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珍对萧绍有种盲目的信任,见到皇宫方向着火,她对于家里的男人们并不如何担心,觉得他们必然有自保的能力,她更担心的是身在后宫的女眷。
吴侧妃几个也是这样的意思,不管如何宫里的情势也不会比战场上更凶险,府里即便是喜文厌武的三公子萧守,那也是会两下子自保没问题,倒是女眷的安危就不好说了。
小沈姨娘心下惊怕,若是三公子有个好歹,她这辈子就完了,这么想着便嘤嘤的哭了起来。吴侧妃看了她一眼,微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可到底忍住了。
沈姨娘见了,觉得这个侄女上不得台面,气的涨红了脸,朝她压低了声音呵斥到:“哭什么,现在是有什么事?你就这样丧气起来?。”
行武人家的女眷,男人在外头拼命的时候,最忌讳家里的女眷哭哭啼啼,晦气的很。
小沈姨娘被自家姑姑喝的一愣,一时又是担心又是委屈的,加上当众被人下了面子,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好。
“我,我就是担心三公子。。。。。。”
“这里的人谁不担心,怎么只有你哭哭啼啼的?”
小沈姨娘看着自家姑姑,一时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女人这时候哭,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不哭她又能做什么呢?
周宝珍也不喜欢这个时候有人哭,她即便从小娇惯,可在这样的事上所受的教养也是严格的。
吴侧妃母女在一旁不语,沈家姑侄两个气氛尴尬,周宝珍想着萧绍对她说过的话,以后这个家就是他和她的责任了,于是少不得出言对小沈姨娘说到:“小沈姨娘,咱们这样的人家,女眷在这种时候是不兴哭的。”
“可。。。可咱们能做什么呢。。。。。。”小沈姨娘看了周宝珍,有些嗫喏的问到。
周宝珍见状心下一叹,沈大夫人也算是个精明人,可这位沈姑娘,却是真是不说也罢,想了想还是点了她一句:“小沈姨娘,在这种时候咱们生为女子能在家中将这个家撑起来,便是帮忙了。”
小沈姨娘有些愣愣的看了周宝珍,就见这位平日里娇滴滴的世子妃,此刻竟然是少见的沉稳端肃。再看看周围的人,果然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居然都表现的十分镇定,即便是心里着急,可面上却是一丝不露的。
她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觉得自己同这个王府格格不入,第一次开始怀疑,当初一心攀附王府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周宝珍见她这样,心下只是一叹,说起来这位小沈姨娘,远不如她姑姑沈姨娘有见识看得明白,当初若是安安份份的嫁人多好。
这也不过是脑子里的念头一转,周宝珍便不再关注这些了,她将七星招到一旁,低声问到:“今日的事,表哥可都事先安排妥当?”
“世子让人密切注意大皇子的动向已经有些日子了,可如今属下就怕宫里有别的变故。”七星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担忧,语气里也多了几分不确定。
周宝珍点点头,变故往往就在转瞬之间,此刻宫里的情形更可谓是瞬息万变,也不知表哥可有足够的后手应付这些。
“七星,你可有法子带人进宫去?”
七星听了就是一愣,低头琢磨了一会,最后压低了声音冲周宝珍说到:“如今,能往宫里支援的,多半就是神机营的人,奴才倒是有法子能带人混进去。”
周宝珍一听七星有法子混进,心下就是一喜,因对七星说到:“那你现在就带些人,想法子混进宫里,尽快找到母亲和家里的女眷才好。”
定南王带着剩下的几个儿子会同了周景颐这个连襟还有周家三兄弟,一路躲躲藏藏往后宫行去。
此刻宫里着火的却远不止栖凤宫一处,也不知从哪里突然杀出一队人马,在宫中四处放火,后宫顿时乱作一团。
不过,场面混乱倒方便了定南王等人,除了碰上几股散兵,他们一路上并未遇上大规模的叛军。
守在栖凤宫外的叛军,混乱中被人叫走了去别去支援,他们想着反正火这样大,皇后同七皇子是跑不出来了,便也就跟着人走了。
等定南王等人赶到时,并未见到叛军的人影,只见到的一片火海中的栖凤宫。好在着火的多半都是后殿,离皇后居住的主殿还有些距离,定南王等人从前殿进去,一路寻找皇后等人。
皇后带人躲在浴室之内,门窗都拿浸湿的帐幔等物堵了,各人也纷纷拿帕子浸湿了捂住口鼻,以防止被烟呛住了。
大家都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室内除了潺潺水声,便只有彼此的喘息声,大家都竖起耳朵关注着屋外的动静。
皇后和柳氏分别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此刻就络姐儿乖乖的伏在柳氏怀里,可一双大眼睛却骨碌的转个不停,显然对之前发生的一切觉得惊险又有趣。
柳王妃有些无奈的看着柳氏怀里的络姐儿,伸手点了点她的头,低声说到:“你这孩子,倒同你二表哥一样,从小就不知到怕字怎么写的。”
这话说的室内的气氛为孩子一松,大家多少都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屋外传来大火烧塌梁柱的垮塌声,还有太监宫女的惊叫声。
萧瑜紧紧的抓住了明华郡主的手,颤着声音对她说到:“大姐,我有些怕。”
明华郡主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说出来的话倒是不客气的:“胆小鬼,这有什么可怕的,放心父王他们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这话既是对萧瑜说的,同时也是安慰自己的,生死面前,真正不惧的又有几人?
