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均觉萧子申说的在理,在没有证据时,那是非枭境也只是略有嫌疑,再加上目前又逢六凡界现世,还是稳妥一些为好。至于三清界覆灭之仇,再徐徐图之就是!
东宫蝶溪哭过后,又想起了正事,就道:“持国天王那和尚,让我们传话,若想寻回太虚剑,就请三清道主端午佳节独自一人前去宋王观一会,也不知六凡界又有什么阴谋!”
易司礼哼道:“若真正意义上的三清道主去了,别逃命就好!”
展平忙道:“不可!殿下,依我看,还是尘泱去比较稳妥些!依尘泱的修为,六凡界也不会有怀疑。这样既可以探探六凡界虚实,脱身的问题也不大,我们再使人暗伏策应,保管万无一失!”
卓云相也附和道:“英国公说得对,目前京师既有四圣联等人,又有陛下与秦先生等辈,王府里面决不可大意,我看就尘泱合适些。”
帝九诏点头道:“也好!只是尘泱方面,务必小心,现在儒道绝不能失了尘泱!”
萧子申见众人只顾着担忧人事,却不在乎三清令牌,暗想若不尽早寻回,若有人持之号令三清为乱,到时如何是好,想着,就把话问了出来。
东宫蝶溪一边擦了泪,一边道:“你都入门许久了,看来得好好教教你三清道门的规矩了!三清道祖早有训诫,就算是三清道主,若持道令号令弟子为祸天下,三清共诛之,何况一个外人!就是兵符,在非常时期,亦有圆转之处;何况三清道令也不是兵符,自有其自便之处,我三清弟子还没有迂腐到那种程度。若非道令出自道祖,有其纪念之意,就是毁去了,我们也不在乎。”
萧子申暗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毫无所谓,原来道令存在的意义已不是令,而只是道,看来太公祖师果真非常人也。
就在此时,新阳县令寇正前来奏请百姓请愿解毒之事。
卓云相看着跪于堂下的寇正,冷声问道:“寇大人,你任新阳县令几年了?”寇正回道:“下官德化二年知新阳县事,现已六年。”
卓云相冷笑道:“是吗?你已知县事六年,新阳县就在京畿,为何这县内百姓竟不知晓秦王殿下,还哄闹殿下毒害百姓!”说着,就拍案而起,道:“你这县令是如何做的?”
寇正昂然回道:“下官只知勤勉政事,黎民为贵,不负陛下重托,却并不知还要让百姓知晓秦王殿下!”说着,就抬眼看向帝九诏,竟不再理会卓云相。
帝九诏见寇正虽只是县令,但面对车骑大将军卓云相的质问,仍不卑不亢,据理理论,不觉就对他好感大升。见卓云相还要发作,就摆了摆手,道:“寇大人,你也认为百姓所中之毒乃我所为?”
寇正忙磕头道:“回禀殿下,新阳百姓虽不知晓殿下,下官却明白殿下。下官定会详查此事,还殿下一个公道。”
帝九诏让东宫蝶溪去为百姓查看毒患之后,又让寇正起了身,方问道:“寇大人,听了卓将军之言,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沽名钓誉之人?”
寇正面色一变,忙又跪下道:“下官绝无此意!殿下虽不识下官,下官却仰慕殿下,殿下为国为民之心,可昭日月,岂有虚心假意之图!殿下为社稷百姓之心,唯古往今来圣贤达者可及,又怎会是沽名钓誉之辈!”
帝九诏叹了口气后,道:“寇大人进士出身,先授官大理评事,后任户部员外郎。德化二年,陛下欲兴土木,巡游江南,寇大人以不宜效炀帝靡风奏事殿中,直言进谏,冒犯陛下而被下逐,随后京师就传出逆臣之言。年底,谣言就入了新阳县境,曾有不少百姓请愿京畿,要求撤免污吏,另任良属,不知寇大人现在官风如何?”
寇正没想到帝九诏竟对他如此了解,想到方才自己却言“殿下不识下官”,又想到自己处境,顿时就惭愧道:“回禀殿下,下官惭愧,新阳大多数百姓仍以祸国殃民之辈看待下官!”
卓云相顿时讥笑道:“怪不得,我在京师听到什么‘寇正与狐不得入内’,我还以为是什么偷鸡之贼呢,没想到却是寇大人,真是失敬了!你方才说什么‘只知勤勉政事,黎民为贵,不负陛下重托’,我看不见得吧,难道这百姓的眼睛都瞎了?”
寇正听了卓云相之言,顿时心下一暗,更见惭愧,忙就跪伏于地,亦不敢再言!
