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大湖西畔的燃烧村庄形成一串亮光带,罗斯骑兵们可以站在湖东畔,得意洋洋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们顺利占领大教堂,所有财物全都落入兄弟们的口袋。
一箱又一箱从地窖里搬出来,快速清点一番居然有二十箱!
菲斯克也想不到这座教堂可真能藏钱,以火把做照明,撬开木箱的青铜锁,可见绝大部分的银币品相很糟糕。
有大量的银币已经不是圆形,甚至三角形的也有很多,所有银币有一个共同特点——人物头像千奇百怪,几乎都不是查理曼。
「居然是罗马银币?在这里发现如此多的烂货,我该说他们富裕,还是该说他们穷呢?」
菲斯克有些遗憾,考虑到再劣等的旧银币,回炉之后就是银锭,即便这些劣等货色的含铅量一定不低,大家的确发了一笔财。
值钱物除了大量银币、少量金币、摆在台面的金银器具外,似乎就没有了。
广大战士其实不觉得大教堂二楼的藏书有什么重要的,兄弟们信仰奥丁,罗斯也有自己的《萨迦》。新一代的罗斯人对法兰克帝国毫无敬畏恐惧,法兰克人频繁战败,意味着他们的信仰没什么了不起,他们的书籍、卷轴一把火烧了也无妨。
但菲斯克老大的说法很奇妙:「我们甚至可以把这些书籍最后运到科隆,那里的大主教一定愿意出巨资购买。」
深谙贸易之道的罗斯人一点就会,所有
存放木箱里、摆在木架的卷轴其貌不扬,它们都是另一种意义的钱财呐。
特鲁瓦伯国保存的书籍,绝大多数都已从城内转移到这个偏僻的大教堂。
伯爵阿勒兰可谓粗枝大叶的武人,他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考虑到旧教堂保存的文件几乎都是经文典籍,自己又不是僧侣何必专注这些,涉猎一番觉得无聊晦涩就不再关心。
对于教士,他们也乐于带着五花八门的圣物、典籍离开过于世俗化的大城,他们觉得湖畔的大教堂就是「人间伊甸」。
特鲁瓦伯爵家族需要利用塞纳河上游的水利之便,家族乐于销售物资挣钱,这与认为做贸易等同于高利贷罪行的教士们,完全态度相左。
世俗生活与神圣信仰一定程度分割,彼此分割的距离也仅有罗马大道上的约莫十五公里而已。
存放数百年的羊皮纸卷轴一股脑地被扔到麻布口袋里,装订不错的羊皮纸书籍一样扔进去。
不算大的图书馆被搬空,只留下空荡荡的书架,木地板散落着羽毛笔,打翻的墨水壶的墨水流淌一地。
二楼尽是咚咚咚的脚步声,被捆住手脚的主教阿雷马尔心如死灰地坐在宣礼堂的长椅。
老家伙眼看着自己昔日只闻其名、今日得尝所见的凡尔登主教海尔杜因坐在自己身边,两位老教士年纪差不多,如今都被捆住手脚,嘴巴还被麻绳捆住,彼此只能互换眼神,尝试呜呜地发出声
响尽量交流。
两人眼巴巴地看着诺曼人卸下甲衣,将长椅拼装起来充当床铺,也有人直接在地面铺上皮毯子就地躺下。
一批战士不仅搬空了二楼的值钱物,那里也顺手成了罗斯骑兵的大宿舍。
行军打仗难得找到一块干燥又平坦的场地睡觉,大教堂的二楼简直完美满足兄弟们的需求。
一个百人队在二楼睡觉,大教堂宣礼堂更是横七竖八躺下二百人。
其余人员就利用普通教士的宿舍休息,一些尚未使用的房间干脆成了马厩。
教堂之外燃起篝火,罗斯军以缴获的炊具烹煮麦子。大教堂的仓库被撬开后,凡能带走的粮食全部打包,尤其是现成的黑面包快搜刮殆尽。
至于带不走的东西,还是省省力气不要打砸,为了明日故意放火破坏更顺利,本来是饲喂驴子、小马的草垛,罗斯军利用缴获的草叉将至尽量运到大教堂的石墙处,尤其是在木门左右大肆堆放。
哪怕是纵火,一座有着厚重花岗岩墙壁的大教堂,它能燃烧的就只有木门、木窗与木梁了,即便是这些可燃物,它们也不会轻易可着火的。
