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盏茶工夫,柳青青已把绵密无间的剑法练完,双剑一收,忍不住胸头起伏,娇喘不已,一面问道:“小哥哥,你看清了吗?”
聂沧澜缓缓站起身来,含笑道:“练剑要以使气为主,虽然峨嵋剑法以快捷着称,才把这套剑法,称之为乱披风,但仍须于轻灵中辫求一气贯通。你这趟剑法练得心浮气粗,以至不时流露出破绽来,是不是你练得太快了,才会如此?如果和人动手,那就会吃了大亏,遇上高手,只怕走不出十招呢。”
柳青青原以为小哥哥会夸奖自己几句的,听了这番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望着他,幽幽的道:“这么说,我练的一无是处了?”
聂沧澜含笑道:“也不然,这套剑法,绵密无间,有攻有守,本来是很少破绽的,你只要不急功躁进,使得自然轻灵,就不会心浮气粗了。”
柳青青问道:“你看那一招可以接得上你教我的一招呢?”
聂沧澜想了想道:“第十三招,你双剑随身左转,从右向左,只要左手回剑护目,右手就可以沉腕昂起剑尖点出,接得很自然,还有三十五招,七十三招,一百另七招,都可以把这一剑接上去。”
柳青青听得一呆,仔细思索他说的四招,再用手一比划,果然都可以衔接得很自然,心中惊奇不止!暗想:“自己把剑使得这样快法,小哥哥当真能够看得如此清楚,还把这招剑法如何接着使出,都想好了。”
一面问道:“那么使出这一招之后呢?可以再接那一招呢?”
聂沧澜望着她笑了笑道:“不用再接了。”
柳青青眨着眼问道:“为什么不用再接了?”
聂沧澜笑道:“你使出这一招来,已经没有人接得住了,还用再使下去吗?”
柳青青不信的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
聂沧澜道:“只是遇上姬七姑那样的人,这一招也不管用了,但连这一招都已经不管用,其他的剑招就更不管用了。”
柳青青睁大双目问道:“姬七姑,她是女的?这人是谁呢?”
聂沧澜道:“她就是盛锦花公公的姑妈,盛锦花就是南天一雕盛世民的妹子。”
柳青青问道:“姬七姑本领有这么大吗?”
聂沧澜道:“我连使护华剑法连环九招,都挡不住,最后只好使出这一招来,还是被她掌风震伤,如果不是乙老道长及时赶到赐救,只怕早就死在她掌下了。”
柳青青吃惊的道:“她练的是什么阴毒掌功,竟有这般厉害?”
聂沧澜道:“阴极掌,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乙老道长和老哥哥才能接得下来……”
只听身后响起老哥哥的声音说道:“老哥哥不行,我要喝足了酒,仗着一身酒气,才勉强接得住。”
两人回身看去,只见老哥哥一手捧着酒缸,一手拿着一个纸包,笑嘻嘻的站在阶上,说道:“镇上这家铺子里的烧鸡、烧鹅,都烧得不错,你们也坐下来尝尝。”
青青问道:“老哥哥,这么说,没有人能制得住姬七姑了?”
老哥哥道:“谁说没有人克制得住她?”
柳青青问道:“你老说的是什么人呢?”
“嘻嘻!”老哥哥放下酒缸,把手中纸包也在石阶上摊了开来,一面说道:“克制她的人还会有谁?就是你叫他小哥哥的人了。”
柳青青吃惊道:“小哥哥不是接不下她一掌吗?怎么……”
老哥哥已在石阶上坐下,嘻的笑道:“那是从前,我说的却是不久的将来,你小哥哥只要勤加练习,那妖婆就不足道也!”
柳青青听得一呆,这话从老哥哥口中说出来,自然可信,她真想不到小哥哥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眨动双目,望着聂沧澜问道:“小哥哥,老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聂沧澜点点头道:“老哥哥说的并没错,只不知我是不是能办得到?”
柳青青忽然又担心起来,柳眉微蹙,问道:“小哥哥,你用什么去对付她的阴极掌呢?”
“剑法。”聂沧澜道:“乙老道长传给我九招剑法,只是直到现在,对第九招剑法,我还是似会非会,参不透其中奥妙……”
“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把内功练好,就什么都没问题了!
老哥哥举起酒缸咕咕的喝了几口,用衣袖抹了下嘴角,指着地上的烧鸡、烧鹅说道:“快坐下来,你们尝尝,烧得着实不错!”
一面把酒缸朝聂沧澜面前推去,说道:“你也喝一口。”
聂沧澜在他身旁坐下,笑道:“老哥哥,你忘了只带来两缸酒,我喝一口,你就会少喝一口,给我喝岂不白白浪费了?”
