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亭台楼阁,金碧辉煌,花园中一缠流水一缠景,碗口大的牡丹花被人摘下插在瓶中,一眼望去,富贵非常。
如此富贵景象,必定是声色犬马,热闹非凡之所在,可是这画却反其道而行,整幅画上连一个人都没有。
透过楼阁之中的窗子往里看,桌案上美味佳肴无人品,花园里姹紫嫣红无人赏。
描金涂银到极致,也安静到极致。
吴远志看着这画,只觉得一股无言的孤寂从画中溢出,令人毛骨悚然。
他匆忙将画收起,心神不宁的回到屋子里,当夜就做了一个怪异的梦。
梦中是画中景象,其楼阁之奢华,比在画上所见更令人瞠目,楼中却有呜咽哭声,似乎是女子在其中幽怨哭泣。
他顺着声音走上楼梯,哭声越来越近,到了阁楼之上,女子的哭声就是从里面发出。
“外面来的是谁?求你救救我,放我出去吧。”女子哭道。
吴远志惊了一跳,可是又忍不住被这女子的声音所迷惑,“我是药铺的伙计吴远志,你是谁?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女子道:“我叫小夜,因为得罪了一个道士,所以被关在这里,这门从里面打不开,请你放我出来吧。”
吴远志一听是道士将女子关进去的,伸出去的手立刻停住了。
莫非关在里面的是鬼怪吗?
女子似乎知道他心中疑惑,哭着道:“这道士见我美貌,要强迫我,我不肯,用簪子刺伤了他,他就以我是鬼怪的名义将我囚禁,你将我放了吧,我不是鬼怪,只是一个普通女子。”
门中一股馨香传来,吴远志头晕目眩,打开了门。
他正要看里面的女子是什么模样,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天边黑云滚滚,雷声阵阵,一道闪电划过,将他惊醒了。
“原来是在做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画还是尽快卖了吧。”
画卷之事就此被他藏起来,过了三日,轮到他休息,他这才带着画卷回家,家中只有他一人,想到马上就要将这张画卖了,有些不舍,又将画卷打开了。
这一看非同小可,吓了一跳。
画中景象已经变化,花落泥中,满地枯叶,桌上酒杯倾倒,一片狼藉,似乎被风雨肆虐过,而楼中一位女子凭栏而立,身姿绰约,一双含情眼,美如仙子,正痴痴的看着外面。
吴远志也看的痴住了。
卖掉这幅画的念头被他抛到了脑后,就连画为何而改变也浑然忘记,看着这画失了魂一般,茶不思饭不想。
到了晚上,他迷迷糊糊睡着,一睁眼,自己又到了画中,牡丹花再次怒放,庭院之中多了一张桌案,上面放着美酒佳肴,侍女立在一旁,将美酒递到他嘴边。
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凭栏而立的女子从楼上下来,手中抱着琵琶,目光流转,娇声道:“多谢公子救我出牢笼,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报答公子。”
琵琶声起,牡丹更艳,
吴远志彻底迷失在了这奢华的生活和美女相伴之中。
他不去药铺打杂,每日和美人呆在一处,起先只是晚上,后来连白天也沉迷其中,落得形销骨立,神魂不稳。
如此过了十日,到了第十天,这女子忽然惊慌道:“公子,我本想永生永世服侍你,可是关我的道士已经知道我脱出牢笼的事情,不日就要来捉拿我了。”
“啊?”吴远志一惊,“这道士竟然如此没道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得手!”
他脱出画中,磨刀霍霍,当天晚上再进画中,藏在花丛里,足足等了一夜,果然有一道黑影潜入花园之中,抓着女子欲行不轨。
“贼人!”
吴远志气不过,冲了出来,一刀朝着这黑影杀了过去,黑影措手不及,被他砍中胳膊,顿时哀嚎一声,鲜血淋漓的逃跑了。
女子惊的脸色煞白,哭道:“公子,你伤了他,他绝不会放过你,你快快离开,不要再进来了。”
吴远志举刀怒道:“他要是再来,我就直接砍下他的头!不必怕。”
女子道:“他法力无边,能驱动恶鬼,将我封在画中,只是他的法术之一,你还是快走吧,他还能呼风唤雨......”
话音未落,这画中忽然一个晴天霹雳,风雨飘摇。
这风吹的人站立不稳,吴远志忽然害怕起来,女子连忙将吴远志往外推去。
“公子,你若是想长长久久的跟我在一起,就找一名女子,在画前烧香三柱,我就能金蝉脱壳,来与你相会了!”
吴远志被推了出去,想要再进去却进不去了,而且画中景象一日一变,那道士猖狂,凌辱女子,到今日,更是用一根绳索栓着女子,让她无法离开十步远。
他心神难定,左思右想,便想到了醉今朝,借了五十两银子,加上自己积攒的五十两,来了此地,想找一个女子让画中的女子金蝉脱壳。
颜海咋舌,“所以你不是让宁大师救你,而是让宁大师救这画中的女子?”
吴远志点头,打开了画卷。
画卷之中,如他所说一样,雕梁画柱,亭台楼阁,一名女子凭栏而立,目光忧愁,脚上一根麻绳束缚,不知道被绑在哪里。
花园之中花已凋谢,一片狼藉,更显得寂寥可怜。
众人看的啧啧称奇,只是不知道这是吴远志杜撰还是真的,都没说话。
闵行道:“世上虽然有鬼神,可是被人关在画里,还能去画里行乐,当真是闻所未闻。”
颜海道:“可是你用别人的命去换,怎么知道别人就愿意,哪怕是烟花女子也不会愿意吧。”
吴远志低声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想了很多办法,甚至去了清虚观......”
一直沉默的宁昭忽然打断他,“你去清虚观干什么?”
吴远志道:“京城里只有一个清虚观,道法高深能把人关进画里的人一定在清虚观,我去清虚观就是为了找到这个道士。”
宁昭道:“那你找到了吗?”
颜海道:“肯定是没找到啊!”
吴远志连忙道:“我找到了,就是清虚观的那个老头,清虚道长!我看着身形一定是的,可是他死不承认,还把我打了出来,我抱着画在外面等了几天,那清虚道长都心虚的不敢出来。”
宁昭:“......”
清虚这无妄之灾,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