集石雹当即砸死砸伤无数,最关键的是敌人兵锋之士气也在石雹轰击下崩盘。
临近傍晚,忙活好一阵子的工匠们终于彻底歇下来。
他们聚集在看了一下午戏的过往面前,每个男人身上散发着厚重热气,愈发柔和的阳光照在汗津津的身上,可以注意到那浓郁胸毛上挂着的汗珠。
“兄弟们!你们都辛苦了。”留里克高调得以斯拉夫语宣讲道:“你们干得非常好,不到一个下午本王需要的武器安装完毕。我看到你们气喘吁吁,想必你们其实并不累。因为!你们很想看看自己的成果能否砸毁敌人的石墙!很抱歉,今天是实验就免了。我要你们好好休息,明日上午我将举行一场大型盛会,让我们全军一同见证破城的神迹。”
大王决定不立刻实验?欣喜的工匠们这下面面相觑。
被推举为临时头目的矮人工匠迈尔大胆地举起手:“大王!”
“有话要说?”
“有!”迈尔昂着高傲的下巴:“事实我们现在即可安装石弹,即可随便找一个目标射击。难道这都不可以么?”
“不必了。”留里克摆摆手。
固然费了一番力气将重武器组装完毕却不发一弹令人扫兴,留里克如此要求就是故意为之吊着大家的胃口。他甚至希望有人极为大胆且非分的暗暗嘀咕,所谓“罗斯人制作的是一个新玩具,那东西无法发射巨石,所以才隐而不发”。
这样一来,当明日所有重武器开始表演之际,当目标之墙真的被砸塌了,酝酿一夜的情绪瞬间爆发,那种对士气的提升、对己方与俘虏的心里震撼会是最大。
当夜,整个特里尔大营果然沉浸在对“母牛投石机”无尽的探讨中,处处篝火都像是在开大型座谈会,罗斯军战士们七嘴八舌,使得整个城市都陷入轰鸣久久不可消散。
大主教哈特加忧心忡忡的回到自己的软禁居所,虽说自己非常怀疑那些怪物的能力,考虑到所有罗斯人对它充满希望。
“万一呢?那东西能砸毁特里尔现在的墙。那么梅茨的墙岂不是……”
“如果梅茨城墙垮塌了,罗斯人鱼贯而入,他们会在城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梅茨何罪之有?主啊?梅茨不是索多玛,请您开恩不要毁灭它。请您降下神力,让野蛮的罗斯人一夜之间尽数被惊雷劈死……”
哈特加也只能默默蜷缩成在木床上,裹着皮毯子暗暗对罗斯大军下诅咒。
哈特加是如此,另一位被俘的大贵族于利希高伯爵艾伯哈特,近些日子已经在伯爵吉尔伯特的不断挑唆下,自身原本硬如钢铁的立场终于动摇了。
尤其是看到了罗斯王说到做到,真的将重武器摆了出来。
先不提五座重武器能否毁墙,所抛投的石弹一定能砸死远处站立的战士,仅仅如此就令他极为恐惧。因为自己的于利希高伯国面对全新的形势,可能真的到了重新站队的地步——可能没必要再向洛泰尔愚忠。
但自己的家族世代效忠“罗马皇帝”,要在自己这一代改变立场,除非有什么可以证明这一届的皇帝洛泰尔毫无胜算。
他心里默念:“如果石墙无法再保护那些城市,斯特拉斯堡的城墙将不再安全,皇帝陛下将难以坚持。为了我家族的权势,我宁愿背叛他。”
当夜,艾伯哈特向监视自己的罗斯战士提出面见罗斯王。
这一夜,夜空晴朗。
特里尔城沉浸于欢声笑语里,空气中照例弥漫着香浓的煮麦香味。所有人都获悉了明日一早的“盛大演出”,所谓五座投石机将对着城市东部保存尚完好的石墙奋力轰炸。
留里克兴致大发,按照事先约定赏赐了工匠中最先完成第一座重武器的小组,其余各组也有响应的参与奖,这些工匠发了一笔小财。他们还被许诺,只要明日的实验大获成功,所有人还有第二轮金钱赏赐。
留里克太高兴了,以至于大手一挥,针对多达一千名被俘的法兰克民兵的口粮供应提高一倍,并在熬煮麦子的大铁锅里额外放进一些黄油和盐,制作成极为香浓的麦粥,算是提醒他们“明日都来看看罗斯人的杰作”。
被俘的民兵们现在的身份属于伯爵吉尔伯特的军队,他们被俘民兵的身份也不假。在这个问题上留里克没有施行迫害,一来已经是奴役战败者做事了应当适可而止,二来他的确需要一批劳动力协助罗斯联军在特里尔的后勤。
现在于利希高伯爵艾伯哈特带着强烈的坍塌情绪,在举着火把的罗斯战士引路下,顺着阶梯走上尼古拉斯门,走进城门楼改建的罗斯行宫。