只有高炉才能直接烧化铁矿石!凡是见识过、听说过罗斯王国的埃隆堡冶炼中心的战士,他们很清楚如何才能正确把石头烧成「发光的水」。
石墙不能烧化,只会被烧得表层全是黑炭。特里尔就被焚烧过,其中的大教堂剩下过火的断壁残垣。
菲
斯克倒是希望以某种方法,将兄弟们今夜栖身的巨大建筑夷为平地,奈何他无法想象有什么方法可以一蹴而就的毁了它。
也许托尔神降下惊雷,可以把大教堂炸成碎片。
菲斯克就以自己的方法,再要求一些兄弟劳累一把,大量草垛、干柴、长椅、木凳堆起来,只为明日能快点制造烈火。
这一夜,菲斯克与布洛迪无意与新晋背负的主教多言。
两位指挥官考虑到今日缴获颇丰,这固然是好事,带着大量财物继续战争,就是变相削弱骑兵实力。
两人与阿洛维斯待在户外,他们舒服地啃着烤肉,有探讨起未来。
甚至欧奈骑士欧德也坐了下来,不用前些日子,这位倒霉蛋身上的束缚已经解除。
欧德很吃惊,似乎自己得到了诺曼人的信任。
他当然想到逃跑,可是自己跟着他们一路抵达了这里,哪怕自己没有参与作战,一切都已经说不清了。
菲斯克看得出欧德的纠结,带着凶相说到:「你的裤子上沾了泥巴,不是屎也是屎。现在你只能跟着我们走,若是被特鲁瓦伯爵抓到,他肯定要杀了你。听着,我们可以根据你的情报顺利抵达大教堂,明日一早我们就点火。」
「所以不要想逃。」布洛迪态度和善一些地痛陈利害:「跟着我们走,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这种人,换个地方还能继续做贵族,现在好好给我们做事,你未来就不只是一个
骑士。」
骑士欧德一言不发,他手里被塞了一只烤得半数的羊腿,香味钻进鼻孔,心里非常纠结的他可丝毫没有食欲呐。
「犹豫不决?明早你就会下定决心。」说罢,菲斯克又看向在坐的另外两位。「该讨论一下下一步了。我们该怎么走?是过河继续南下?还是西进直接去特鲁瓦城附近破坏?」
菲斯克主要是问阿洛维斯的意思,哪怕这位朋友对法兰克南方地域的认知已经越来越暗淡。
「你们已经在特鲁瓦制造大混乱,伯爵不聋不瞎,他东方的村子到处点火,我们要是西进,一定要和他打大战。」阿洛维斯又道:「我的意思是直接南下。」
菲斯克与布洛迪并没有异议,当前的境况也实在容不得两兄弟异议了。
「南下?能顺利去欧塞尔吗?」菲斯克问。
「估计能摸到欧塞尔的边缘地带。你们只有沿着大路走,经过特鲁瓦主城才能直接抵达欧塞尔主城。倘若我们直接过河继续南下,就只能在旷野里前进了。」
「哦?难道向东方延伸的大路,不能拐弯延伸到特鲁瓦?」菲斯克问。
「当然不能。以我的认知,那条路又要进入山区,你们东进能抵达第戎。就是……又到了勃艮第人的地盘。」
菲斯克有些惊讶,他敏锐地问道:「难道通向勃艮第的道路,还有两条?」
「当然。」阿洛维斯呵呵笑出声:「何止两条。除非你们打算偷袭勃
艮第的传统领地。你们带着大量财物,恐怕现在也做不了此事了。」
一想到在凡尔登的逼仄河谷区,被勃艮第优势骑兵追着打的恶心敢,菲斯克可不想再唐突地钻山沟。
「这样的话。」他捏一下胡须思考一番:「勃艮第人若是来到开阔平原,我们慢慢磨死他们。我还是要攻击欧塞尔,我要逼他们走出山沟救援。布洛迪,你怎么看?」
大哥扭头来问,布洛迪没有多想:「听你的,我们继续南下。」
「好!就这么办。」
罗斯军基本敲定下一步方案,明知继续南下将无法利用罗马大道也要走,攻击的重点不是欧塞尔主城,而是它外围的大大小小村庄与骑士领城堡。
凡城堡,能攻灭就打,如果遇到有石墙保护、骑士坚决不出城迎战的堡垒,罗斯骑兵直接放过。
所谓带着大量缴获财物的军队,尽可能不与有备而来的敌人作战,就针对发现的村庄、修道院恶意破坏。
罗斯军指定的方略极为狠毒,由于必须让阿洛维斯也听明白,三人尽可能以法兰克语交谈。
欧奈骑士表面发呆,耳朵可是聆听诺曼人的磕磕巴巴的说辞。
