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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商人是谁——对于胸无大志,只当驱魔人是一份工作的驱魔人来说。

比如哈德斯。

不过商人神秘是真的。他们大多穿着肮脏的斗篷,背着老旧沉重的背包,佩戴能把脸遮住的破旧围巾,沉默寡语。

他们会主动来到富有名气的驱魔人门前,带着商品,但交易的内容不仅限于背包里的商品。晦涩隐蔽的情报,以物换物,奇怪的小物件,都在交易范围内。

通灵枪、镀银子弹、破妄烛是哈德斯最常买的东西。

很少会从他们口中听到“我办不到,换一个”这种话。

只要他们接受交易,就会在下一次登门拜访时带来你要的东西。

他们通常会在每天的清晨敲响房门,第十声无人应答后就会离开。出现的时间不定,可能几天来一次,也可能几周。

这是哈德斯知道的全部信息。

他特别提醒陆离,不要做攻击商人的蠢事。以前曾有个贪婪的驱魔人就这么做了,然后再也没有商人与他进行交易,即便从其他驱魔人那里转买也不行。

目前对商人的最接近猜测是,商人与隐秘的除魔人协会有关。

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和驱魔人交易而不是其他人。

陆离若有所思,商人听起来有些像加强版哈德斯。那么对应的,他们能带来的帮助也比哈德斯更大。

当然,对应的是付出的代价也更大。

可惜他们无法被找到,想要和他们联系,陆离只能等待他们主动出现在侦探社门外。

陆离转问其他:“你对守夜人和调查员了解多少。”

“调查员?”

吧台后的哈德斯用一种古怪视线打量陆离:“一般人可不会知道这群神秘的家伙,你遇到了?”

陆离没有回答,默认了。

“听起来暗影沼泽似乎出了什么事……”哈德斯摩挲起下巴,若有所思呢喃了一句。“守夜人和调查员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不过……”

“光照果的报酬我还没给。”陆离当然知道哈德斯要说什么。

哈德斯眯起的眼睛陡然瞪大,一副火大的样子敲击桌面:“你居然拿欠我的报酬威胁我!”

陆离平静的回应:“你只是翻了几页书。”

“呃……”

理亏的哈德斯拉起长音,悄悄把拍红的手缩到身后:“一言可以概括:调查员负责寻找麻烦,守夜人负责解决麻烦。”

调查员与守夜人都是隶属长老议会,官方背景。

前者组织散漫,单人行动,行走在地面与海洋,探索神秘诡谲的无人之地与吊诡险境,后者组织严格,小队行动。解决前者探索出的危险地区。

很难说明两者哪个更危险。

调查员需要直面种种不可名状的事物,了解并记住那些会让自己理智值降低的东西。在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真理下,如飞蛾扑火一般。

守夜人需要解决这些出现的神秘诡谲危险,他们会屏蔽掉大部分让自己理智值降低的东西,只保留任务目标。但解决麻烦意味着直面麻烦,他们不可避免的要与那些存在对抗,直到一方在世间消失。

从陆离的角度来看,调查员更符合陆离的求知心态。

“怎么和他们联系?”

“我不知道。”

哈德斯真的不知道。

他为了保持自己的“无知”,甚至不知道理智值。

哈德斯或许能猜到什么,但他不会去主动的深入了解。这是个视生命比什么都重要的家伙——除了先令。

已经意识到自己不会再从哈德斯那得到什么,陆离离开了,在他出门不久后,一道怒吼在侦探社里响起。

“我的钱呢!混蛋!!!”

……

天空近乎暗下,西边天际薄暮冥冥。

陆离将马车送回了租赁行,取回押金,往回走去。

雨幕下,伞下人影修长,提着幽幽泛亮的油灯,走在相对寂静的青石板路上。

街道两旁的屋子里亮起光芒,让街道不会完全漆黑,街道上的行人开始减少,没有人像陆离这样闲庭漫步般匀速步行。

影子镇一行后,陆离便变得躲避黑夜。

贝尔法斯特的夜晚如何与暗影沼泽里的木屋相比,见识过飓风的水手不会再对巨浪动容。

海湾礁石上的灯塔穿透黑暗与雨幕,照亮一片海域,为迷途的船只指明方向。

陆离安静立在围栏边,前面一片海滩,身后的酒馆街区冷清寂静。

在贝尔法斯特的海边看了会儿远处雨夜中的灯塔轮廓,直到有些冷了,陆离转身,走向这条街道上的一间洗衣店。

没走多远,视线尽头出现一道缓慢走来的黑点。

那是个蓬头垢面,一脸络腮胡的男子。脚步轻浮身形摇晃,口中低声呢喃着什么。

“伊芙琳……伊芙琳……”

与男子擦肩而过时,陆离忽然开口说了句话。

“哈本?”

“你……你认识我?”男子茫然抬起头,那双无神而又浑浊的双眼看向陆离。

那是一张写满痛苦的苍白脸庞,湿透的麻布衣物贴在身上。

陆离低头,看向他缺了半根的小拇指。

“回去吧,你妻子和孩子在家等你。”

那双布满血丝的麻木目光因为这句话而清醒了一些。

哈本抬起头,怔怔看着雨伞下的那张面孔,他想说什么,但陆离已经迈动脚步,与他交错而过。

哈本注视那道身影远去,消失在一间店铺后。

收回目光,他继续踉跄跌撞的行走。剧痛的脑海里本来忘却的目的重新变得清晰。

回家……

蹒跚的哈本来到水手街道,这里的一切让他熟悉而又陌生。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呼唤自己。

他走向一栋长屋,推开一扇半掩着的门。

走廊寂静无声,哈本站在一扇没有锁上的房门后,轻轻走入房间……

温暖隔绝了外面的冰冷,油灯亮着柔和的光芒。

一名妇女抱着蜷缩的小男孩,躺在床上。

“伊芙琳……”哈本站在床前,语气颤抖的呼唤着。眼泪如决堤般流下。那双肮脏布满茧子的手掌伸出,轻轻抚摸着伊芙琳的脸颊。

“我回来了……”

……

伊芙琳睁开眼睛,缓缓从床上坐起,怀中小男孩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她有些迷茫的四处看了一眼,房门依旧关着。

伊芙琳眸子流露出浓浓的哀伤。

她刚才感觉丈夫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