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战败的骑兵与他们的坐骑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家乡卖田上,本该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步兵,见局面已经无可挽救干脆作鸟兽散。
数百步兵若是全力出击,不见得不能给罗斯军造成一些伤害。
但也仅能造成有限的伤害……
他们被吓破了胆,脑袋听从双腿指挥,都认为当此时撒腿就跑才是上策。
他们逃回欧奈大村,继而向着更东方的雷文特河狂奔。
如果继续向东逃亡就可以窜入山区躲避,这需要时间。若是钻入最近的森林,说不定袭击者就能放过。
见得出战的男人们才刚刚走出村,怎么一番喊杀后就都失心疯般逃回来?
数百人的狂奔引起全面恐慌,绝望的村妇带着孩子,被溃兵裹挟着向着雷文特河小桥逃去。
短时间内,就剩下欧奈骑士的宅邸里,骑士欧德的妻儿坚决留在家中。
并非他的妻子是多么坚强的女人,好歹也是骑士夫人,如果选择逃亡就是抛荣誉于不顾。再说逃亡就是好办法?丈夫生死未卜,自己若是逃了,也妄为他的妻子。
老仆人哆哆嗦嗦地将木门锁死,还奋力将拉干草的木车推来,卸了轮轴的铁销子,让沉重木车做障碍物。
骑士家的仆人很少,按照信仰女人是断不能拿起武器的,宅邸的仆人也有一些上年纪老妈子,她们与骑士夫人待在一起,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欧奈骑士的两个儿子都还不到能拿起刀剑的年龄
,不到十岁的男孩平日子也不能吃好喝好,比起同年龄的罗斯小贵族的男孩,两个孩子又瘦又矮。
骑士长子命中注定要继承爵位,次子等到了年纪要去最近的修道院进修。如果这世间绝对和平,欧奈骑士家族即可按照这一套缓慢稳定发展,逐渐成长外大贵族犹未可知。
因为欧奈骑士萌生了一个自诩高妙的想法,所在在骑士领南方不远处,那里有着一座大型教堂。把小儿子送到那里学习一定能接受极为优良的教育,师从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士,未来估计能成为一个小教区的主教。
想要为父报仇的长子被母亲拉回来,此刻虽有木墙保护,欧奈骑士家的“木头小堡垒”事实毫无防护。
如果菲斯克决议进攻到底,放一把火即可让大村里所有藏匿者化作灰烬。
附近的村民一时间聚集在欧奈村寻求庇护,待欧奈村也命运不保,他们全体撤离,上千人挤在雷文特河小木桥。逃命之人无法保证秩序,小木桥挤得水泄不通后,他们开始泅渡过河,得幸于这其实算是一条小河,民众忍着河底烂泥淌过河,凡过河者又开始逃遁。
他们非常担心袭击者杀到河畔,那些骑兵恍若是传说中的“天启四骑士的使徒”,连来欧奈骑士领办事的教士也跟着跑了,哪怕教士理应坐着驴车,晃晃悠悠去南部的大教堂述职的。
欧奈村内并没有驻村修道院,因为骑
士的老父亲根本没钱在领地内盖一个得体的机构建筑,没钱盖房子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去借款,欧奈骑士索性不盖。
同时,这个骑士家族也无意斥巨资,去南部资助欧塞尔伯爵建造那个巴尔河畔的大教堂,当然也没有人斥责一个骑士抠抠搜搜。
教士也顾不得体面,黑袍子沾满了腥臭河泥,盲从的跟着难民继续东逃。
与此同时,菲斯克与布洛迪暂时可没有追击逃兵的意愿。
罗斯骑兵当然可以按照刚刚的计划把敌人赶尽杀绝,因为菲斯克看着躺倒一地的精锐武装者,顿时改了主意。
数百骑兵围着战败者转圈子,箭尾槽扣在弓弦,他们随时可以补上一箭。
他们在等待菲斯克的补刀命令,现在得到“饶恕”的新指令。
菲斯克大声命令道:“不要追懦夫!现在把战败者全部俘虏。”
因为一路走来至今,菲斯克自意识到阿洛维斯对这片地域几乎没有了解,若要继续作战,实在需要就地控制几个俘虏。
恐怕能在村庄附近住一辈子的农民什么有意义情报都不能拿出来,看着战败的本地小贵族,哪怕抓几个骑士扈从也好。
下马的战士们四处搜索,很快就抓出一些装死的家伙。
他们回收箭矢,对敌人的重伤员刺上一剑,再收起死者的武器。
很快,战士在奋力拔出插在锁子甲环中的箭矢时,看到了散落在一边的弯刀。
大马士革弯刀!罗斯骑兵
还是第一次见识过这种武器。
一把弯刀被献给菲斯克。
只见菲斯克讶异地端详此物,还在手里下意识甩了甩。“奇怪,让我想起了罗斯部族的圣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马刀?”