随着屋外的火越着越大,室内的温度也开始不断升高,寒冬腊月里,大家的头上居然开始冒汗了。小孩子身子娇弱,络姐儿还好些,而七皇子却是开始咳嗽起来了,且越咳越厉害,渐渐的竟然喘不上气来了。
阮籍带了人先是骗走了栖凤宫外的叛军,再装作败逃的散兵混进了挟持太后等人的叛军里,很快萧绍所选前来谈判的大人便到了。
为首的乃是是鸿胪寺卿简大人,曾代表大魏朝出使多国,最是能言善变,就见他朝对面的叛军看了几眼,面上不露声色,回身却朝一路护送他而来的亲卫说了就:“速速禀告定南王世子,有鞑靼人混进宫里来了。”
再回身时,他笑着朝对面的叛军首领说到:“想必将军已经知晓,如今大皇子以死,将军们造反的理由也就不在了。就在方才陛下已经金口玉言,只诛首恶,其余不论。将军现在醒悟,还来得及。”
同大殿上的情形差不多,好多中下层叛军听见这话,面上都明显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简大人见状,面上做出一副颇为得意,妄图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神色,可心里却在叫苦,宫里进了鞑靼人,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就见那个鞑靼人在为首的叛军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将军的神色重又狠戾起来,对了简大人等人高声道:“废话少说,如今太后在我们手里,只要皇帝答应我们的条件,放我等离去,我等自保太后等人平安无虞。如若不然,大不了大家来个鱼死网破。”
说着他一挥手,就见钱太后被人拿刀架着脖子,跌跌撞撞的拖了出来。
钱太后此刻形容颇为狼狈,可毕竟是当太后的人,面上却并不见多少慌乱。可简大人等见了太后却是慌的跪了下去“太后,臣万死”.
“众卿家不必惊慌,哀家活到这把年纪,富贵已极,便是今日就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你们回去同皇帝说,不必顾虑哀家,只管将这帮乱臣贼子就地正法,万不可为了哀家,答应这些贼人的要求。”
钱太后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可底下的人却是不敢听的,只苦苦哀求太后保重凤体,万万不可有这样的念头。
简大人对太后一番苦劝,这才站起身,对了叛军说到:“你们的要求,陛下都答应,可前题是,你们必须保证太后她老人家的安全。”
萧绍听亲卫回来说叛军里有鞑靼人混在里头,却也并不如何惊讶,但他知道阮籍等人都已混进叛军里头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句:“跟外头说,放那些人走吧。”
定南王一行人找到皇后等人时,浴室里已如热窑一般,别人犹可,唯有七皇子的状况,却是危机非常。
皇后仿佛陷入了魔障,又回到了当时是去前太子的那一幕,就见她紧紧抱了七皇子,对了定南王呓语到:“哥哥,是我做错了,说到底都是我错了。。。。。。”
萧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晚间了,周宝珍熬了一夜,第一早便有些发起低烧来 ,可她硬忍着,没同任何人说。
柳王妃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府门前已经收拾干净了,家里井井有条,下人们各安其职,房里,热水、干净衣裳、吃食都是现成的,就连大夫也预备了两个。
柳王妃满意的点了点头,拉了周宝珍的手对她笑到:“好孩子,难为你了。”
周宝珍从柳王妃那里得知,宫里的情况虽凶险,可好在大家还算平安,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当她听到两位皇子的死讯时,心下很是惊讶。大皇子死她不奇怪,怎么好好的二皇子也死了,也不知三公主哪里如何了。
待听得柳王妃说七皇子犯了哮喘,差点没救回来,幸得明悟大师及时赶到,才算保住了性命。只是这一回伤了根本,以后怕是要与药为武了。
周宝珍听得心下惋惜,那样美好又柔软的一个孩子,只盼着他会没事才好。
知道萧绍被皇帝委以重任,暂时需留在宫里,周宝珍倒也没说什么。从柳王妃那里出来,周宝珍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双福招来肩舆,抬着周宝珍往房里走。肩舆摇晃,周宝珍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她咬牙忍了,一回房便看着丫头替萧绍收拾了衣裳吃食,赶着叫人往宫里送去。
七星陪着柳王妃等人一块从宫里回来了,顺便还带回了萧绍的一份短笺。看得出是临时起意,所以行文颇为仓促。
“平安,勿念。望英英一切安好。”