心情很不错的留里克正闲适地抚着自己侧卧于身旁的宠妾,除此外房间里就没有外人。室内点着大量油灯,整个房间显得较为明亮。
艾伯哈特以为这将是一场非常严肃的毁灭,不曾想罗斯王闲适得像是即将倒头就睡。仔细看,那盘着的双腿还露着脚丫,罗斯王还搂着他的黑头发的女人,如此表现真不知是对自己这个于利希高伯爵是尊敬还是鄙视。
“你来了。艾伯哈特,看来是想通了?打算和我结盟了?不必拘礼,皮垫子为你准备好,你坐。”
“好吧。”艾伯哈特深吸一口气:“仿佛我参与了一场家庭聚会。罗斯王,您很闲适,我就不必拘礼了。”
“说吧。我很期待。”
“是。关于……这场战争。”话到了嘴边,艾伯哈特发觉自己真的想要说出来就变得极难开口了。
“战争?洛泰尔必败,否则我们跨越整个已知世界,从极北之地到你们法兰克就白来了。”
“也许吧。”既然罗斯王起了头,艾伯哈特振作起身板,他谨慎说道:“也许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也许我过去坚持的一切,与现实存在谬误。您懂得拉丁语,所信仰的并非阿米乌斯异端,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不要废话了。”留里克抱以期待的眼神再问:“是打算与我结盟?就像吉尔伯特那样?如果你愿意,就快点吧!听着,甚至是你们的公主吉斯拉在我这里也过得很好,还有莱茵河对岸的那个落魄的帕拉丁锡格堡伯爵家族现在与我是朋友,至于科隆大主教就更是朋友了。你为扞卫洛泰尔尽力了,而洛泰尔辜负了你。洛泰尔辜负了很多人……”
又是一番说烂了的话术,如果艾伯哈特能因此就改变态度他早就改了,留里克明知如此还是要说一番。
“我现在只有一个条件。”说着,艾伯哈特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天花板。
“什么?”
“如果。明天上午你们的重武器真的可以砸毁石墙,就意味着再没有法兰克城市可以靠着石墙遏制你们的攻势。皇帝现在斯特拉斯堡,那里的石墙也将变得不再安全,皇帝的战败也将不可避免。只要您的武器能砸毁墙,我就宣布于利希高伯爵领与你们罗斯结盟。”
“痛快!”留里克勃然而起,欣慰道:“你早该如此了。”
艾伯哈特面不改色:“但是,如果您没有成功。我……还会保持旧立场,请您不要怪罪我。”
相当于选择权抛到了留里克手里,如果实验大获成功,于利希高伯爵将脱离“帝国派”,加之反水的拉蒙高伯国与早就反了的弗兰德斯伯国,意味着法兰克的整个低地地区全都脱离了洛泰尔的统治。
新的一天,当天海蒙蒙亮的时候亢奋的人群就已经举着火把向着城市的北部移动。
特里尔四个方向的围墙参差不齐,因为四百年前罗马覆灭时期的哥特人大举入侵,城市遭遇过野蛮破坏,彼时的城市围墙取得了一定的防卫效果,终究无法忍受哥特人的围城战。
时过境迁,当法兰克在前朝废墟上复建大量的旧时代城市,就不得不就地取材重造建筑。于是构筑城墙的石砖被敲下,用以堆砌皇家行宫、修善大教堂,乃至兴建新的修道院。
彼时的建筑者已经忘记了如何制作罗马式水泥砂浆,他们事实剥离掉了石砖上的水泥残迹,再以纯粹重力堆砌的方法再造新建筑。最后大量新建筑建造完毕,城墙却被因大量建筑材料损失变得千疮百孔,不得已人们又从远方搜罗石料再砌石墙。
很多材料就是从不远处的皇家行宫孔茨搬运,一座屹立于萨尔河与摩泽尔河交汇处的旧宫殿被拆得就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大部分的材料并未风化瓦解,实际化作了特里尔的新墙。
至于没有任何粘合剂,就靠着石料重力堆砌的墙有何坚固可言,今日即可证明一下了。
当太阳升起,数以千计的人们聚集在城北的空地。
五座母牛投石机调试完毕,它们均部署在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外。如此距离是法兰克人短弓可抛射箭矢之最大射程,可想而知若是联军发动对梅茨的攻城战,将投石机如此部署,几乎可以免疫掉守军在城头的骚扰。