好在军中的佩切涅格裔战士很识货。
“老大。”一个已经晋级为三十人长的矮个子战士解释道:“在故乡的时候,有可撒人跑到部落推销他们的弯刀。”
“哦?就是这个?”
“没有这种花纹,不过那些的确是弯刀,以我们所知,它比较善于骑马作战。”
“善于骑马作战?”菲斯克捏一下胡须,“我记得大王也有意制作一批弯折的剑,莫非……”
罗斯钢剑非常适合盾墙结阵时的疯狂刺杀,因为过于专精,罗斯骑兵并不善于马上劈砍。
菲斯克再看看手里的宝具,尤其凝视上面的花纹,意识到情况并不简单:“难道,我们缴获了和部族圣物极为相似的宝贝?有些武器该献给大王,在那之前,我们先用着。”
罢了,菲斯克问及献礼的战士:“你从哪里搞到的?地上还有多少?全部拿回来。”
“遵命!”战士乐呵呵说道。
菲斯克实在知道罗斯部族保留的那把花纹长剑从何而来,因为他还是幼童时,尚未战死的父亲多次提到“首领当年在南边买了个宝贝”,说的就是那把花纹剑。
老父亲的言外之意,也是希望自己搞到一些好宝贝,同时也在自嘲自己缺乏才能
与运气。
那把花纹剑,留里克实则一直带在身上,至今也一直随军处于特里尔大营,它已经丧失上战场的机会,完全成了一种象征权力的礼器。
越来越多的花纹刀被收缴,本来大家觉得它极为珍惜,因发现得太多,它的稀缺性完全没了。
他们收缴了二十把花纹马刀,甚至还有对应的金属剑鞘。大家震惊于剑鞘上的花纹过于华丽绚烂,怎么看都不是法兰克的那种粗糙风格。
“显然这个小贵族也是从某个奇怪的地方买到这些宝贝。哈哈,现在都是罗斯骑兵的武器了。”菲斯克心理暗爽,当他想再找寻好刀时,再也无法从一地死者中掏到宝贝。
欧奈骑士欧德没有死,他的双腿也侥幸只是挫伤没折断。他被战士拉出来,闭上双眼等待死期,又如死狗一般被拖到菲斯克面前。
只看一眼,菲斯克就意识到此人身份不凡,估计是这支法兰克骑兵队的首领。
“他们的头目?”菲斯克问。
战士高兴回答:“估计是的。”
“他死了?”
“那倒没有。我们检查一下,这家伙有可能是摔下马后昏迷了。”
“是这样吗?”菲斯克想了想,从马鞍处解下皮水袋,打开木塞狠狠给装死的骑士洗洗脸。
突然,已经看了一会儿戏的阿洛维斯实在受不了这家伙拙劣的演技,就以鼻音浓厚的法兰克语大声说:“朋友,你战败了!我们无意杀你,你睁开眼,我们
好好聊聊,我们满意了说不定就放你走。”
一听这个,心头一惊的骑士欧德才不慌不忙睁开眼。
“哼!凉水浇不醒你,现在你不装了?”菲斯克摇摇头怒斥道。又想到阿洛维斯至少在身份、语言上有优势,不妨令他好好来问一下。
还是因为罗斯军以外缴获宝贝,将前方的大村毁灭……此事也可以放弃。
被俘的家伙有二十多人,这些家伙什么事情都没有,一个个装死的能力远胜过骑马作战。按理说这群蠢材将在问话之后处决的,想到比起杀敌更需要制造恐慌,菲斯克心里已经打算最后放逐这群家伙。
当然,前提是被俘的敌方小首领很配合。
是毁灭还是饶恕,一切都在罗斯人的秃头将军的一念之间。
阿洛维斯已经明白菲斯克的意图,再想到被俘者能完美听懂法兰克语,出于同族的情感,阿洛维斯友谊帮一下这种素未谋面的小贵族。
只要说出自己的身份、附近的情况,这附近的村子即可保全。
只要好好合作,骑兵就不会到处放火。
于是,识趣的欧奈骑士,他明白现在的局面容不得自己怀疑,于是把有的没的如实如说明。
欧奈骑士礼节性地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尤其说明自己效忠的大贵族就是特鲁瓦伯爵本人,也说明了自己的骑士领距离特鲁瓦城就剩下两天马程。
因为欧奈骑士家族的荣誉不全来自伯爵,家族能得到附近雷文特河
的三个村子为采邑,那是来自皇帝的直接授权。
大战之后活下来的各地骑士都要得到赏赐,彼时的“虔诚者”路易采取阳谋,所谓合情合理地拆分一些大贵族的直属领地,赏赐给大贵族的封臣。路易不会粗暴得将一些骑士提拔为男爵,要赏赐的骑士超过一百人,对付这些人的奉上,路易有能力对着卷宗、地图逐个封赏。
这便精准赏赐了欧奈骑士领三个新村庄。
特鲁瓦伯爵不可能无故放弃一些采邑村庄给封臣,倘若命令来自皇帝,就只能无奈答应了。当然,拿了新封地的骑,就不准索要金银等实物赏赐,缴获的武器、甲衣等可以立刻加强武力的器械除外。
欧奈骑士家族得到过世的老路易恩惠,家族一样也不会反叛大贵族特鲁瓦。
骑士指明了自己的封地,以及自己的骑士邻居们,虽然袭击者没有询问,他还是特别强调:“我是特鲁瓦的封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向我的封君开战。”
阿洛维斯好意相劝,为了活命的骑士说了一些不该说的。
譬如,骑士欧德特别强调了一个存在——湖畔的大教堂。
“他还是一个忠臣?可惜,忠诚度有限。”菲斯克听罢阿洛维斯的转述,兴致盎然地点点头:“既然南方还有一座大湖,过了湖就是特鲁瓦伯爵斥巨资建造的大教堂。毁了它!”