“哦。嗬、嗬!小兄弟,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
老哥哥慌忙把酒收了回去,说道:“你们吃烧鸡好了。”
柳青青傍着小哥哥身边坐下。聂沧澜撕了一支翅膀朝她递去。
柳青青接了过去,柔情如水的偏头娇声道:“谢谢你。”
老哥哥忽然攒了下眉,又摇摇头,心想:“这个也是我小妹子,那个也是我小妹子,这教我做老哥哥的怎么办?”想到这里,不觉嘻的笑道:“船到桥前自然直,做老哥哥何用这般操心?”又举起酒缸咕咕的喝了下去。
柳青青问道:“老哥哥,你说什么呢?”
“哈哈!老哥哥放下酒缸,大笑一声道:“不管什么事儿,反正船到桥前自然直!”
聂沧澜撕了一条腿,慢慢啃着,老哥哥更忙,一面喝酒,一面撕着烧鹅,一块又一块的往嘴里送,大家都没有说话。
柳青青站起身,从怀中取出手绢,揩着手指,说道:“我该练剑了。”
自顾自在天井中练起剑来。
老哥哥喝了口酒,说道:
小兄弟,你也该把乙道长传你的剑法多加勤练,对付老妖婆,全看你的了。”
聂沧澜道:“老哥哥……”
老哥哥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乙道长和老哥哥都不便出手,你必须在这几个月之中,把剑练好,别人都帮不了你的,好了,老哥哥要去睡了。”
他包好烧鸡、抱着酒缸,歪歪倒倒的朝屋中走去。
柳青青一直不肯休息,差不多练到半夜光景,自己认为满意为止,才喜孜孜的收剑,说道:“小哥哥,让你一直陪着我练剑,真不好意思,你累不累?”
聂沧澜道:“还好。”
柳青青道:“那你快去睡吧,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该走了,明天见。”
聂沧澜道:“明天见。”
第二天,聂沧澜刚起床,柳青青就找来了,她昨晚咬紧牙关非把那一招剑法练熟不可,今天就缠着小哥哥教她以指代剑,练这招剑法,练会了,又缠小哥哥再教她旁的。
聂沧澜简直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又教她“避剑身法”。
一天时光就这样消磨过去,第二天傍晚时分,老哥哥和聂沧澜先动身。
柳青青嚷着要跟去,还是艾大娘劝下来的,她说:“青儿,孙老人家和聂少侠为了明了柯大成有些什么阴谋,才要早去,咱们两个晚去的主要目的,是替你爹报仇,去早了,被人发现,反而增加麻烦,还是天黑再去的好。”
艾氏酒店,自从艾大娘母女离去之后,只有第一天没有营业。
过路的酒客眼看店内无人照顾,就自己动手,搬出一缸酒来,打开封口,自倒自饮,虽然没有下酒菜,喝上几碗,也可以解渴和消除疲劳。
有人这样做了,后来的人自然群相效尤,这一天喝酒算是全免费了。但既有这片酒店基业,又无主人,自然很快就会有人接手。
因此无主酒店,也只此一天,第二天就有一老一少两人在酒店里出现,忙着招呼客人。
这两人,老的一个狭长脸上满是皱纹,人倒挺和气,逢人都堆着笑脸,打拱作揖,听那小的管他叫张老爹。
小的不过十五六岁,是个小厮模样,张老爹却叫他石头。
从这称呼,他们当然不是父子,亦非祖孙。
张老爹很可能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现成有一片无主的酒店,可以走马上任就当老板,不捡白不捡,于是把石头招来当伙计。
张老爹虽然捡了个便宜,但他却也着实有一手,卤出来的卤味,色香味无一不佳,还炒得几个好菜。因此墙上新贴了几张红纸,写着几个热炒的名称,却是下酒菜,价钱更是十分便宜。
换了老板,果然有些新气象!
到这里来的酒客,都是贩夫走卒之类,赶路赶累了,到这里歇歇脚,喝上一壶,藉以消除疲劳,很少有达官贵人光临,但今天情形有些不同,中午时分,就有两个腰挂钢刀的彪形大汉大模大样的走进棚下。
石头赶忙迎了上去,陪着笑道:“两位客官……”
他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右首一个汉子右手一格,把他推了开去,大声吃喝道:“这里的掌柜是谁?”
张老爹正在厨下忙着,闻声慌忙赶了出来,连连躬身道:“小老儿姓张……”
右首汉子喝道:“你是这里的掌柜?”
张老爹捡来的老板刚做了一天,今天是第二天,不知出了什么事?瞪大双眼,望着两人,连应了两声“是。”
右首一个托着下巴,大声道:“那就好,告诉你,从现在起,一直到晚上,你这片酒店,咱们包了,所有酒客,吃完就走,后来的人就不用再卖,下午未时起,所有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再在这里停留,你听清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