每一座投石机旁,被凿成近乎圆形的花岗岩石弹垒起来,另有一些从城里搬运的大石头随意摆放。
围观战士们以各自的旗队编制逐渐站得笔直,他们奉命穿上板甲衣和锁子甲,今日将头盔也戴好,盔顶特意插上羽毛,再扛着大量旗帜……
步兵与骑兵站得密集又整齐,乍一看去像是要参与一场大战。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今日的实验不如就当做针对强攻梅茨的一种军事演习,就把特里尔城的北墙当做梅茨的城墙,反正据称两城的城墙构造很接近。
身后就是数千战士,留里克头戴黄金桂冠,站在重武器旁意气风发。
而大主教哈特加作为“特邀嘉宾”,这一次许可老小子与其他被俘的下级教士一道,扛着树枝临时捆成的十字架近距离观摩盛况。
事实是仅仅罗斯联军大规模集结,那种来自正规军特有的威严感就已经令老小子不寒而栗。哈特加甚至幻想着那些飘扬的旗帜都是“正十字旗”,最好其中还夹着一片红色镶边的“三狮战旗”。
可惜,到处都是罗斯人飘扬的酷似“圣安德烈十字”的所谓“船桨旗”。
留里克饶有兴致地走近大主教:“papa,今日天气很好,您将在这里见证特里尔城的石墙垮塌。”
此刻的哈特加面如死灰,罗斯王嘴里的拉丁语也变得不再亲切。“那就开始吧。但愿上帝阻止你们的暴行。”
“不。”留里克摇摇头:“你们的神没有庇佑你,至少今天没有。”
罢了,留里克给予早就浑身痒痒的工匠们明确信号。
顿时,聚集起来的鼓手、号手制造出巨大的声响。
身穿素袍的随军女祭司们,在聚集在一边,在大祭司维莉卡的指挥下用空灵的嗓音唱一曲对奥丁和诸神的颂歌。
得此情绪感染,罗斯人、丹麦人以及拿骚军中的那些北方人,大家集群式得按照北方传统,极为有节奏得做出维京战吼,配合着那些为重武器蓄力的战士们拉动撬棍。
终于,五座重武器的皮兜里塞入了石弹,握紧卡销缆绳的工匠纷纷侧身注视着大王那高举的右手。
只见留里克忽然挥手,发射命令已达。
五人几乎同时拉掉卡榫,真是眨眼之间那粗壮的木臂就凶猛撞击在档杆的巨大缓冲垫上,强大的力道也震得压住框架的沙袋松动。
五颗石弹以很低平的抛物线飞了过了出去,人们看到明显的黑影一闪而过,接着是一阵闷响——石弹准确击中了石墙。
但石墙似乎没有变化。
顿时,围观的战士们一阵惊呼,毕竟仿佛重武器的努力像是毫无结果。
见此情况工匠们也都傻了眼。
唯独大主教哈特加不断胸口划着十字,那表情像是如卸重负。
“不要停!继续射击!”留里克继续命令。
因为留里克已经检查过一番,特里尔的石墙整体平均可能只有四米高,它的基底部分非常坚固,越向上就越是单薄。靠着重力堆砌石头就只能这样,石墙的横截面是一个梯形,它的薄弱处在上端,针对下端区域的轰击效果注定差劲。
重武器再度蓄力,不甘心的工匠们这次换上了不规则的石弹,其重量也接近了二百磅。
各阵位也都以撬棍调整方向,使得五座重武器能攻击同一个位置。
第二轮齐射,阳光之下留里克终于敏锐注意到那石墙出现了松动迹象,因为有大量的碎石落下了。
接着是第三轮、第四轮……每次轰击都造成石墙进一步的松动。
工匠们越战越勇,待到第六轮轰击,石头终于砸得目标结构失稳,那些石砖已经摇摇欲坠,正当工匠们准备第七轮攻击时,石块轰然坍塌,一个约莫五米宽的大缺口洞开了,而那些散落的石块形成完美胁迫。
如果这就是梅茨城的石墙,那么待命的战士们正好从缺口鱼贯而入。
战士们沸腾了!奉命围观的被俘民兵震惊的呜呜叫。
“干得好!”事情尽在掌握中,目睹那巨大缺口,不似工匠们狂喜得又蹦又跳,留里克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欣慰地欣赏自己的成果。
须臾,他扭过头想与列日大主教哈特加再聊聊。
这一看不打紧,想不到那个老家伙居然昏死在地,正被跪地的下级教士簇拥着。
“嗬,看来对你的刺激太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