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深知寒门的底子薄,人才少之又少。
就拿白平家族来说,他一个人就得扛起整个白家。
从白平的经历,就可以看的出来,他为了出人头地,已经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可是白安德不配位,不仅扯了白平的后腿,还把白家唯一的希望拖进了万丈深渊。
白平的失败,从某种意义上说,黑子只是充当了推手的角色,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白安,还有就是拔苗助长的徐智。
孟白问道:“若是白平坚持不肯同流合污,还会有脱颖而出的机会吗?”
刘正叹道:“从白安收钱的那刻死,白平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毕竟一个只拿钱不办事的人才,谁都没有胆量使用。至于重用更是天方夜谭,风险太大了。”
当然了,刘正其实并没有说完。白平若是顶住压力不同流合污,虽说会影响前途,更会背负不孝子的骂名,但是却罪不至死,其他人在阴谋算计的时候,也不会对没有污点的清官下手。
这样一来,白平可以活着。即便是失去了官身,黑子也不敢轻易的报复,更没有胆量落井下石,把白家彻底的搞掉。
刘正叹道:“寒门就是这样,白平活,白家在;白平死,白家亡。这是一个人扛起整个家的桎梏,独木难支,一有风吹草动就是灭顶之灾。”
孟白问道:“武皇,既然寒门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那您为什么不对白平手下留情?”
刘正叹了一口气,才回答说:“比起寒门的命运,维系六道一世界运行的基本规则似乎更加的重要。杀鸡不是目的,儆猴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这也是世家绑架规则抑制寒门屡屡得手的核心手段。白平已经成了世家试探规则底线的道具,讨逆军若是心慈手软,世家就会变本加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说白平是一只小蚂蚁,黑子所代表的世家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那是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刘正其实并没有告诉孟白必须要处置白平的真正原因。白平代表着寒门,拥有不可计数的h才;黑子代表着世家,掌握着超过90%的资源。
讨逆军想要发展,就得让寒门的人才尽可能的发挥作用。至于世家,只需要把积攒的资源奉献出来就可以了。
然而世家贡献了资源,肯定想要拿到匹配的位置。一部分世家坚持等价交换原则,不见兔子不撒鹰;另一部分世家则学会了变通,把讨逆军看中的人才当成了代言人,从而找到交易双方之间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对于世家把寒门的人才当成代言人,刘正其实束手无策,大多数的时候,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黑子所代表的世家,并没有把白平当成代言人,而是涸泽而渔。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白平注定会变成世家的弃子,还试图撬动讨逆军的根基。
孟白叹道:“身为寒门,白平太难了?”
刘正的心情也不好,讨逆军的根基,唯有寒门的人才。一将功成万骨枯,讨逆军成就一个白平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消耗了大量的资源。
可是黑子只用了一处豪宅,事后还成功回收。这就相当于空手套白狼,把讨逆军树立的寒门代表给送进了地狱。
这样的消耗,讨逆军根本就无法承受。
刘正处置完白平之后,还没有来得及离开雨花镇,黑子居然到军营自首,承认了杀害白安的犯罪事实。
黑子认罪完毕,当着众人的面服毒自尽。
刘正望着孟白,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孟白低眉顺眼,小声的应承说道:“是!”
刘正知道,世家牺牲黑子,其实就是堵住了讨逆军借题发挥的口子。
刘正本来打算酝酿寒门与世家的对立情绪,然后就可以找到借口报复世家。
可是黑子的自首,让寒门看到了跟世家作对的风险。
白平作为对付世家的先锋,不仅身败名裂,还令白家遭遇了灭顶之灾。
然而拥有底蕴的黑家,即便是牺牲了黑子,依旧有足够的人才和资源确保家声不坠。或许黑家会虚弱一段时间,可是对于灭门的白家,这样的损失还是可以接受的。
刘正心里很清楚,世家作为行业规则的掌控者,对于即将进场的寒门精英来说,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天。从这个角度来看,有资格让世家选择兑子战略的寒门大才,其实并不多见。
想要成为跟世家扳手腕的寒门,先得在一众寒门中杀出一条血路。这是严重的内耗,损耗的资源无法想象。好不容易堆出一个可用的人,却被世家以霹雳手段直接兑掉了。
白平以权谋私,认罪伏法。这样的事情,在寒门眼中就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
反观黑子,强行把疯子白安掉粪坑淹死的事情揽在身上,还搭上了身家性命。在这样的舆情攻势下,寒门会不由自主的忽略豪宅的事情。寒门会因为白平的罪行自惭形秽,再也不愿深究寒门与世家之间的矛盾。
至于已经消亡的白平一家,绝对不会有人把他们当成对抗世家的先驱。
白平倒下了,身上的污名永远无法摆脱。
黑家只推出了一个黑子,就让刘正苦心孤诣的报复计划夭折。
孟白劝道:“武皇,对抗世家任重而道远,指望寒门,注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何况世家作为规则的掌控者,做事会有一定的分寸。寒门为了完成原始积累,肯定会不择手段的巧取豪夺。白安贪得无厌,其实根本原因还是想要一口吃成大胖子,把世家千百年的积累,在一朝一夕之间就完成。结果就是成了世家手撕讨逆军制度的棋子。咱们处置了白平,不仅会让高层认定寒门不堪大用,还会让寒门兔死狐悲。寒门人才在恐惧的支配下,就会不由自主的投靠世家,从而实现大树底下好乘凉,借势获得发展的机会。世家不差钱,舍得下注,寒门子弟基本上不敢拿命拒绝。这样一来,就会加剧世家对寒门人才的瓜分速度。”
孟白讲到这里,不待刘正思索消化,就接着说道:“世家掌握了寒门人才之后,并不会引为心腹。而是把所谓的寒门人才当成一群野狗,扔出一根肉骨头引战。寒门人才为了生存,不得不加入这种寒门痛,世家快的残酷消耗。”
孟白停顿了一下,才总结说:“其实大多数世家之间的博弈,都是操纵寒门人才进行碰撞。所谓的慈不掌兵,其实就是执棋的世家无视寒门棋子的命运。世家只要结果,寒门人才就得拿命拼。拼到最后才发现兔死狗烹,却悔之晚矣!”
孟白见刘正依旧没有放弃针对世家,直接使出杀手锏说:“武皇,您作为皇者,其实已经被世家接纳。讨逆军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在维护世家利益的前提下,让广大寒门接受新调整的规则。至于一切推倒重来,不现实,也没有成功的可能性。毕竟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纵观历朝历代,王朝更迭无定数,世家依旧是那些世家,最多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其实并没有改变世家的主流,只不过是立场决定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而已。”
孟白的话,让刘正不得不重新考虑讨逆军的立场问题。
经过深思熟虑,刘正决定接受孟白伸出的橄榄枝,讨逆军必须要慎重考虑世家的地位和利益。
刘正决定,由讨逆军做主导,寒门出力,世家出钱,共同打造石头城。
讨逆军放弃了完全依靠寒门的战略方针,全力以赴的帮助世家寻找利益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