帝九诏又叫了寇正起身后,方道:“帝九诏也不希望自己在世人眼中竟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我只想后世史笔、百姓能给我一个公道的评价,在提到帝九诏时,能说:‘还算是一个为社稷、为天下百姓做过些许好事的人!’我就不枉此生了!”说罢,竟是惆怅满怀,喟然长叹!
萧子申顿时心下一颤:“史迁一笔,竟能无耻到这般地步么?”
又听帝九诏道:“可能那些正直无私的贤臣会想:‘只要我一生行得正、坐得直,就算被诬陷而死,历史终究会还我一个公道,否则那史书上为何有如此多的忠臣贤将?’他们却没想过,这史书上的贤者能臣,到底有多少是真正的贤者能臣;那些乱臣贼子,又有几分是真的乱臣贼子!寇大人饱读诗书,又历经诸事,想能明白几分我的话意!”
寇正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以为的真假,并不一定就是真假;而百姓眼中的忠奸,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忠奸。殿下只是想要史笔给一个公道,自己又何尝不想要一个公道!自己终究是把世事看得太简单了,殿下只是想要名实相符,这又有什么错呢?难道不该吗?想到此,顿时又跪下磕头道:“下官明白了!”
帝九诏点头道:“你能明白就好!当自己无法完全左右时局的时候,不仅要做,还要说,否则兵误为贼,贼假作兵,古往今者,莫不如是!”
展平见帝九诏又不大有精神了,忙就对寇正道:“寇大人,你退下忙去吧。殿下被隐于百姓中的刺客所伤,需要好好休息,你再有什么事,若非必要,就寻卓将军吧。”
寇正终于脸色完全变了!他方才见帝九诏没有精神,还以为是被谣言所扰,心神忧郁所至,没想到竟是来了刺客!如此说来,这番百姓中毒之事,不仅是针对殿下之名,更是针对殿下之命了!寇正虽忠直,但也非无智之辈,再加上是陛下旨令秦王前来,顿时就有所悟,忙颤声道:“殿……殿下,那该如何查?”
帝九诏轻声道:“点到为止!”
寇正顿时就明白了帝九诏的意思。既要侦查百姓与刺客,详查参与之人,又不能查得过高、过头。但也要有些架势,要让“上面”之人明白到帝九诏已察觉,让“他”好自为之。
这次中毒涉及之人两千余,但转瞬就有过万百姓纠缠进来,若说百姓中没有人被收买或参与,打死自己都不会信。既如此,只要细细探究“火势”来源,至少百姓这一边,定能水落石出。至于刺客,能在英国公等高手护卫下伤了殿下,那就非自己这小小县令能过问了,念及此,寇正顿时就有了方向。
入夜,萧子申伤势本就不重,又经包扎、调息,早就无碍;东宫蝶溪又在研究解毒之事,闲来无事下,又见新阳已调来大批军将巡守,顿时就独自到外面闲逛去了。
萧子申见新阳县城的百姓仍自游逛嬉笑,一片歌舞升平之象,也不知是不知晓日间发生之事,还是事不关己,所以不在乎。
萧子申走了片刻,受四处氛围所感,也就慢慢放下了烦心之事,自沿着街边小贩、摊铺闲看起来。
就在萧子申路过青楼,正被那些门前的姑娘调笑时,萧子申身侧不远处,一头戴斗笠、身穿粗布麻衣之人,目视萧子申,缓缓靠了过去。
那人走得极慢,似老态龙钟;但双目精光锐气,却又是精神矍铄之象。只是从斗笠下露出的白发,可知是一位老者。
萧子申身侧不时有人走过,所以并没有发觉那老者的异样,仍自顾着拒绝青楼女子的勾搭。
就在萧子申转身欲离开时,那老者也刚好到了萧子申身旁,伸手斗笠轻抬,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来,正是不见多时的祖天骥。
萧子申一见祖天骥,想到自己长久对祖天骥心思的疑心,现在还没做好见他的准备,一惊欲退时,另一侧也靠了一个人过来,出言轻咳间,不是丁泽舟又是谁!
萧子申现在见了祖天骥二人,想到今日参与刺杀帝九诏的地犀教、断剑山庄之人,丁泽舟既与他们有旧,那在此处就可理解了。而祖天骥与丁泽舟同是修为不差之辈,同隐枫叶村多年,怕也是关系非凡的,他与丁泽舟同现,也合情合理。只是却不知师父是否完全了解丁泽舟,而丁泽舟又为何没参与刺杀帝九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