他听得毛骨悚然,再也坐不住了。
骑士勃然而起,手里的羊腿也扔到火堆里:「你们太恶劣了。难道那些村民与你们有仇,你们居然探讨如何杀尽他们。」
「闭嘴!」菲斯克昂起头呵斥道。他又道:「我们是诺曼人,战争
就是这样。如果我们是划船而来,那些村民的确无需杀死,全部都要被我们抓走做奴隶。哈哈。」
「你们这么做,是会下地狱的!」欧奈骑士以他朴素的认知继续呵斥。
「地狱?我们是在血祭奥丁。你这家伙如此放肆,不怕我杀了你?」
「那就杀吧!」欧奈骑士正在气头,他横下一条心。
「杀你?没必要。」菲斯克冷静下来,悻悻然道:「我还以为你早就想明白了,看来你还是很动摇。你别无选择,只能跟着我们走。告诉你,我们疯狂破坏又快速离开,你要是被特鲁瓦伯爵抓住,那家伙追不上我们只会拿你泄愤,各种酷刑给你用上,你的家人一样会被谋害。你只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的家人才是安全的。」
秃头将军的话内有深意,欧奈骑士只好灰溜溜地坐下来,又陷入毫无生气的沉默,算是默认。
菲斯克又哼了一声,复述道:「明早太阳升起,我们饱餐一顿就出发。这该死的大教堂,全部烧尽。」
……
就如阿洛维斯说的那样,特鲁瓦伯爵阿勒兰不聋不瞎,城市处于绝不会被夏季洪水侵蚀的高处,站在城堡高处,伯爵本人就能清楚看到东北方向怪异的天象。
伯爵完全不必思考那奇怪天象是什么,因为带着恐怖真相前来大城避难的男女老少可有三千之巨!
特鲁瓦主城处于巴尔河与塞纳河的交汇处,它虽是本时代的大城市
,人口也不过两千人罢了。
广大民众住在乡村,尤其是大城的西南方向,当地星罗棋布的村庄普遍毗邻罗马大道,交通便利土地肥沃,它们皆为伯爵的直辖采邑。
最肥沃的土地、最好的交通被特鲁瓦伯爵牢牢控制,领地的外围区域才赐予效忠伯爵家族的骑士们。
作为血亲的布赖讷骑士是一个例外,所以得到城东湖泊附近的肥沃土地。
突然间,来自布赖讷骑士领的海量民众,拖拖拉拉的挤在大城之下。他们自称遭遇「野蛮人」的恐怖攻击,唯有得到伯爵大人的庇护才能幸存。
突然到来的民众可比城市常住人口多太多,一时
间伯爵想的根本不是安抚惊魂未定的村民,而是担忧这群家伙四处作乱。
城市卫兵紧急集合,住在大城附近的扈从骑兵,奉命集合向大城移动。
伯爵为了应对来自图尔伯国的恶意,他早已动员了多达五百名骑兵。这些骑兵绝非布赖讷骑士麾下的一大群演员,他们的确可以称之为战士。
大量军队直接来自伯爵直辖地村庄,骑兵出自村中的富裕户,家庭水平差的就带上剑与盾成为步兵。
特鲁瓦伯爵至多集合一千人规模的军队进行远征,若论单纯的保卫领地、保卫村庄,能集合的军队就多上太多。
秉承着查理曼时段征兵制度的遗存,虽然特鲁瓦已经远没有之前的实力,伯爵一声令下,传令兵快马加鞭抵达各个直
辖村庄,早已为作战而待命的军队,立即上马向大城集结。
起初,战士们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待到他们陆续抵达特鲁瓦城,只见海量的村民围着城墙已经搭建起了临时营地。
村民的连夜逃到城下,他们并没有得到伯爵的究极,不过只是能看到高耸厚重石墙的魅影,惶恐的心情就得以缓解了。
第二天,战败的布赖讷骑士逃了过来。骑士紧张的进入城市,至于发生了什么,城外的民众无从得知。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大量难民把城市围起来了,伯爵阿勒兰从未见过这种事。还在自己的亲戚回来了,他问清了事情的原委,所有的怒火也顿时消失了。
现在已经不是气氛一个骑士管不住自己村民的事,而是兵力雄厚、战力惊人的野蛮人,正浩浩荡荡向特鲁瓦城杀来。
敌人是什么人?难道是图尔伯爵的军队?
