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篝火伴随着点点火星飞溅，让夜晚多了几许暖意。
宫月活动了一下手腕，回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周王尊不说话的时候，腰背挺直，隐约还能见着当年的那种冷傲之气。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她另有算计？”
“只能说是那姑娘身后指点她的人对我很了解。”
“了解？”
“那人早在多年以前就布下了这局，等着我去找真武密卷的时候，将杨清雅这颗明子亮出来。”
听他说到杨清雅三个字，宫月心里不知怎么的一时还有些别扭，撇了撇嘴说道。
“你为什么对她那般迁就？即便是她身体有真武密卷，你大可直接把她给绑了，何必留她在身边以至于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她是我一个旧友的妹妹，当年我们过阳关的时候，他说过把妹妹嫁给我，我答应过他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成这姻缘。”
“哼~”
宫月没好气的把篝火堆用木棍敲了敲，又蓬起了一团火星子。
“什么新友旧友的，那姑娘要是没那三分姿色，只怕你跑得都来不及还说什么承诺。”
“那也是，那姑娘的确是长得可以，不过只算作中上等，倒也没那么惊艳绝世。比起小月儿都有所不及。”
“周王尊，你这人真是白瞎了那十年沙场熬出来的骨气，瞧瞧你现在这油腻的调子，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我只是中肯的评价一句而已，没有讨好你的意思。”
“哼！”
或许真是没听他说过什么好话，如今他说了两句，宫月明面上连着骂了几句，心里倒是美滋滋的。
这要是别的姑娘，或许早就忘了那些陈年旧事，不过对于她而言，周王尊却是这漫漫此生之中唯一闯入过她生活的人。
身为北莽和中原两地的混血，她既不能回到北莽也不能南下中原，这些年一直在两国交界的北境山默默的生活着。
那些闲散的岁月之中，她除去了发呆更多的就是细数过往的点滴。
她偶尔也会听闻他的消息，不过近几年随着天下太平，渐渐的也就没了他的消息。
记忆之中的那个冷傲身影，让她辗转多年，没想到如今再见到他却是另一番模样。
“好了没有？”
“嗯？”
心中的思绪未尽，周王尊突然走了过来，随手就拿过她手中的木棍，照着篝火堆捣腾了两下。
这一捣腾一下子就刨出来一个烧焦的兔子头。
她本来就坐得近，那黑不溜秋的兔子头滚在她，吓得她差点儿没跳起来。
“烧断了？这倒是稀奇。”
“周王尊！你疯啦！”
“吃不吃？”
他把那篝火刨了刨，话语之间也没有和她闹两句，单单只是把那只烧焦的野兔扒拉了出来。
宫月本来还挺气愤的，这会儿见着他好像是情绪有些低沉，一时也不好意思闹脾气，只能皱眉道。
“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这能吃吗？”
“不能吃也凑合吧，当年让你吃着我剩下的鸡骨头不也吃的津津有味吗？”
“我……”
一语未尽，她刚想起身和他闹一句，他抬起头来目光如电，让人胆寒。
“摘星楼的人能找上你，想必在北境山，你也算是个人物了。”
“……只是研习了一下药理，算不上什么名声。”
“是吗？离开北境山就没人知道你了？”
“差不多。”
“那他们能找到你，倒也算是一番筹谋。”
宫月听到这儿，如何不知道他话外的意思。
“你怀疑我？！”
“只是问问，你我之事，这世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能找到你，我想这其中不会仅仅是偶然这么简单。”
他随手将火堆里刨出来的野兔拍了拍，木棍将那野兔外面包着的树叶都拍开了，看起来还挺不错。
“宫月，丑话我先说在前头，如果让我发现你另有算计，那你可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后果？！你现在和我讲后果？周王尊，我不怕告诉你，你现在有本事动我试试！”
“你在威胁我？”
“来啊！”
这姑娘昔日都没这么闹性，这些年在北境山的小酒馆里，不知道是给谁教的，竟然还多了几分泼皮市井的味道。
他正好拿着那只野兔，见着宫月气势汹汹的昂起下巴走过来，顺手就把那只野兔怼到了她嘴里。
野兔本来就刚烤好，那姑娘猝不及防之间，一下子就被烫了个正着，眼瞧着差点没哭出来。
偏偏周王尊还不紧不慢，满是悠然的看着她，淡漠道。
“杨清雅体内有先天真武劲，我动不了她，但是你身上可没有让我犹豫的东西。记着我说过的话，要是以后真是露了馅，吃不了的你也得给我兜着走。”
简单一句说完，他淡漠转身，独独留下宫月泪眼婆娑的捂着嘴看着地上的野兔。
只不过等他走进了树林里，那姑娘突然冷下脸色，一脚就踩在了地上的野兔上！
……
“这里是北境山中延绵的粮道，除去了正面的北境山主峰，其实这其后的山脉之中断断续续的粮道也有不少。”
“……”
“说话。”
“你还想我说什么？！”
宫月把俏脸一歪，要不是手脚都受了伤，只怕现在都忍不住和他动手了。
明明先前还翻了脸，这会儿他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随口还和她闲聊了两句。
从外面不起眼的洞窟进来，沉睡了十余年的北境山坑道显得格外的阴冷。
周王尊走在前面，脸上没什么情绪，反倒是宫月一路上崴着脚，一瘸一拐的说什么都不让他扶一把，这会儿满脸怒容就差没上去咬他一口。
他好像早就知道了这姑娘的反应，淡漠道。
“这北境山的粮道直抵北莽边塞，从这里走可以避开漠北的戈壁，算是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一句而已。”
宫月下意识的愣了一下，难免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偏偏周王尊就冷着脸什么都不说，完全没了前几天那副随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