“见了表哥,你同他说,家里一切都好,我也很好,叫他不必挂心,只管安心忙他的就是。”周宝珍手上的信折起来,抬头强撑着对七星说到。
想了想,周宝珍又吩咐双福拿笔墨来,提笔给萧绍回了一封信。
“为妻在家一切安好,勿念。唯盼夫君早日平安归来。”
原本周宝珍想多些几个字的,怎奈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才写几个字手便已经打抖了,周宝珍怕叫萧绍看出异常,便只匆匆写了几个字就作罢了。
将信折好交给七星,待七星抬手来接,就见周宝珍盯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对他嘱咐到:“见了表哥,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许说,知不知道。”
七星哭丧了一张脸,心想我的祖宗唉,如今我帮您瞒了,改日世子要是知道了,奴才这条小命就算是交代在这儿了。只是周宝珍难得强硬一回,逼得他不答应也不行,只好哭着脸点了点头,嘴里收到:“小的知道了,只盼着到时候世子妃救小的一命才好。”
“噗嗤”周宝珍被他的可怜样逗的笑了起来,朝他答应到:“知道了,放心就是,必保你小子平安。”
待七星出去,周宝珍却是再也撑不住了,“哎呦”一声,向后倒在了榻上,唬得双福等人急急的要去请大夫。
“回来。。。。。。”周宝珍半靠在榻上,说话声音微弱,就见她喘了几下,才接着说到:“悄悄的去,别再惊动了人。”
这样的时候,即便不能做什么,周宝珍也是不愿再给人添麻烦的。
双福擦擦眼泪,低声答应着下去了,这里严嬷嬷同宫嬷嬷两个急急的进来,严嬷嬷伸手朝她额上试了试,脸色便有些不好,烧起来了,且温度还不低。
“世子妃一回定得听奴婢的,再不可操劳了,不然您这样年轻再伤了根本,以后可就难好了。”严嬷嬷神色严肃的朝周宝珍说到,一旁的宫嬷嬷跟着点了点头,意思是支持严嬷嬷的说法。
“知道了,就听两位嬷嬷的。”周宝珍笑了笑,朝两位嬷嬷答应到。
如今大势已定,父亲和母亲也已经回来了,自然没什么再要她操心操的。再说自己的身子,周宝珍心里比谁都在意,她还没有孩子呢,再说一生这样长,她可舍不得扔下表哥一个先走了。
叛乱初定,乾宁帝便吐了一口血,晕厥了过去,等醒来后便将朝中诸事都托付给了萧绍,所以萧绍暂时是出不了宫了。
一场叛乱宫里遭逢大劫,太后被挟持出宫,皇子死了两伤了两个,秦妃知道儿子的死讯,当场昏了过去,三公主哭成个泪人。二公主的母妃身子一贯不好,如今一场惊吓也去了。贵妃的宫室被叛军洗劫一空,好在她自己倒是没什么事。然后最让皇帝心痛的是,因为七皇子的事,皇后的人算是死了半个了,如今也只失了魂般的守在儿子床边,其它的事是一概不管的了。
一时之间,萧绍竟然成了这前朝后宫,唯一能主事的人。
萧绍如今暂住在宫中的值房里,见到七星,第一句话便是“世子妃在家可好。”
“好,自然都是好的。”七星愣了一下,这才讪笑着朝萧绍说到。
萧绍端坐在桌案之后,闻言淡淡的朝七星看了一眼,这一眼,看的七星腿肚子转筋,他定了定神,这才将周宝珍的短信和她给萧绍准备的包袱一起呈了上去。
“这是世子妃听说世子暂时不能回去,赶着亲自替世子收拾的。”
萧绍接过那信,打开后便是一挑眉,就见里边只有短短两句话,尽管那句夫君叫他欢喜,可很快他便发现不对了。信上的字迹乍看与平日没什么不同,一样清丽娟秀,可再一看就发现不对了,字迹虚浮的很,像是腕力不足所至,可为何会腕力不足?
萧绍将信折好,揣在胸前的衣襟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抬眼看向七星。
七星硬着头皮扛了会儿,到底萧绍平日里积威甚重,七星招架不住,一下跪到了地上,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净:“世子妃不让小的说,怕您担心。世子妃从昨晚起一直到方才,一刻也没歇着过,是以今日一早便有些发热,如今更是连床也起不来了。”
一只茶盏擦着七星的额头,落到了他身后的地上,萧绍从桌后站起身:“好奴才,如今连主子也敢瞒骗了。”语气平淡,仿佛刚才怒砸杯子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世子妃怕您分心,硬不让小的说,还请世子看在世子妃一片真心的份上,就成全了她的这份心吧。”七星跪在地上,不住对萧绍磕头,带了哭腔对萧绍说到。
这话说过半响,也不见上头有什么动静,七星心下狐疑,悄悄抬头往上一瞧,此刻桌案后哪里还有萧绍的身影?七星似有所感,回头朝门边看去,却正好看见一片锦绣袍角,在门外一闪便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有表哥同表妹的戏份了 赶紧拉两人出来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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