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的正堂还算宽敞,长辈们各自寒暄入座,小辈们站在两侧。
赵氏不动声色地瞄了贺家人一眼,心里羡慕的直叹气。
瞧瞧贺家,一个接着一个的娶媳妇进门。人丁兴旺,看着既热闹又有排面。再一看自己身侧,面无表情沉默少言的长子,跳脱话多时常出言不慎的次子,还有看着温柔乖巧却想做女医官的女儿……
算了,还是别想了。
赵氏心里唏嘘一回,很快打起精神,和太夫人说话。询问太夫人身体可好贺家可好诸如此类。
太夫人也满脸笑容地和赵氏寒暄。
你夸我我夸你,互相客套个没完。
平国公略一咳嗽,开门见山地对程方说道:“程院使,今日我们登门来,是为了商议婚期。这是请浮云寺高僧算出来的吉日,请程院使和程夫人过目。”
说着,冲贺祈使了个眼色。
贺祈从来没有这么乖巧听过亲爹的话,立刻从袖中取出三张小巧的纸筏,送到程方赵氏面前。
赵氏笑吟吟地接了三张纸筏,目光一扫。
这三个吉日,都在下半年。一个是中秋节前,一个是十月初,另一个是腊月。
现在是五月,备嫁妆少说也得半年左右。第一个吉日太赶太匆忙了。十月初秋高气爽,是好日子。不过,也有些早了。还是选腊月的日子好了。成了亲过年正好。
赵氏目光一掠,心里已有了主意。不过,当着贺家的人,这些思量不便说出口。她便将纸筏给了程方。
程方看了一眼,心里所想的,和赵氏差不多。
此时,就听平国公叹了一声:“我这个做父亲的,常年在边关领兵,无暇照顾三郎。这些年,府中全仗母亲撑着。”
“母亲年岁也不小了,三郎媳妇一过门,贺家内宅也就有了主心骨。”
懂了!想让锦容早一点嫁过去嘛!
程方和赵氏交换了一个眼神。
要不,就选十月的日子吧!
也罢!有四五个月时间,也勉强能备好嫁妆了。
赵氏略一点头,程方心里有了数,对平国公笑道:“国公爷说的不无道理。我们自是舍不得锦容。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锦容今年十七,也不算小了。喜日子就选十月初六吧!” fEísUΖW.CоM
平国公早得了太夫人叮嘱,立刻又是一声长叹:“程院使,我虽有五个儿子,嫡子却只有三郎一个。三郎生母去得早,当年他娘临合眼前,曾求过我,要让三郎早日程家。她在地下也能安心了。”
这是还想婚期提前啊!
不过,八月十二这个日子,实在有些匆忙。
程方踌躇不已,看了赵氏一眼。
赵氏立刻道:“国公爷,请恕妾身冒昧出言。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总得操办得圆圆满满才是。现在已是五月初十,离八月十二只有三个月了。这点时间备嫁妆,着实仓促了些。贺府要操办喜事,也需要时间……”
“这个倒不用操心。”太夫人笑着接了话茬:“自三郎定了亲事,我就开始慢慢筹备他的喜事。三个月的时间足矣!”
“可惜高僧算的吉日,最早也在八月。要是有六月的日子,三郎的父亲也能看着儿媳过门了,再去边关。”
程方赵氏:“……”
得,越说越早了!
程方和赵氏也有些为难了。成亲是喜事,双方都高兴才好。贺家坚持要提前迎娶程锦容过门,他们若坚持不肯,贺家人心里疙疙瘩瘩的不痛快,也是不美。
就在此时,贺祈走上前两步,一脸诚恳地说道:“大伯父大伯母就选八月十二这个吉日吧!时间确实仓促了一些。不过,对锦容来说,早些迟些也没什么区别。她日日在宫中当值,根本无暇备嫁妆。”
这倒也是。
程方思虑片刻,终于点头应下:“好,那婚期就定在八月十二吧!”
……
这一日下午,程家人的信辗转送进了宫。
程家门第远不及平国公府。不过,程方身为太医院院使,想往宫中送一封信,也不是难事。
程锦容拆了信,目光一扫,不由得一怔。
八月十二……这日子也太早了吧!比她预想中的早得多。
程锦容凝神看了下去。
大伯父程方将今日商定婚期的始末都写在了信上:“……贺家阖府登门来商议婚期,可见对亲事极其重视。”
“反正你迟早要嫁进贺家,索性就早一些,如了贺家人的心意。”
“嫁妆一事,你不必发愁。接下来三个月,你大伯母自会为你操持准备。贺祈也说了,若有些东西来不及预备,直接从平国公府的库房里搬就是了。”
看到这儿,程锦容哑然失笑。
此时女子出嫁,对嫁妆极为讲究。尤其是高门贵女,金银玉器田庄铺子一应家具物什吃的用的赏玩的,样样都得有。
到了她这儿,确实没办法讲究这么多了。程家家底摆在这儿,和公侯府邸无法相提并论。
好在有帝后赏赐的嫁妆,也足够体面了。
程锦容将信看了几遍,才将信收好。然后去了椒房殿,将婚期定下的事告诉裴皇后。
相比起程锦容的淡定,裴皇后可就激动多了:“什么!婚期定在八月十二?这也太过匆忙了!”
“你大伯父你大伯母不是最疼你吗?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贺家人说动了?”
“女方矜持些,才是理所应当!”
程锦容轻声说道:“娘娘这般不快,我这就让人送信回程府,将婚期改做十月初六。”
裴皇后却又道:“已经商定好了,再改婚期,实在不吉利,还是算了吧!”然后,轻哼一声:“等日后贺祈进了宫,本宫定要好好叮嘱他一番。他要是敢待你有半分不好,本宫饶不了他!”
程锦容听得又是好笑,又有些心酸。
裴皇后之前盼着她早日出嫁。等婚期真正定下了,又这般挑剔不满。无非是亲娘舍不得女儿出嫁。
如果,没有当年的阴谋算计。和贺家商定婚期可以理所应当矜持的那个人,应该是裴皇后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