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的可是个金疙瘩,这点东西算什么,他们家里扫地都能扫出这么一大把来,你要是不收,到了明天会给你打一座金屋子,给你送过来。”
宁昭这么一说,颜海就煞有其事的点头。
老大夫一听这架势,只好收下了,又觉得这钱来的十分惭愧,万分不安,叫瘦匪将养的鸡鸭杀掉,留他们两人吃晚饭。
瘦匪麻利的去了,颜海非要坐到外面的树影子下去,于是小福又将尊贵的大少爷移了出去,连带茶水一滴没洒的带了出来。
胖匪听他们不是来报仇的,也不再装死了,出来帮忙,跟着瘦子去做饭。
宁昭坐在树下,一只耳朵听着颜海和老大夫闲话,一只耳朵听着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脚步越来越近,最后那庸医出现在了院子外面。
宁昭剥开一个地瓜,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庸医。
老大夫比庸医岁数要大上一截,见了他竟然站起来十分恭敬,道:“李少爷,你怎么来了?”
那庸医眼珠子咕噜噜乱转,还没说话就将院子里的东西通通看了一遍,暗道:“这死老头竟然还有这等运道,要进棺材的人了竟然还能发一笔横财,自己怎么也要沾点光。”
宁昭正在跟颜海说这庸医,一见了这么多的血,晕的比那胖匪还要快的事情。
颜海咋舌,没料到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大夫。
庸医眼珠子转完了一圈,也不搭理这老大夫,就拿眼睛去看颜海,一边看一边笑:“不知道这位少爷贵姓?”
颜海道:“我姓颜,颜氏茶行的颜。”
庸医啊呀一声,连忙拉住颜海的手:“原来是颜少爷,失敬失敬,说起来,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你不知道,张老头手里的跌打损伤药,那都是我家传过去的,因为我一看见血就晕,所以就把这药膏给了他。”
小福将他的手拉开,道:“我们家少爷的手也是你摸的吗!”
他一向比颜海更有纨绔子弟仆役威风,这一吓唬,果然就让庸医吓了一跳,将手收回去了。
手是收回去了,但是话却没停下。
“颜少爷,真的,这膏药啊,还真是我们家的,当年他在我们家做佃农,我祖父看他可怜,就教他认了几个字,后来有一年遭了水灾,这地也种不成了,我爹就给了他一张方子,让他专门治点跌打损伤,跟我不呛行,救了你,我也是非常的高兴啊。”
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要从这个救命之恩里面分一杯羹。
颜海听的犯困。
那个胖匪好歹比自家兄弟机灵一点,小声叫了一声颜海:“颜少爷,你饿不饿,要不先吃点?”
颜海立刻点头:“饿了饿了。”
胖匪连忙端了一大盆在灰堆里烤熟的糍粑,灰已经拍干净了,就是看着颜色不大好看。
香倒是很香。
有了吃的,颜海已经无心听庸医说话了。
庸医瞪胖子一眼,又恶狠狠的看一眼老大夫,道:“晚上我再过来找你说话。”
老大夫看着他走了,叹了口气。
那胖匪还要跟颜海说上几句,老大夫就出声将他赶去了厨房。
晚饭的时候,桌上都是大鱼大肉,看着还十分不错,尤其是鸭肉,炖的很烂糊。
宁昭和颜海将碗底吃干净,才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宁昭看一眼老大夫,取出一张符咒给他,道:“放身上吧,有用得到的地方。”
老大夫虽然不明白她是要做什么,但还是诚心谢过,将符咒收在了身上。
胖瘦二人组看他们两个走的见不到了,都冲向了颜海送过来的东西。
“弟,你看看这个,这布料,看起来就很贵啊。”
“贵。”
“这是银子啊,快看,估计有一百两吧!”
“二百。”
“爹,我们有钱了啊,就能给弟去城里治病了啊!”
老大夫叹气,道:“都收起来吧,老二,明天我就带你去治。”
他只会治跌打损伤,其他的并不会。
瘦匪喜极而泣,将衣服打开看了一眼,胸口有一个拳头大的肉瘤,上面布满了血管,看着十分可怖。
能治了,就不用背着这个累赘了,是不是以后也能娶妻生子了,再盖个小房子,两兄弟也不离远了。
胖匪笑呵呵道:“弟,高兴吧。”
瘦匪用力点头:“高兴。”
胖匪道:“颜少爷这么好,我们还去劫道,真的不应该,明天我上山去,弄点果子给送去。”
瘦匪道:“我、也去。”
他们两个刚要往里面般东西,那庸医就带着妻子和一个十分健壮的儿子一起过来了。
“诶诶诶,你们想私吞啊,这么多的东西,这里面得有我们李家一份啊!”
这庸医上来就将里面的东西翻了起来。
他妻子已经大把的将银锭子往怀里兜了。
老大夫连忙上前去拦:“李少爷,这、这银子可不行,这是我要拿去给老二治病的,你们不能这样!”
庸医一把推开他,道:“治病?我就是大夫啊,我免费帮你们治,啊,放心吧,不要钱。”
他夫人一身横肉,大声道:“你们早就要报恩了,要不是我们家,你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流浪,搞不好已经断子绝孙了!这点东西,还算是少的。”
他儿子道:“就是啊,要不然你们还是我们家的奴才呢!”
瘦匪气的直哆嗦,那胖匪上前去推,他们两个人加在一起,都不够庸医的儿子一巴掌。
场面一片混乱,简直成了明抢,等到这一家真正的杀人土匪离开,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
银子更是一锭都没剩下。
老大夫欲哭无泪,颤颤巍巍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瘦匪刚经历了巨大的欢欣,有了希望,忽然一下希望被打破,眼前一片漆黑,晃了一下,差点晕过去。
他嚎啕一声:“爹!”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打定了主意道:“你们去歇着吧,明天我去找里正,把东西要回来。”
瘦匪却觉得已经没有希望了。
那一家人,是吃了人连骨头都要嚼干净的,里正租着他们的地,怎么可能去给他们主持公道。
其他人有时候还要去找他看病,也不会为了他们得罪人啊。
夜色如墨,一点月光都没有,将这一家罩的严严实实,是怎么也无法撕开一道口子的黑暗。