罗斯人和诸多诺曼人一样,分明是对修道院、大教堂有仇恨
。阿洛维斯知道自己无法阻止罗斯人这么干,不过那个大教堂听说就是特鲁瓦伯爵斥资修造,一个教堂在荒地里拔地而起,它若是毁灭了,伯爵未来再造一个也罢。
骑士的话令阿洛维斯回忆起一些说法,据说至少三代特鲁瓦伯爵在自己的封地大兴土木,漫长的工期已经结束,一座大教堂拔地而起。
封地内有一座大教堂,这被大贵族视作光荣。因为无论如何,为了一座大教堂,贵族领主不仅需要大量优秀木材与石料,还要准备金银器具等等,最后还需要罗马教廷的批准。
一套流程走下来能耗费几十年,累计花费巨大,最后贵族彰显了财力也获得的荣耀,以及得到“顺利前往天堂的许可”。
阿洛维斯内心里的善念使然,还是不希望罗斯人的行动是以杀戮平民为荣。“我好好想了想,此事我也有所听说,为了建造那座大教堂特鲁瓦伯爵花了很多钱。教堂内估计有很多金银,你们毁了它,如同是骑在伯爵头上屙屎。”
“就这么干。我们把教堂洗劫一空!”说罢,菲斯克再看一眼不远处的大村,有笑意盎然地看着趴在地的欧奈骑士,话语也变得温柔起来:“你给我们提供了一座银币堆成的山。本来我们计划是杀尽你的人,毁了你全部点村子。现在我改主意了。你和你活着的人都可以活命,凡是逃亡的村民我一概不追杀,我今天心
善,不抢掠你的粮食和牛羊,很快我们就走。”
欧奈骑士难以置信,他基本听懂了眼前的高壮秃头将军的一番豪言。
骑士不得不好好闻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肯让了我们?”
“我们是诺曼人!哈哈,骑马的诺曼人,没想到吧。”菲斯克掐着腰尽显傲慢,到现在他并没有高傲地说明自己来自罗斯王国。
菲斯克说到做到,所有看似无伤,至少可以徒步逃命的骑士扈从,这些人卸下全部武器,被许可赤手空拳地走开。
被放逐的人战战兢兢逃亡,他们两步一回头,生怕那些骑马的诺曼人背后射箭。
待彼此距离拉远,他们撒腿就跑……
菲斯克不担心放跑这些职业武装者会带来不良影响,逃跑的家伙会去散步恐怖气氛,他们会到处宣传“骑马的诺曼人见人就杀”之类的话。那些家伙若是用最恶毒的话宣传罗斯骑兵就太好了。
“现在,你们可以放走我了吗?”仍旧躺在地上的欧奈骑士祈求道。
“你?”菲斯克笑呵呵俯视着:“我可从未承诺一定放走你。你的领地可以保全,你要跟着我走。”
“你们?骗子!”
“骗子?我们可是诺曼人。现在跟着我们走,等你完全丧失利用价值了,我们自认会念及你的苦劳释放你。放心!”菲斯克最后强调:“你不愿向你的封君开战?我不逼你背叛,你只要告诉我哪里金银多就可以了。”
菲斯
克没时间和这家伙废话,旋即命令部下:“来人呐!拿来绳子把这家伙捆在马上,把他的嘴巴也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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