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间,她缓缓的伸出手,一旁的南宫信看着地上的周王尊冷笑了一下,利落的抽出了佩刀恭敬的递到了宫月手中。
“尊,我会把你的首级带回北莽,以平北莽百姓十室九空之怨。”
“……”
“我答应你以后成为一方仁王也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看得见。”
简单的一句话说完,宫月不声不响的就一刀剁了下去!
那挥刀之决绝,甚至于刀都砍透到了地上的青砖之上,响起了“叮”的一声脆响。
南宫信一听着这脆响,下意识的担心起了自己的佩刀。
没想到这探头一看,龟裂的青砖之上,周王尊的尸体竟然消失了!
“公主殿下?”
“找到他。”
宫月冷着脸将那柄刀一扔,南宫信急忙上前接着那刀,一转眼却发现她径直走出了大殿之外。
“公主殿下,你这是要去哪儿?”
“找到他,把他的首级带回去给父王。”
她漠然一句,脚步不停。那干脆利落的背影落在南宫信眼里,让他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怒色。
当年寒霜城被天外流星砸去了大半座城,余下的百姓在城主的带领下在寒霜城附近修筑了一个简单的城寨。
一来是为了有个牺身之所,二来是因为北莽和中原本属世仇,当时还处于边塞的寒霜城百姓自然是不敢守着一个破败的城池生活。
而后沧海桑田,这座临时栖身的城池逐渐成为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寒霜城,反倒是真正雄伟的边塞雄城被人们遗忘。
寂静的松林之中,“咔嚓咔嚓”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这松林里经常下雪,地上也多是蓬松的积雪终年如此。
只不过这场景看起来安逸祥和,真的走上去踩两脚反倒是“咔嚓咔嚓”的闹得人心烦。
白茫茫的雪地里,一袭淡紫长裙显得格外显眼。
宫月缓步行走在林中,长长的裙摆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漠然昂首之间,气态尊崇如同一个巡视疆域的王候。
走了几步,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停了下来,漠然道。
“出来吧,你不该是躲在暗处的人。”
话音刚落,一旁的松树上就跳下来一个人。
那人刚一落地就踉踉跄跄的退后了两步,要不是身后正巧有棵松树抵着,只怕还得在地上躺一会儿。
他随手抹了一把脸,转过头往地上轻啐了一口血沫子,勉强算是打起了些精神,咧嘴笑道。
“行啊,挺能的。”
“南宫信就快来了,要是还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南宫信?要是他爹在场,我还敬他三分,就凭那个小杂毛……”
话还没嘚瑟完,周王尊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同心蛊腐蚀后的气脉本就有缺陷,再加上他为了引走那个所谓的追兵,自废了武功,将九州真龙气全都渡给了段长风。
没想到这番机关算尽,最后还是在宫月和陈美娴这两个钕人掌心里乱窜。
他又咳嗽了几声,转过头朝着树根吐了一口血沫,随口问道。
“三花铃的事,你参没参与?”
“……”
他抹了一把嘴边的血,随意的瞥了一眼。
那刺眼的血色,让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三花铃在我中原九州之地暗杀了我四境大都统之一,连带着还有三百多号好儿郎。”
“我参与了,那又如何?”
先前还没什么反应的三花铃听到这话,转过身,冷着脸看了他一眼。
松林外的阳光正好从她的背后照过来,本就是高挑清丽的宫月配着那一袭淡紫罗裙真就是犹如那天生的贵族一般贵气天成。
这姑娘底子好,母亲是前朝的长公主,父亲又是北莽有数的悍王,血脉天生,自然不凡。
反观周王尊浑身是血的躲在阴影里,佝偻着身形犹如那世人唾弃的恶兽。
或许是没想到周王尊竟然会这么惨,宫月漠然的脸色下意识的闪过一丝忧色,正好就被周王尊看了个正着。
“你在关心我?”
“周王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只不过你要知道自信过了头就是自负了。”
“对于你,我天生自信。”
他咧嘴一笑,刚想再说两句顺耳话,突然感觉胸口一疼,体内的同心蛊又再次发作!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周王尊再迟钝,隐约也反应过来。
“这同心蛊是你让赵万顺种下的?!”
宫月曲拢五指,掌心汇聚的紫芒升腾起伏之间,他体内的同心蛊空前的活跃。
如同万虫撕咬的疼痛直接从心口冲到了周王尊的天灵盖,一时之间甚至疼得他话都说不出来。
见着他额前青筋暴起,只剩下了哆嗦的力气,宫月随手掩去了手中的紫芒,淡然道。
“我早说过。周王尊,你太自信了,可惜就是自信得过了头。”
体内的同心蛊还在发作,周王尊咬着牙暗自忍受之间,脑海之中飞快的闪过来到北境时的画面。
那个不以毒扬名的北境毒王赵万顺,十几年前突然学会了研究蛊毒,并且一见到他就显示出了超凡的热情。
恍惚之间,他好像是看到了火把光影中,宫月背对着赵万顺漠然吩咐着什么,下一刻赵万顺便恭敬叩首,离开了那北境山的小酒馆。
这是一个局。
宫月知道,陈美娴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目的。
寒霜城中的玄武魄!
从种下同心蛊开始,宫月就一直和他北上,这近乎大半年的时间里她偷偷的调整着蛊毒的效力,让蛊毒不断的侵蚀他的周身脉络!
黑暗的阴影下,周王尊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抬起头看了一眼宫月。
他不开口,宫月反倒是替他开了口。
“你在恨我?”
“谈不上,我只是在想以后怎么收拾你。”
说是一句玩笑话,宫月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沉默间,她伸手将襦衣的领子扯了扯,显出了那白玉似的肩膀。
只不过这玉腻之中,一道显眼的疤痕直直的拉了上来,虽然已经只剩下了浅浅的印记,隐隐还是能想象当初这伤口的狰狞。
而这一道疤痕之下,一个小小的“奴”字被分割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