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坑里,宫月看着周王尊一脸错愕,一时还没回过味儿来。
“我带路?我来都没来过这里,我怎么知道该往哪儿走?”
“你知道。”
他话语平淡却万分笃定,以至于宫月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两人先前走了不知道多久,四周的风声早就停了,苍茫浩远的雪原就好像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巨大沙漠,二人在其中渺小得犹如尘埃。
宫月不知道他哪来的这自信,如此笃定自己就一定知道该怎么走。
只不过他既然说了,她自然也得尝试一下。
她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旷远的雪原,无声无息就好像是一片苍白的天幕盖了下来一般。
正当她还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的时候,身后隐隐传来了周王尊的鼻息。
“闭上眼睛。”
她听着他的话,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感觉他的双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牵引着,犹如一只雏鹰展翅般张开了双臂。
下一刻,她猛然睁开双眼,眼眸已然化作漆黑一片!
无形的气劲瞬间扩散,犹如无形的音波,转瞬就传扬了整片雪域!
那种无形的声势转瞬即消,还没等宫月缓一口气,突然就感觉眼前一黑,直接就晕死过去。
周王尊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顺手将她拖着,慢慢的放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松手,宫月突然猛地一激灵,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双目圆睁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似的。
面对着她的惊恐未定,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轻声安慰一句道。
“没事,有我在,别怕。”
宫月漆黑的双眸下意识的看了看他,不知道是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激烈的挣,扎起来。
周王尊脸上依旧是淡漠不惊,径直将她的手腕攥紧,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劝她似的,轻声道。
“累了就歇歇,过会儿我们再试试。”
她听到他的声音,更加惊恐了起来,只不过他暗自攥紧她的手腕,稍微一发力,她就直接晕了过去。
面对这样的情形,他似乎是早已驾轻就熟。
心中一念闪过,周王尊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雪原,眼里看不出什么喜悲。
太阴命魄,一如其名,取自月魂之命,通阴阳生死轮回。
极寒冰狱从古至今,在不同的记载之中有不同的名字,有的说是极寒冰狱,有的说是寒冰极狱,但是毫无疑问最后都会归结在一个“狱”字上面。
名为“狱”的地方,自然是困守着什么东西,是人亦或是物。
这个答案,或许周王尊以前答不上来,但是如今他已然知晓。
寂静的雪原之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风声,呼啸在耳,转瞬即消。
他嘴角微微一扬,似乎是听到什么极动听的乐章似的。
这地方他曾经来过,和一个女,人来过。
梁梦薇,亦或是北莽前朝皇女,宇文薇薇。
刚才呼啸的风声带起了久远的回忆。
记忆之中,她穿着一袭狐裘领子的锦衣裘,赤紫雍容,分外贵气。
那时的极寒冰狱没有此刻这样安静,凛冽的寒风呼啸之间甚至连头发都会冻成冰渣。
寒风如刀子一般落在脸上,手背上就带出一条血痕。
而就在那凛冽的寒风中,她步步向前,带着他前往这冰原的深处。
他现在实在是记不起到底是谁提出了要去极寒冰狱,又是为了什么。
唯一能够想起的,便是最后宇文薇薇张开双臂,气荡八方,那磅礴无二的气势甚至让整个雪原之上的风声都瞬间荡尽。
至此以后,这里真就变成了一片死寂的冰原。
“尊……”
“你醒了?”
心中的思绪未尽,随着宫月轻声问一句,他也随之回过神来。
宫月的双眼恢复了澄澈,这会儿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揉了一下额角,轻声问道。
“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想点儿事情。”
“感觉好点了没?再来试试?”
“试个屁!”
说到这事,宫月眉头一皱,毫不掩饰话语之间的厌恶。
先前要不是她不太懂行,只怕也不会让轻易被绕进坑里。
如今听着他的意思还要让她再试一次,她自然是百般的不情愿。
虽然她并没有把话说开,但是周王尊好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慢慢悠悠的说道。
“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一些百岁亡魂罢了。”
宫月心中一惊,满怀诧异道。
“你能看到我看到的东西?”
“拥有太阴命魄的人才能看到的东西,我自然是看不到,不过我听人说过。”
“听人说过?谁和你说过?”
“我太太。”
对于这极寒冰狱的所见所闻,宫月心中倍感震撼,不过听到他说到这儿,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嘲讽一句道。
“说得好像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还你太太,怎么就不是你大爷?”
他没有解释一句,反手照着她的小脑瓜上敲了一下,疼得这姑娘“哎哟”一声。
些许玩笑之外,宫月到底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疑惑,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笑意,开口问道。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极寒冰狱。”
“我知道是极寒冰狱,我就想问问这里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你的问题倒是挺多的。”
他咧嘴一笑,脸上的笑容极是灿烂,不过落在宫月眼里,却莫名的让她心里窜起了一团无名火。
眼瞧着她阴沉下脸色,他也没有继续绕圈子,回头看了一眼空寂的雪原,不答反问道。
“小月儿,你既然这么在意这是什么地方,那你倒是先说说看,你到底见到了什么?”
宫月眉头一皱,对他这绕圈子的说法,实在是气得不行。
只不过话都问到这儿了,她到底是没什么办法,只能皱眉道。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能看到什么了吗?”
“我想听你具体的说说。”
这话说完,他转过头来看着她,虽不算是目光灼灼,却也让宫月的心咯噔一跳。
就好像是一只羊见到了一只狼,两人只是打了个照面,甚至都不需要什么言语,一切就已然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