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海看着桌上的美酒佳肴发愣。
所有的东西都是冷的,都是小颗小颗的松子和其他的一些野果,至于美酒,没有一点酒味,倒在杯子里像是蜜水。
他悄悄看了一眼宁昭,道:“这能不能吃?”
宁昭道:“不能。”
她说着,一手抓着靠近她的一个女子摔在了地上,这么一摔,那女子立刻灰飞烟灭,没了影子。
可是还是有人前仆后继的往上涌,仿佛不知道害怕似的。
而且这些美人都面目一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眼看过去挺美的,可是经不起琢磨。
宁昭冷笑一声,跺了跺脚,很快这金碧辉煌的酒楼便抖了抖。
颜海哎呀一声,摔在地上,大声道:“宁昭,这到底是什么玩意,这楼不会是纸糊的吧,这么不结实!”
胡大痣吓的脸都白了,死死拉着颜海:“颜少爷,别说话,有鬼的时候不能说话。”
大嘴男子也是眉头紧皱,取出一张又一张的符咒,贴在自己身上,这些符咒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还真有点效果。
宁昭要继续用力跺脚,外面忽然响起了歌声。
“白月光,心慌慌,大红喜字墙上挂,我有郎君忙要嫁,婚期定在深深夜,大红花轿新娘嫁,红绣鞋,娇滴滴,翘起脚来给郎亲,一口一口甜在心。”
颜海听着这歌声,毛骨悚然,连话也不敢说了。
什么新娘,谁是新郎?
宁昭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道:“新郎是你,人家看上你了。”
颜海:“......”
年轻英俊活气十足,难道也是罪吗?
他欲哭无泪,恨不得挂在宁昭身上。
宁昭随手从大嘴男人身上取下一张符咒,怒喝一声:“木石禽兽之精者,破!”
随着她手里的符咒冲出去,一道火焰冲天而起,这看不到尽头的高楼豁然消失,他们还在破旧荒芜的村庄里。
胡大痣哆嗦着指着地上的火堆:“蚂蚁、好多蚂蚁。”
火堆旁全是死蚂蚁,密密麻麻铺了一地。
大嘴男人满头冷汗,也不由自主往宁昭身边站了站。
而歌谣的声音却还没有停。
“白月光,心慌慌,大红喜......”
四个戴着红花的人抬着轿子,脸刷的惨白,脚不沾地飘了进来,轿子落地,这四个轿夫也不见了,只剩下一顶轿子。
轿子里一只雪白的手伸了出来:“郎君,请上轿。”
一根红绳从里面飞出来,朝着颜海而去,宁昭一伸手,任由那根红绳搭在了自己手上。
轿子里的人浑然不觉,还在往里面拉绳子。
宁昭也跟着一步步往前走,随后钻进了轿子里。
歌声还在唱:“阴月照杨柳,红烛照高堂,谁人爱新娘,郎见女鬼心慌慌呀心慌慌,与郎共赴阴阳......”
宁昭笑眯眯的看着轿子里的那位美人。
大红盖头,一身喜服,一双红绣鞋。
“来,让我来揭开盖头看看你长的好看不好看?”
她伸手,捧着这位新娘的脑袋就要往上搬。
这新娘这才发现拉错了新郎,凄厉的惨叫一声,挣脱宁昭的手,飞了出去,脚不沾地的坐在了树梢上。
她两只白白的手,摸着自己的辫子,不走也不说话,开始呜呜的哭。
那顶轿子也开始在寒风中打转。
这哭声一起,四面八方又都是那令人心慌的歌声。
“阴月照杨柳,红烛照高堂......”
颜海看了一眼宁昭,宁昭的手上还栓着那跟红绳子,可是女鬼却已经松开了。
他小声道:“这是什么啊?”
宁昭道:“鬼新娘,你看她身上的嫁衣,全部是血,应该是被新郎害死在这里,所以一直在这里徘徊要找新郎。”
颜海打了个哆嗦。
宁昭十分淡定的等着这女鬼哭完,随后绳子一甩,将这新娘从树上勾了下来,而四面八方无数的女子飘荡过来,挤在了女鬼身前。
“白月光,心慌慌......”
宁昭又从大嘴男子身上撕下来一张符咒,也不管是干什么用的,一把扔了过去。
“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大火照亮夜色,地上又是一堆的死蚂蚁。
这鬼新娘哭声更加凄厉,几乎要将人耳膜震破,在这夜色之中,仿佛有无数冤魂怨鬼在游荡,发出这样的哭声。
这下是真的心慌慌了。
宁昭被哭的心烦意乱,用红绳将这女鬼拉了过来:“闭嘴。”
女鬼已经失了神志,大约死的时间太长,魂魄都散的七七八八了,依旧呜呜的哭,只是声音小了些。
宁昭一把将她的盖头揭开,没想到盖头跟脑袋黏的太紧,一起被揭开了。
胡大痣嘎的一下晕了过去。
大嘴男人掐了自己一把,暗道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不能倒在这里了。
可是他也哆嗦的厉害,还没有颜海镇静。
颜海还能一边哆嗦一边感慨一句:“好可怜啊。”
鬼新娘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被地下的死气抓住,化成泥沉了下去。
宁昭追根溯源,查了一下那个新郎的下场,一下子愣住了。
“你们猜那个新郎是谁?”
颜海道:“谁?”
“就是这位老兄盗的那个墓主人,”宁昭也十分诧异:“他当年是个穷小子,跟这位富家女相约在这里私奔成婚,结果新婚当天,就把人杀了,拿着这位新娘子带出来的钱发了财。”
“啊,”颜海扭头看了一眼大嘴兄弟,“盗的好啊。”
大嘴男子愣了片刻,道:“这人的墓里十分古怪,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尖牙利嘴,我们才下去没有多久,就被......”
宁昭道:“大老鼠。”
颜海道:“又胡说、等会儿,不会真是一只大耗子吧。”
“对啊,我什么时候胡说了,就是一只大耗子,我告诉你,墓地里封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宁昭往屋子里走,继续在火堆里刨红薯。
颜海扛着胡大痣进来,气冲冲道:“不带他了,只要一有事就晕!”
有了宁昭守夜,四个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日上三竿,颜海才醒过来,伸了个懒腰,回头一看,那个大嘴老兄不见了。
宁昭闭着眼睛:“走了,说是家里缺钱花,急着回去。”
颜海道:“那他有没有给我们留下点谢礼?”
宁昭指了指地上几个烤熟的红薯:“谢礼在这里。”
“算了算了。”
三个人吃了红薯,依旧饥肠辘辘的下了山,还好山下有了花钱的地方。
亭城到了。
再走个一半的距离,就可以到阮洲。
亭城背靠山,前靠大河,十分富裕,城里也十分热闹,虽然比不上京城中天南地北汇集的富裕,可是从山里钻出来的三个人,都十分高兴。
城门大开,大河之中血水沉浮,其他人却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