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事?成什么事?”
宫月苦口婆心的讲了这么一通,话说到最后,听着他的意思好像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似的。
气得她攥紧拳头作势就要给他两下。
玩笑在外,有些正事始终还是要做的。
“明天南宫信会过来找我们一起去见南宫羽。如果不出意料,席间会有人挑衅。你得帮我挡着。”
“挑衅?为什么?”
“我身负盛名又与你们北莽是血仇,你觉得他们见到我会高兴吗?”
话语之间,周王尊少了些开玩笑的意思,多了些认真的感觉。
宫月本来还想开个玩笑,眼瞧着他四平八稳的坐着如镇中(jun)营帐一般,一时还真是不太好开口。
沉默了半晌,她转过头看了一眼他的侧脸,若有所思似的问了一句道。
“姓周的,你是不是早就有这样的计划了?”
他只是不答,过了片刻,转过话题道。
“如果此次我让你成为了北莽的女皇,你就要在北莽待好些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又如何?”
“没什么。”
话说到这儿,宫月狡猾的笑了笑,瞄了他一眼道。
“你舍不得我?”
她本就貌美,这会儿真是做些(姿)态,一般人还真是有些坐不住。
独独周王尊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随手照着她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疼得她捂头皱眉不语。
“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一点不少。那皇宫深院一去难还,你知不知道?”
“……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从年少时被赶出王都开始,她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起在王都的生活。
那里的生活并不快乐,有的只是三五人高的高墙,墙角屋檐的瑞兽显露着狰狞的面孔,连带着那些夜半打更的宫女都如幽魂一般。
而她的母后则远在那高墙之外,从她出生起就卧病偏殿,不见外人,甚至不能见她。
说不出什么病由,只是她的确是见不到她。
至于宫月的父亲,记忆之中仅有的一次相见也仅仅是一次遥遥的远望。
印象中那人穿着一身锦绣橙黄的袍服,在一众侍者的簇拥下缓步走来,临到宫门外不知为何又转身离去了。
心中的惨淡在脑海中浮现,以至于她的脸色也惨淡了不少。
这些情绪在外人面前,她向来是不会轻易显露,独独在周王尊面前,她总是感觉格外的放松。
寂静松林中没有风声,朔朔白雪之下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干脆的咔嚓声。
她舒缓了一口气,不自觉的缩在了周王尊的怀里,就如同小时候一样。
心中的所想所念都已经全都放空,就好像是躲进了云层里。
只可惜还没等她多缓一会儿,突然低头一看,正巧见着周王尊的手伸了过来。
“你干什么?!”
“帮你理了理领子,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见着被发现了,他面色一肃,说起话来理直气壮的,好像是她还错了似的。
宫月刚开始还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照着他脸上就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还未消,她突然起身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两人呯呯嘭嘭的一阵闹腾,连带着那书桌都晃悠了两下,一卷画卷滚落在了地上,展开显出半壁山河。
……
隔天早晨,天刚大亮,南宫信就来请了。
小楼的木门缓缓打开,周王尊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身后却没见着宫月和陈美娴那两个姑娘。
”美娴说她头疼,我让宫月在这里先照看着她。“
“倒也无妨,今天来请尊少爷,只是去见见一位老朋友而已。”
“老朋友?有多老?”
周王尊嘴角微微一扬,莫名的还带着几分戏谑。
南宫信当初就被他坑过一回,差点在寒霜城被宇文薇薇给杀了,这会儿瞧着他冷笑,心里面直犯起嘀咕来。
昔日的北莽四大战卫并非单纯是以武学造诣来评定,鹰扬卫更是先发制敌,与人为先,筹谋万千之人。
可惜到了南宫信这一代,好像是长了个榆木脑子似的,就是不怎么开窍。
怪只怪周王尊的威名太盛,几乎所有人的印象中他都应该是一个说一不二,不苟言笑的人。
偏偏他还真就不是这样的一个人,至少现在不是。
一路上,南宫信说是在前面带路,时不时的还是会回头看了他一眼。
北莽幅员辽阔,广袤无比,这些年来他一大半的时间都花费在了赶路上面,自然也就不太注意边幅。
脸上的胡茬不算,头发也长了不少,加上简单的服饰,看起来莫名的还有些颓唐。
南宫信本想就昔日寒霜城的事问他两句,没想到这一路走走停停,还没等开口就已经走到了前殿。
大殿之上,人有不少,真正落座的却只有几个中年人。
周王尊被南宫信一领上大殿,大殿中的众人便齐齐看向了他。
北莽与中原的宿怨已久,周王尊算是其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前面十几年就是因为他,北莽如今才会十室九空,落得这般惨淡的下场。
甚至于就在这大殿之上都有不少人的亲朋好友曾经南下中原,说不定就是被周王尊亲手所杀。
这其中的仇怨深沉,远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只不过眼下,这些人似乎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
周王尊一走进大殿之中,引路的南宫信便朝着大殿之中坐着的几人点了点头,恭敬的站到了一边去。
眼看着大殿里面的气氛越发肃杀,周王尊嘴角微微一扬,不等他们开口便自顾自的玩笑一句道。
“哟~人还不少,这是准备打几桌麻将?”
这话一出口,一旁的南宫信挑了挑眉头,心下暗自苦笑不已。
果不其然,原本还目光不善的场中众人听到这句话,齐齐一愣,下意识的还不免有些错愕。
这人就是传说之中灭杀百万北莽步卒的一代战神?中原的不败神话?
场中众人有的还不太相信一般,几人暗自过了一下眼色,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在这时,大殿一侧的小门中,一个绑着绷带的人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
正主,总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