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渊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她出生于七十二重天,身边没有父母亲人。
从七十二重天一直坠落到了各路神仙们居住的九重天,从一个奶娃娃,一直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模样。
神界的那群神仙都知道她的身份,面对她时总是毕恭毕敬,战战兢兢的。
她不是很喜欢,便就不想再待在九重天了。
彼时她才刚刚出生,虽然成长得快了些,却仍是孩童心性。
她离开了神界,然后又离开了仙界,行走于六界之间。
因着她尊贵的身份,六界之中,少有能威胁到她的存在。
她一直都是孤身一神,直到后来遇见了玄凤少年羽执。
她才终于不觉得孤单了。
那时她正痴迷凡间美食美景,便就拉着玄凤少年入世。
彼时的羽执也同她一样,什么也不懂。
六界之中,唯有凡人的力量最弱小,而他们在某些方面却又很强大。
在凡界真的能够学到很多的东西。
比如,神仙之不敢言语的情爱啊。
起初两人都不懂爱,后来是帝渊一直在说爱,也的确是她先“招惹”羽执的。
可她也是真心喜欢他的。
他们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天真地以为只要许下了承诺就可以是永远。
但,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帝渊是有责任在身的。
那时,六界之中最为强大的依旧是神魔两界,两界却又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三天两头的干架。
那时,远古之神还没有陨落,远古之魔也都还在。
每次一打架,遭殃的总是其他界的。
在某个平凡的日子里,帝渊梦到了她的父神。
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创世父神之女,一出生就带有记忆传承。
父神告诉了她此界有大劫,而她的存在就是为了灭此大劫,为了辅佐她顺利完成任务,还将她阿姐的神识送入她的识海中与她作伴。
灭劫,说得好听,却是要她以命换命。
用她一个的命换取整个世界的命。
害怕吗?
不!
她只是……
她只是舍不得他了。
她才刚把她中意的小哥哥骗到手,她们才刚刚成亲……
但是她不能拒绝,这是她的命。
帝渊以为,灭世之劫主要在于神魔两界的纷争。
便就回到了神界,成了神界主力。
她注定是要死的。
所幸,小哥哥那么不情不愿,应该也不会太为她伤心。
她就快刀斩乱麻好了。
但是,她以为他不会伤心,偏偏她自己伤心得要死。
这些本该多余的情绪一度影响到了她的武力值发挥,于是她抛掉了因为爱而变得强大的七情六欲等“杂念”。
成为了一个冷心冷情的冰山神尊。
手中神阿剑竟成了屠魔利器,简直是令魔头们闻风丧胆。
后来,后来羽执终于找到了她,可是她已经忘记了他。
还拿剑对着他的脖颈,眸中尽是冰冷的光。
……
羽执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找了她几次,却是一次又一次被她中伤,心灰意冷之下,竟是直接入了魔。
他想啊,神魔既然相对,他好歹还能在战场上见到她。
于是他拼了命地成为了魔界至尊,也就是后来的曜暝神君。
可她的眼里还是没有他的存在。
她怎么可以这样呢?明明先动心的是她,深陷进去却是只有他一个。
她怎么能这样呢?说抛弃他就随意抛弃,让他心灰意冷心痛如刀铰。
……
神魔两界的战争无休无止,远古的神魔们大多陨落了,只剩下了最后两个,
于是到后来,两界就达成了久违的和平。
帝渊只觉得奇怪。
说好的灭世之劫呢?
阿姐对她说,灭世之劫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因素推后了。
于是她也只能等着了。
就这么一直等了亿万把年,她觉着自己都快等成石雕了。
才终于等来了这传说中的灭世之劫。
她接到曜暝神君的战帖时,其实是抱着打完一架后去灭劫的想法的。
然而神算不如暗算。
一直折腾到她重新恢复了记忆。
她没想到,他到了这个份儿上还不肯放弃她,竟还一直在作死。
她也是在最后关头才终于明白了,这所谓的灭世之劫,竟然会是他。
她爱的他。
所以他们两人之中,最后只能活一个。
她已经很对不起他了,又怎么舍得杀他?
所以,她将自己身上来自创世父神的纯正神力全数给了他,也消除了他身上的戾气与怨念。
她还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
“对不起,上一次,是我忘记了你,这一次,换你来忘记我吧。”
——
桑芜是在快要离开此界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的,她只是来下界历了个救世劫,没成想还谈了场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恋爱。
对一个天生缺少情丝的神来说,爱情是个奢侈的东西。
她不懂,也就不会再去过多纠结了。
甚至,等一回到上界,她就会忘记这些本不该存在的多余记忆了。
只是,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呢?
——
帝渊神尊寂灭了,这世上当真就只剩下最后一个远古之神了。
这唯一的一个就成了稀罕物。
虽然这剩下的一个是个话少宅家的。
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其他的神啊仙啊魔啊妖啊的,对他的盲目崇拜。
曜暝只觉得烦不胜烦,便就离宫出走了。
他只是随意地行走着,漫无目的,等停下来了,就发现自己竟站在了一丛竹林之前。
满目是绿油油长势喜人的小翠竹。
不知怎么,他心念一动,便就踏步进去了。
竹叶被风一吹,打着旋儿地飞舞着。
走着走着,视线里多了间竹屋。
他正觉得奇怪,忽然间一道闪电般的影子快速地朝着他的方向扑了过来。
因为没有感觉到杀气,他就没动。
谁知——
“爹爹!”
一道嘹亮的男童音响彻云霄。
饶是淡定如曜暝神君,面上不动如山的表情也不由得多了一丝皲裂的痕迹。
他低头,就见一个青衣小童正扒拉着他的大腿,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底满是慕孺。
就好像,他真的是他的崽崽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曜暝神君觉得自己好像是有这么个儿砸。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看着青衣小童的眸光复杂了起来。
“小朋友,乱认爹爹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