战败的布赖讷骑士拿不出任何情报,不过这日夜里,东方的天空亮了起来,夜间的云朵都在发亮,事实证明敌人在四处放火。
还要纠结敌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已经兵临城下了!
这个时候,伯爵唯一能庆幸的是,自己的骑兵已经聚集在城外。
他顾不得恼怒或庆幸,就在城内振臂一呼,决定在新的一天出城迎战。
大湖西畔的大火持续燃烧,当新一天的太阳升起,处于丁字路口的鲁西纽姆村的浓烟依旧扶摇直上。
待晨雾散去,无暇顾
及城外难民的伯爵阿勒兰,联合他的亲戚布赖讷伯爵,勉强凑出近六百名骑兵。
很多骑兵一时间没穿戴锁子甲,他们实在顾不上这些。
伯爵集结了手头全部兵力,六百骑兵与三百步兵,至少一半人穿戴了甲胄,待城门打开后,军队浩浩荡荡奔向浓烟滚滚的东方。
广大难民对此不敢造次,他们终于见到了一身锁子甲的伯爵大人,也知道若是胆敢阻挠大人的进军之路,当即就会被砍杀。
此次反击,特鲁瓦城已经空荡荡
折合十五公里的旅途一个小时即可杀到,仓促行动的他们还是浪费了很多时间,待到成功抵达燃烧中的鲁西纽姆村,伯爵完全被热浪所包围。
战士还能忍受烈火与浓烟,可战马纷纷受惊了,即便很多骑兵安抚自己的坐骑,受惊发狂的马甩下来不少人。
「可恶!这是我的村子啊。难道破坏了桥梁,野蛮人还是杀过来了?」
伯爵被烈火烤得浑身汗水,他寄希望于自己亲戚毁了桥梁能阻挡灾祸,奈何敌人如魔鬼一般行动。
突然间,努力排除昏黄天空的干扰,伯爵惊讶地看到更东方也冒起浓烟。
一个不祥的念头浮上心头:「啊!我的大教堂!我的大教堂啊!」
那是伯爵家族斥巨资修造的大建筑,有了它,对伯爵家族做生意指手画脚的
教士们才同意将主教坐堂迁移到城外。
大教堂是特鲁瓦的荣誉,现在居然正在被野蛮人洗
劫焚烧?尊贵的主教阿雷马尔难道要遇难了?如果那位尊敬的教士如此被杀,立刻就是特鲁瓦的耻辱。
伯爵汗流浃背、急得几乎尿裤,他怒气上头,攥紧缰绳号召徘徊不前的部下:「勇士们!别管该死的火,跟着我救援大教堂!把野蛮匪徒全部杀尽!」
说罢,他义无反顾地冲入鲁西纽姆村的烈焰。
见伯爵大人如此冲动,布赖讷骑士心里有愧,干脆利落地号召自己人一样冲入火海。
贵族们都冲锋了,扈从骑兵们只好硬着头皮紧随其后。
他们经过烈焰考验,冲出火海后再度沿着巴尔河向东狂奔。
桥梁被拆了,只要抵达河流上游区域即可躺过河抵达大教堂。
伯爵觉得自己只要够快,就能截杀正在作恶的匪徒。
只是他们根本不清楚,奉命纵火的少量罗斯骑兵也撤离了,菲斯克的大部队已经带着缴获品,先行一步淌水过了几乎淹到马腹的巴尔河向南。
罗斯军到处点了小火苗,拜昨日故意摆放的可燃物所赐,小火苗缓慢地变成大火,在烈焰炙烤下,大教堂的二楼木板、木梁终于抵达了可燃的临界点。
这时候弄烟滚滚,明火逐渐可见,一切都无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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